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渺含烟

大漠的黄沙将千年的古道一夕之间掩埋殆尽,这里从来没人敢孤身上路。可是,苍苍却看见远远的前方,有浅浅的蹄印。一匹马的蹄印,她能分辨出来,就是一匹马,不是骆驼。

“吉克大叔,你看,谁说没有人敢一个人闯这片大漠的?”苍苍摇着手里的小铃铛,兴奋地对身旁的驼队领队吉克大叔说道。

苍苍身上挂满了铃铛,脚踝上有,手腕上也有,连项圈上都有。吉克大叔对她这一身的小铃铛特别感兴趣,于是让她跟着自己的驼队进了大漠。

吉克大叔是个肚皮圆圆的西域商人,有着一翘一翘的八字胡。他的驼队是要穿越这片大漠到达遥远的波斯去的。而苍苍只是要到他们途中会经过的一个沙漠客栈。

江湖疯传,说五月初八当世第一铸剑大师耿秋会在那里把自己的封炉之作送与有缘人。虽然不知道怎样才算是有缘人,可是苍苍还是想去凑凑热闹。当他们终于在月亮出来之前赶到绿洲时,苍苍眼尖得看到拴在胡杨树边的一匹黑马,连忙抓住吉克大叔的手摇了摇:“大叔你看!”

吉克大叔浓厚的眉毛一挑:“啊哈!难得啊,莫非是个走过这条路的老漠客?”一般走这条路的都是常年往来于大漠的老漠客,越是这样的人就越不会孤身上路,想必这人这趟不是走商。

苍苍闻言更加好奇了!等不及骆驼慢慢走向那绿洲,足下一点,就听见一阵铃声,紫色的身影一个漂亮的旋身,落在那匹看上去皮毛油光的黑马身边。

“小黑小黑,你家主人呢?”苍苍笑盈盈地伸手摸了摸那匹黑马,左顾右盼地打量四周,都没有看到人,回应她的只有大黑马重重的鼻息, “小黑啊,你家主人该不会不要你了吧,那我收留你吧。你说好不好啊?”

黑马不理她,苍苍又绕着黑马转了几圈:“呐呐,机会只有一次哦,你点一次头,我就当你答应了哦!”

谁知道,苍苍的话音刚落,黑马便有了动作,不过不是点头,而是仰头。苍苍噘了噘小嘴儿:“不答应就算了吧,不过,你家主人可真是的,把你拴这儿,又没有草吃。不如我牵你到湖边吧,那里有草吃!”苍苍是个行动派,边说着就边解开了黑马的缰绳,作势要拉着它朝湖边走去了。

“它吃饱了,现在只想在这儿乘凉。”一个清朗的声音从苍苍头顶传来。

“咦?”苍苍抬起头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拴马的那棵胡杨树上竟然多了个黑衣少年。只见他歪着身子斜靠在树杈上,闭着眼,像是在打盹儿,可刚才那话,分明就是他说的。

苍苍记得她过来的时候这里根本就没有人啊,“呀!是你的马儿吗?你轻功可真好啊,我都没发现你回来了!”苍苍对着树上的黑衣少年笑着说道。

可那人却再也没有理她,苍苍怏怏把缰绳又拴回树上。“小黑啊小黑,你家主人没有你乖,都不搭理人的!”

“啊哈!小铃铛!”吉克大叔的声音远远传来,他们也到了。

“来了!”苍苍看了看树上依旧无视她的黑衣少年,对面前的小黑笑了笑,“小黑啊,我先去那边儿哦,等会儿没事了我再来找你玩儿啊!”说完一阵清脆的铃铛声朝湖边的驼队飘去了。

树上的黑衣少年终于睁开眼,眸色清浅地看着那个紫色的背影走远:“黑云,你说,她身上怎么会有巫神殿的摄魂铃?”黑衣少年轻声问道。树下的黑云扬了扬头,咧了咧嘴,又埋下头去。

