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超友善亲切的笑容下,总给人一些苍冷的底色。他坐在那里时,眼神会很安静,一丝身为演员的孤独,一种内心深处的寂寞。这并不意味着不合群,当他释放才华时,行云流水,意气风发,甚至澎湃,甚至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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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剥玉米似的,一层一层剥,把叶子全部剥干净,露出灿灿的果实,然后示于观众。这是邓超走进角色的方式,尽一切他可想到的笨办法,没有捷径。表演这件事是自己想做的,多吃点苦,天经地义。“但说实话,也不觉得苦。”

他提到两尊钢制雕像,位于低调的高加索地区,格鲁吉亚的城市巴统。每到黄昏时分,雕像会缓慢向对方移动,他们走进、相遇、拥抱,穿越彼此的身体,然后继续前行,直到最终分离。“有时候就是这样”,他伸出两只手,“这是你要演的角色,或者你想了解的世界,另一个是你。”

在张艺谋的梦里,做一次梦

北京怀柔中影基地,邓超的日子过得像上班。开工很规律,早上八九点;收工也很规律,下午五六点。然后去野场打篮球,打两三个小时,时间长了还打不了,因为人越来越多。多到一定程度他就走了,基地旁的几个野场被他打遍了,很多人知道邓超在,每个单位都来组队跟他打。

那时他在拍张艺谋的电影《影》,一个人演子虞和境州两个角色,前者形容枯槁、瘦骨嶙峋,每日藏身于斗室,后者是他的替身,健壮、身姿飒爽。他要先增重二十斤,每天用划船器健身,从五分钟到高强度十分钟,杠铃从二十公斤逐渐增加了一倍。再以九公里一小时的速度,跑上十分钟。进组前,他的体重达到八十三公斤。

当境州的戏份杀青,又要在两个月内急速减重四十斤。一日三餐,按营养师的搭配来吃,每顿只有半个巴掌大的食物。有时他还悄悄去掉一点,或者不吃第三顿,最少的一天只吃了两个鸡蛋。自己这样饿着,他还有兴致请全剧组吃麻辣小龙虾。一个多月后,他眩晕、感冒,三伏天要穿长裤。

中间有一次导演过来商量,不行就别折磨了,到时穿一些显瘦的衣服吧,再用点特效。邓超说没事,我这边儿呢,还是照常做。两个月后,他减重四十斤,瘦到根根肋骨鲜明,四肢关节突兀,体重只有六十公斤了。他时常全身发麻,用手碰碰手指尖,摸一摸脚,仿佛没有知觉。

那段时间他既想跟孩子们在一块,又不想受亲情干扰。好在太太就在身边,可对他来说又像毒药,要使劲把作为亲人的孙俪向外推,把孙俪的角色小艾往里接。他说导演来找我们,做这样一个电影,像开了个小玩笑一样,“生活里我们是夫妻,电影里既是真夫妻,又要扮假夫妻。”

不吃东西的减肥,让人情绪很坏。“别说情绪了,动都动不了,坐在那无力,只有微弱的气。”孙俪说,那段时间邓超脾气很坏,见了他绕着走;可她又要做拐杖,因为走路需要人扶。“我觉得那个感觉挺好的”,这是邓超的想法,“子虞就是这样的,他有武功,可是打一下又很快不行了,说两句话就咳嗽。”

眼前的角色和张艺谋导演,让他既兴奋又有创作欲,甚至征服感。八十年代看电影《红高粱》,就已经深深被震撼了。无论是作为观众还是演员,他对导演都有一种遥遥相望的情感。越爱的人,越重视的人,越想让他们看到。“好想去那些故事里,那些他制造的梦里,做一次梦。”

转场是在几处竹海拍摄的,潜山森林公园竹海、赤壁随阳竹海、湖北洪湖瞿家湾古镇、咸安星星竹海。进入山上的竹林,路窄坡陡,大车无法通行,群演都是化好妆徒步上山,道具和器材用皮卡转运。拍戏时时刻刻下着人工雨,这是他拍过雨最多的电影。可从入行开始,他就没觉得苦过。

“因为喜欢,也不只是喜欢,演员就是这么个职业。各行有各行的苦,我相信。我看勒布朗·詹姆斯,他一年训练那么多,每天上场前还拿着球;那些做工程的、搞科研的,有的都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怎么样,就在实验室,一直做,一直做。那是真爱那个东西,反正我是真爱这个。”

一个“笨演员”的自我修养

有时他回忆自己,一开始并没有那么爱演戏。在中戏看到许多同学,条件优秀很多,普通话又好,入学第一年,他觉得自己是“不可能的”。那时邓超是自卑的,而且觉得自己是最笨的。转变从大一下学期开始,世界戏剧节来到北京,他头顶的天窗被打开,原来表演是这样的,舞台是这样的。

