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詩,死了。

文字丨『誰最中國』

圖片 | 來自網絡

海子死了,诗也死了

他钟情远方

在幽暗的地平线上

为后来者亮起一盏灯光

他热爱村庄、麦地、大海、太阳

用灼灼燃烧的生命行迹

凝塑了一座精神高原

他像一团烈焰

狂热地燃烧自己

也以暴烈的方式结束

八十年代

最后一个春天的午后

阳光刺眼

野花怒放

火车轰鸣

在大地和天空的剧烈震颤中

中国大地从此留下了

难以弥合的

永远的阵痛

海子死了

诗,也死了

目击众神死亡的草原上野花一片

远在远方的风比远方更远

我的琴声呜咽,我的泪水全无

我把这远方的远归还草原

一个叫木头,一个叫马尾

——《九月》

5岁那年

在查湾村背诵毛主席语录大赛上

海子作为年龄最小的选手

登台背诵毛主席语录48条

下半年他就坐进了查湾小学的课堂

10岁那年

海子跳级到高河中学

1979年夏天

海子来到北京大学法律系报到

那一年海子15岁

那一年《今天》创刊

油印的册子传遍北大校园

朦胧诗爬进了学生的床头枕边

北岛 顾城是他们的青春偶像

少年的海子开始接触文学了

他和当时其他同学一样

如饥似渴地阅读新进的西方文学

他结识了北大五四文学社的骆一禾和西川

海子开始写诗

三人的关系也越来越密切

后来人们把他们并称北大三诗人

你来人间一趟,你要看看太阳

和你的心上人,一起走在街上

了解她,也要了解太阳

——《夏天的太阳》

图一| 海子

图二| 西川

图三| 骆一禾

图四| 北大法律学系79级2班合影

前排坐者左2是海子

1983年已是大四

海子只有19岁

他剃了个光头

青涩的娃娃脸上

架了副眼镜

因为年龄小

个头也小

总被同学当成小孩

就像他日记里写的

我过早失去童年

又有了与年纪不相称的老成

那时的海子也是个时髦青年

时常穿一件红色毛衣

在一群黑灰蓝中很扎眼

喜欢《乱世佳人》

看《等待戈多》

喝时兴的果子酒

喝到兴起便在回宿舍的路上吹大牛

瞥见副食品店门口卖菜的老农

海子嘟囔着

别以为荒诞的生活才是生活

你看粮食和蔬菜

这才是生活

这句话可以在海子里的诗里找到

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

喂马、劈柴、周游世界

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

我有一所房子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1984年

如同许多80年代的青年一样

海子接受了时代在他身上的复制

既没有选择权利

也不必担忧未来

因此 直到1989年

海子都在中国政法大学校刊做编辑

但一切都结束于1989年3月26日下午

他的朋友西川在《怀念》里说

我们失去了一位珍贵的朋友

失去一位真正的朋友

意味着失去一个伟大的灵感

失去一个梦

失去我们生命的一部分

失去一个回声

对于我们

海子是一个天才

而对于他自己

他永远是一个孤独的王

一个物质的短暂情人

一个乡村知识分子

今夜青稞只属于他自己

一切都在生长

今夜我只有美丽的戈壁空空

姐姐, 今夜我不关心人类

我只想你

——《今夜在德令哈》

西川说

海子生前常在诗坛遭受批评和攻击

海子去世后

他的死却成为我们这个时代的神话

他的诗被模仿

他的自杀被谈论

有人张罗要把海子的剧本《弑》谱成歌剧

有人盘算想把海子的短诗拍成电视片

学生们在广场或朗诵会上

集体朗诵海子的诗

诗歌爱好者们跑到海子的家乡去祭奠

有人倡议设立中国诗人节

时间便定在海子的自杀日

有人为了写海子传而东奔西跑

甚至有人从海子家中拿走了他的遗嘱

海子用过的书籍

以及医生对海子自杀的诊断书

海子在孤独寂寞中度过了一生

死后为众人如此珍视、敬仰、甚至崇拜

这在中国现当代文学史上

恐怕是绝无仅有的事

但由此可以看出诗歌的力量

面对大河我无限惭愧

我年华虚度,空有一身疲倦

和所有以梦为马的诗人一样

岁月易逝,一滴不剩

——《祖国,或以梦为马》

海子的死的确被赋予各种意义

但诗评家李震说

这些过多的阐释都是别人赋予的

唯有一个确实的存在

海子死后

中国诗歌的先锋性不复存在

80年代诗歌的神性年代结束

泛娱乐和诗歌娱乐化时代到来

海子所处的是改革开放初期

全民的理想主义

人人充满激情

文学还没受到市场挤压

没有受到大众传媒冲击

诗人拥有一个比较单纯的文学环境

文学是主要阅读

而现在电视、网络、手机

垄断了所有人阅读时间

市场化、媒介化

让理想主义停滞

实用主义、功利主义

代替了美好单纯的理想主义

诗人在这样的环境下

怎样以诗歌的方式去生存

比怎样写诗

写什么样的诗还重要

或许诗本没有死

死的是这个时代的情怀

理想和美好的愿望

我把天空和大地打扫干干净净

归还给一个陌不相识的人

我寂寞地等,我阴沉地等

二月的雪,二月的雨

——《黎明》

青年评论家葛红兵说

当一个时代的审美理想

到了忽视人的基本生活愿望

抹杀人生存意图的程度

这时批评家就应站在大众的生活理想一边

批判审美理想的虚伪与造假

而当一个时代

它的生活理想彻底压制审美理想

社会为生存的有限理念主宰

毫无理想色彩之时

批评家就应当取审美理想的姿态

进行大众批判

为建构一个社会的审美理想形态

作出自己的努力

诗人对社会人生的作用亦复如是

如果说40多年前北岛之所以在《回答》中

激烈地抨击那虚假的理想

就是因为他处在理想压倒生活的前一时代

那二十年后的王家新在《回答》中

之所以大胆质疑当下大众生活

恰恰因为当代是世俗生活欲望

淹没诗意人生和理想的后一时代

而今 读诗的人都是写诗的人

诗成了小圈子的自娱自乐

在全民追求感官刺激

物欲功利的社会中

诗不再被人提起

只剩下一声叹息

诗死了。

珍惜黄昏的村庄

珍惜雨水的村庄

万里无云如同我永恒的悲伤

——《村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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