少年嘴角微翘:“等拿到蒹葭,我们便去巫神殿会会那些巫医!”说完,便又闭上眼,静默了。

帮着吉克大叔搭好帐篷,旁边的几位大姐已经做好了晚饭。苍苍拿起两只碗,装了满满两碗热汤,又拿手绢儿包了两张饼,叮叮当当地朝胡杨树林子里走去。

“喂!树上的,你饿吗?我这儿有热汤和饼,下来吃吧!”苍苍对着树上的黑衣少年说道。

少年这回睁开了眼,看着树下的女孩,树下的女孩子笑意盈盈地望着他,手上是两碗热气腾腾的汤。突然,身形一动,苍苍都来不及看清,少年已经落在了她面前。

“哇!你能教我轻功吗?”苍苍忽闪着那对大眼,惊呼道。

少年瞥了她一眼,发现她笑起来的时候有梨涡,现在没了。

“不教。”少年一口回绝。

苍苍噘了噘嘴:“呐,喝汤吧。”把手中的汤递给少年。不教就算了,反正苍苍也不是很喜欢学功夫,以前大师父二师父天天逼她练功,她都懒得练的。所以那么多年过去了,唯一有点儿成果的就是轻功。

少年没有拒绝,接过汤碗。“喏,还有饼!”苍苍的小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将手绢里的饼子递给那少年之后,便也席地而坐跟他一块儿吃。

“吉克大叔说,这沙漠可危险了,一般人都不会像你这样独自上路的。我看你干粮没带,水也没带,怎么就敢一个人跑到这沙漠里来了呢?”苍苍一刻也停不下来,喝了两口汤咬了一口饼就又开始叽叽喳喳起来。

“赴约。”少年回答。

“赴什么约啊?”苍苍继续问道。

少年又瞥了她一眼,这次苍苍没有得到任何回答。

那天之后,苍苍便央着吉克大叔将这少年也拉进了驼队一起走。这样少年就不会在大漠里渴死饿死迷路了。苍苍很开心,因为少年对她说了一句“谢谢”。

苍苍询问了少年的名字,知道了他叫洛越。洛越却并没有问起她的名字,他似乎真的不大愿意与人交谈。

终于,几天的跋涉,他们到了那座沙漠客栈,洛越对吉克大叔道完谢便自己进了客栈。苍苍一脸不满地走在后面,明明他应该跟自己道谢才对!

翌日,便是五月初八。

苍苍早早起来,客栈大堂里已经坐满了赶来这里看热闹的客商,聊的也都是那铸剑师和那柄剑的事儿。而洛越那小子自从那天进了这客栈之后就没见到过人影。

“老伯啊,你说那个铸剑师真的那么会铸剑吗?”苍苍等得百无聊赖时,看这个帮人牵马的老伯伯坐在一旁,便走过去坐在他身边跟他聊了起来。

“嗯,很会铸剑。”老伯看了看这个爱笑的女娃娃,也笑着点头答道。

“那你觉得他会把剑给谁呢?”苍苍继续问。

“他想给谁就会给谁,你到时候不就知道了?”老伯敲了敲烟斗,说道。

那天,苍苍不仅见到了那位铸剑大师,更见识到了所谓的绝世好剑。只是苍苍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那位铸剑大师所谓的有缘人竟然是洛越。可洛越得到了那柄名曰“蒹葭”的宝剑之后便径直离去了,一句话也没有多说过。

南疆的山林。

千年古树盘根错节,偌大的树冠遮云闭月。漆黑的山林里,虽然充斥着各种虫鸣兽语,却更加凸显出一种蠢蠢欲动的静谧。

洛越已经在这林子里转了三天了,始终没有找到巫神殿。洛越静静站在一洼泉水前,微微皱眉。如果再找不到巫神殿,或者再走不出这片森林,那么他估计会有点儿麻烦了。

这时,一阵清脆的铃声惊开了藏匿在山林的飞禽。叮叮当当,好似曾经听到过的铃声。洛越抬眼看向泉水对岸,声音从那边不远的地方传过来。

是她……洛越慢慢舒开紧蹙的眉头。

“呀,是你!”欢快的声音响起,苍苍足下一点,跃过泉水来到洛越身边。仰起头,笑出两个小小的梨涡,“你来南疆啦!”