英国的莎士比亚剧团、德国的形体剧团、日本的新宿梁山伯剧团,它们都来了,就连中戏的操场上,都搭建了日本的戏剧帐篷。像闯入卢浮宫的业余画家,眼花缭乱。根本听不懂台上在说什么,却真切地被感染,“没打开那个窗,就谈不上行与不行,没有向外看过,就感受不到风景的美丽。”

他每天都想学习,这个习惯直到今天。闲暇的日子看舞台剧,翻工具书,一张张地拉老电影看,他收藏着五十多张周星驰的喜剧,还要学习制作、编剧、导演相关的能力。打开一部电影,如同开始一场旅程,看完电影就去探寻幕后,搜罗创作人的故事。在学校就养成的习惯,对他来说是享受。

《影》单有一部拿到龙标的纪录片,《张艺谋和他的影》,记录了邓超的饥饿、痛感、昏厥,和无数幕后工作者的面孔。“三年前初创时,只有导演、编剧几个人,到三月份建组就是,哇,那么那么多的人,一千人。”纪录片有二十多分钟在讲拍几个死士的特写,屏幕上一行字出来 :由于时长原因,这些镜头没有出现在影片中。

张艺谋是精力无限的细节控,近乎偏执。邓超也一直如此,他拍完自己的戏不会走,待在剧组看其他人演戏,这是他在片场的“生活”部分。张一白说,有一场戏拍电台开会,邓超故意很早趴在键盘上睡,让脸上压出印儿来。“他所有的表演都带有一种生活的毛边儿,一看就很真实的。”

他拍过一些年代戏,有一天早上五点“噌”一下就起来了,因为突然想到那个年代的发型,下刀的剪法和今天不一样。那时候是用推子,跟今天的方式肯定不太一样,得跟造型师说一下。他赶紧拿本记下来,顺便写上:头发上得有点油,那时候的人一星期洗一次澡,还有,他到底在外面生活了多久?写完躺下,踏实地再睡一会儿。

“我是个胆小的演员,始终觉得没有做好。”说艺术是遗憾的,觉得做到百分之二百了,忽然在看片的时候,“哎呀!还是给漏了,或者哪儿还能更好,当演员就是这样的。”他体会过制片人、出品人,更多地把控宏观,至于当演员“,我就是角色、角色、角色就好,而角色就是细节、细节、细节。”

他自己从不觉得累,可有时又想问问艺谋导演:累吗?“他是工作狂,我拍完戏锻炼去了,打篮球去了,他又去开会了。他当时还做着舞台剧,冬奥会八分钟什么的。”杀青后张艺谋把跟了自己很久那把导演椅送给了他,如今就置放在家里,上面放着他的剧本,和他装剧本的包。

他很爱收藏道具,给过他灵感的方木的眼镜《,美人鱼》里的大件道具,《狄仁杰》中裴东来的板斧。杀青后他对徐克说,能不能送我一个武器做纪念,就是平时拍的替代品就可以。因为兵器会做很多把,不同材质的,拍特写的最精致,也最沉。后来他自己都忘了,有一天徐克打电话来 :你的东西到了,是那把真斧,斧套都给你带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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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是告诉自己,生活就是生活

送走角色时他会写一篇日记,存下厚厚一沓剧本。前期筹备使用的剧本,拍摄时最终的剧本,那也是最厚、最破的,像茶水泡过一样。一连几天都在拍这场戏,页角卷翘,边缘残破。有的浸了汤汁、雨水,回忆起那天的午餐,或是愁闷的天气,有泥土的灰尘,肯定抓着它躺在地上过。

邓超是念旧的人,老物件不愿意扔。小到机票、电影票,过时的期刊。小时候的东西留的少,“那时候笨,物质也匮乏,没什么东西了”。但爸爸的《辞海》一直在,是 1979 年那一版,邓超出生那年。书放在老家,横过来看还有他小时候写的名字,从前爸爸经常翻着看。今年和妈妈回了一次老家,她忽然想起,“你爸还有笔和手表留着呢”。

“我说太好了,手表找出来我戴。”几年前父亲去世,今年的父亲节要到来时,邓超还给自己做了心理建设,结果一大早有人发来一首《Bridge over Troubled Water》,“它不是写父子的,但副歌非常像,有一句‘我愿为你化身为桥’。”他没扛住,情绪像洪水猛兽,坐在卫生间里哭了很久很久。

当天的出发晚了四十分钟,那时他正在新安江为新戏看景。在酒店房间里,他给父亲拨了一个电话,已经是空号了,那一刻希望电话能接通,哪怕是陌生人也好。有一部关于父子亲情的电影,他已经筹备了几年,这也将是邓超执导的第三部电影。

