三、水洛横烟

“水洛横烟”的现象,我曾数次目睹。那是去秦安批发市场,返回途中薄暮,水洛城郊,炊烟袅袅,荆山隐现;农舍模糊,牛羊下来。确如祝太守所谓“弥漫禾黍西风外,掩映楼台夕照边”。烟横水洛的现象之所以屡见,抛开精确的测量数据,大概不外乎洛城处南北二水交汇地带,湿度较大,地形开阔,每到黄昏,烟雾水气向南飘移,为紫荆山所阻,故此常常形成烟笼雾锁的景观。至于“紫荆暮霭”亦为八景之一说,州志无载,不知其根据何在,本文不敢妄加评断。倒是水洛城与静宁州在历史上互为唇齿的依从关系,值得大书一笔。

水洛自宋代正式建城,先直属德顺军,金升为县,民国为“南八镇”之一,一直是静宁的辖地。静宁东襟水洛,西带治平,互为犄角,互相声援,较好地发挥了巩固边防的作用。同时,处于政治经济中心的州治,也带动了周边地区社会文化的繁荣。

1942年,静庄两县县域调整,水洛始划归庄浪。1951年取代南湖镇而为庄浪县治所在。依常理而言,位于县北庄浪河河谷的南湖镇,自元太宗二年设为路,大德八年降为州,明初再降为县,历清及民国,七百余年间一直是庄浪政治中心,从“规格”上讲,水洛无法望其项背。但无论就知名度,抑或在县民心目中的位置,南湖都远逊于水洛城,换言之,“庄浪”即水洛,“水洛”即庄浪。

个中原因,当不外乎历史和地域两个方面。历史渊源,当首推刘沪筑城之政治影响。近千年前,宋夏战争处于白热化,位于宋军两大军事据点秦渭二州通道的水洛城,以其地理优势,显示了明显的战略价值。公元1042年,陕西四路总管郑戬派部将刘沪出兵,收复了水洛,并派著作郎董士廉协助刘沪在水洛筑城。工程未竣,郑戬被免职,对筑城心怀异议的泾原帅尹洙立即下令刘沪停工。出于对国家的高度负责,刘沪不仅没有停工,反而加快了进度。恼羞成怒的尹洙派大将狄青拘捕了刘、董二人,关押在德顺军狱中。功臣被捕,引起轩然大波,当地各族民众向宋廷派来的使者鱼周询请愿,主动捐助牛羊丁壮,表示愿倾其全力完成这一千秋大业的决心。水洛筑城风波震动了朝野,刘沪的明智之举得到了具有远见卓识的重臣欧阳修的全力支持,欧阳修先后向宋仁宗写了两道奏章《论水洛城事宜乞保全刘沪等札子》和《再论札子》,为刘沪辩冤,力主恢复筑城。在欧阳修、范仲淹等人的斡旋调停下,刘沪被释,水洛城垣终克告竣,成为边民的有力保障。在其后的和平岁月里,水洛城亦随之成为重要的物资集散地。其二,水洛处南北二水洛河交汇地带,“川平土沃,广数百里,又有水轮银铜之利”,灌渠纵横,物产丰饶;加之地接秦静,得人文开化之先。而南湖偏处一隅,地势仄隘,相对封闭。物资集散及加工贸易远远落后于得天独厚的水洛城,故民间有“庄浪县大不过水洛城”之说。

从这首景诗看,州牧祝祥是巡视地方、目睹了烟横洛川的景象,才写下了这首七律的。祝太守在明宪宗成化十一年知州事,“九载报最,”升任河南汝宁知府,在静宁任职约十年之久。其时虽有成化初年以刘通为首的荆襄流民暴动,和后来的宦官汪直的专权腐败,但社会总的来说比较安定,反映在诗中,故有“四野有谣歌圣化,三边无报乐尧天。太平官府征科少,里巷家家共醉眠”之句。太平盛世,家家醉眠,这对饱经战乱之苦的水洛居民来讲,怕也是极为难得的一点福祉吧。

附祝祥诗:

山绕孤村水绕川,满城炊火起晴烟。

弥漫禾黍西风外,掩映楼台夕照边。

四野有谣歌圣化,三边无报乐尧天。

太平官府征科少,里巷家家共醉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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