洛越看着苍苍:“小……铃铛。”

“呵呵……”比铃声更加清脆的笑声响起在这片本来静谧的山林中,煞是好听!苍苍点了点头,“白凤说林子里有人来了,我很好奇是谁,没想到真的是你!”

“白凤?”“喏!你看那里!”苍苍侧身指向山泉对岸,一只美丽的白孔雀正昂着头,抖了抖身后拖曳的羽毛。

洛越回过头,原来她能跟鸟兽沟通。

苍苍看了看洛越,又看了看周遭:“你迷路了?这里一般连当地人都不怎么来的,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这里……是哪里?”洛越问道。

“神女潭。”苍苍晃了晃脑袋,“嗯……准确地说,这里是巫神殿的禁地。”

洛越心里苦笑,他找了三天没找到巫神殿,却不小心走进人家的禁地了。“巫神殿怎么走?”洛越问苍苍。

苍苍歪着头,看了看洛越:“你确定你要去巫神殿?”洛越没有回答,但是那双在黑夜中依旧璀璨的黑眸却无声地看着苍苍,似要将她看穿。良久,他才摊开掌心,只见红色的蔓纹就快要爬满他的手掌了。

苍苍脸色骤变,顿时了然,难得收起了笑意,转身说道:“走吧。”一路上,两人再无言语。

巫神殿,是南疆巫王的神殿。可是苍苍领着洛越走进巫神殿,却如入无人之境,步道两旁的守卫都不曾阻拦,甚至有路过的侍女还半跪行礼,洛越不问,默默地看着面前纤细的身影,苍苍也不做解释,气氛愈见诡异。

突然,苍苍停下脚步,前面就是正殿的大门了。苍苍转过身,“真的要进去?”洛越点头。

“好吧……”苍苍抬起手,推开了神殿大门。漆黑的神殿里,吹出一阵森冷的风,无端令人心悸。而苍苍缓缓扬起头,朝大殿里走去。她身上的小铃铛在这大殿里叮叮作响,碎开这诡秘的阴暗。

“圣女驾临,莫非是要妥协?”一个妖异得一时间竟有些辨不清男女的嗓音飘荡在黑暗里。

“我只是带一个人来见你。”苍苍错开一步,让出洛越。

洛越似乎对苍苍圣女的身份丝毫不诧异,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毕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像她一样可以随意进出巫神殿的。加之,苍苍今夜出现在神女潭,如她所说,那是禁地,在南疆,不是什么人都能随意出入巫神殿禁地的。

疾风忽起,大殿内的油灯顿时齐齐点燃。刹那间的灯火通明让洛越微微眯眼。

高耸的银冠,复杂的纹饰,深紫色的长袍,雪白而羸弱的面孔上有一双突兀的红唇。这张面孔似乎印证了他声音给人的感觉,男女不辨,妖异无比。

“你是巫王?”洛越终于开口了。

“洛家第九代传人,蒹葭的主人。”座上的人轻易说出洛越的身份,眼神却一直落在苍苍身上。

“二十年前倒是与人约定过……不过……圣女,解药在你身上,去留你正好作个决定。”座上巫王似乎早就知道洛越的来意,却并不太在意洛越的到来。

“什么意思?”洛越问苍苍。苍苍这次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皱了皱眉,似乎陷入了沉思。