他喜欢在生活中观察,“如果形容自己是一件物品的话,我应该就是一个摄像头,Gopro,二十四小时地拍”。生活是创作的源头,可他又试图阻止,告诉自己生活就是生活。他喜欢把车停在一些路口,或是晚上吃完饭散步到一个很大的路口,找一个地方藏身,看人从身边经过。“国外有一个摄影师,他拍同一个地方同一些人,拍了好多年,年轻时是闺蜜的,如今依然摇曳着走在一起。有人在一张凳上看报纸,多年未变。”邓超看到的大多是行色匆匆,看着手机,或吃手里的东西。

“其实,我的情感太饱满了。”他听一段音乐,说一个情景,围读一段剧本,都可能会哭。在海拔 4700 米的地方拍戏,工作人员晕倒了,他跑过去托着他的头,旁边有人给他吸氧。回到帐篷里,对着已经累倒的张天爱,他想拿个鸡蛋给她吃,一边剥煮不熟的鸡蛋,一边掉眼泪。刚才晕倒的掀开帐篷,“超哥,谢谢你,我是刚才被你救的人”,他彻底哭了出来。

当他想要安静,或是让情感涌出时,去听听声音就非常好。“我就喜欢听雨的声音,喜欢听海的声音,我特别喜欢自然的声音。”他很难想象没有生活的戏,哪怕一个人再有天赋,“所以我们吧,不仅仅是演员。”

《时装男士》对话邓超

时装男士:《影》之后一年没有拍戏,在有意控制节奏吗?

邓超:那也不是一个节奏,有的时候可能第二天就很想开一个新的东西,也是有可能的。而且每个人、每个阶段都不太一样,有时候某一阶段你就特别想工作,某一个阶段你就歇着。但现在多数情况下,还是生活最重要,还有孩子。而且我觉得原来给工作的时间太多了,我就是想生活。

时装男士:这次杀青之后有什么感觉?

邓超:有点像抽空了,不知道应该怎么应对我自己,就是恍惚了。大家合影的时候,说的话好像也进不了脑子,就是嗡嗡嗡,大家合影合影,嗡嗡嗡。境州和子虞还在我这儿,好像三个人抱了一下似的。然后我也敢笑了,敢开玩笑。因为我这几个月都非常严肃,真的非常严肃。

时装男士:一段时间没演戏,再回来会觉得过瘾吗?

邓超:演戏肯定是工作,当然也是过瘾,但不是为了过瘾而去演戏。因为你空了一段时间,或者你歇了一段,变成我好想好想做一个事?不是的。你只是适应了一个人生节奏,是你度过的每一天的日子,汇集起来变成了一个节奏。

时装男士:在片场是不是也有生活,只是换了一种形式?

邓超:生活,在片场也是没有问题的。演戏是一个工作,下了班你还得去观察,去生活,创作的源头很重要。当然有的人感受理解超强,不一定要真的做过这个、做过那个,他也能体会,这就是天赋。也有的是很久才开窍,或者别人帮着开窍。

时装男士:怎么消解偶尔的乏味?

邓超:在剧组里的时候,很多事确实没有那么丰富。我们的运动设施不是很多,好像打打羽毛球了不起了,大城市还好一点,足球场、篮球场多,可以约个场子,其他的城市运动场所非常少,最多在酒店游泳。看看书吧,演员应该是一个杂家,心理学我们要看很多,包括烹饪也要看。

时装男士:为什么常常在自己发的微博下面自言自语?

邓超:可能是因为水瓶座吧,我也不知道。刚开始让我开微博,我就不开,有人问,为什么没有,我说为什么要有?但是后来我发现微博是一个特别好的平台。在宣传《分手大师》时,被逼着发了一个,然后就像写日记一样,想了解的事也可以问一问。

时装男士:有一条问大家喜欢吃哪个菜系的,回复有十三万多条。

邓超:看来还是吃货比较多。我挺喜欢吃的,但就这个职业……我是易胖体质,而且我是南昌人,喜欢吃那种重一点的,重辣、重油、重咸的那种。一说菜系,大家就知道那几个,其实江西菜很好吃,我要给家乡代言,回去就发一个南昌菜!

时装男士:拍《影》的时候可以在竹海里,做一个谋臣,闪跃腾挪,还下着雨,这样的意境是不是可以算作演员的福利?

邓超:当然是了,我觉得都是福利,也是你想做演员的一个发动机。就像小时候我看超人一样,当然那个时候你觉得不是戏,是真的。就像孩子,带孩子们去看电影,他对那个东西得感受特别真实。超人呼啸而过,在电话亭里换衣服,电影确实是会造梦的,这就是做演员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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