洛越耐心有限,他本就只为解药而来,何须废话太多。寒光一闪,手中长剑已然出鞘。

“哈哈哈哈……圣女还没有想好吗?可惜他已经等不及了……”话语间,又是一阵疾风,大殿再次沉入黑暗。

感觉到身边剑气凌冽,苍苍已经不能再迟疑。一阵清幽的铃声响了起来……

洛越在失去意识前一刻终于想起来,小铃铛身上的铃铛……是摄魂铃……

当铃声渐消,巫王森冷的声音慢慢飘来:“看来,你已经作好决定了……你把情蛊种到他身上,就意味着你选择帮助洛家脱离中原皇族的掌控。这趟献药之行,你就自己去吧……”

“你不怕我中途跑了?”苍苍问道。

“你不会的,现在你身上已经没有情蛊了,就不再是我巫神殿的圣女了。而下一任圣女……你想让她踏上你的老路吗?”

“……”苍苍骤然抬头,那双本该笑如弯月的双眼之中,恨意如刀。

“不要这样看着我,作为圣女,你有你要履行的责任。作为巫王,我有我要背负的使命。你我都一样,不该有恨。”

清醒过来的洛越发觉自己已然身处神女潭。两人静静坐在神女潭边的老树根上,俱默然。

直到天边发白,露水湿透了外衫,苍苍才轻轻吐出一口寒气:“你的毒已经解了,你走吧。”洛越看了看手心的红色血纹,果然没有了。站起身,洛越说道:“这次算我欠你的,今后,我还你。”

苍苍垂下头:“如果要还……那么,能答应我,明年今日之前,不要喜欢上别的女孩子,好吗?”洛越一怔,回头看着苍苍。

“只要这个……”苍苍仰起头来,嘴角带着一丝微凉的笑意。洛越点点头。

“谢谢,我让白凤带你出去吧。”苍苍转身打了一个呼哨,那只白色的孔雀悠悠然从林间走来。苍苍望着渐行渐远的洛越,终究只是那个背影而已……

南疆情蛊,分子母双蛊,百年成型,母蛊可噬百蛊祛百毒,由每一代的巫神殿圣女以身养蛊。但,唯一可以移植的只有母蛊,且,母蛊死,子蛊亡,宿主与之命相系。所谓情蛊,情相系则无虞,若两情变,则子蛊宿主会受情蛊噬心之痛……

京城,戒严。

十天前,京城也曾戒严。不过那时候朱雀大街上人潮涌动,禁卫军一早就十步一岗地排满了整条大街,从京城的驿馆到皇宫大门。

京城里的人都知道,今天是皇帝纳妃的吉日。这位妃子是南疆献来的,之前还是南疆巫神殿的圣女。多年来两邦虽然看上去融洽,但私下依然矛盾重重。现在,怕是南疆准备低头了。

可惜,这场世人关注的大盛事,被一个黑衣男子给搅和了。

当天,朱雀大街上,那黑衣男子来得突然,禁卫军还没来得及反应,花轿里的南疆圣女便被带走了。有幸目睹这一幕的人提起,都说那男子气势不凡,手中长剑逼退轿前一众人等,只问了那女子愿不愿意跟他走。那情形,仿佛如入无人之境。那南疆圣女竟然答应了,两人携手离去,轻功卓绝,眨眼间没了人影。

根本不知道京城情况的洛越此刻人早已在远离京城的杭州城了。西湖深处,小船之上,苍苍一脸苍白,纤细的身影立在船头让人有种摇摇欲坠的错觉。

“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来找我?”苍苍问道。

“我以为,你不会以为这件事情能瞒我多久。”洛越看着苍苍的背影说道。

苍苍突然回过头,看着洛越,俏然一笑:“本来被献给你们的皇帝就是我命中注定的事,也不是因为帮你解毒。”洛越不语。

“你们中原人说‘冤有头,债有主’。你是准备来找我报仇吗?”苍苍勉强一笑,问道。

洛越微微皱眉:“毒是你们南疆巫神殿的毒,可是解毒的是你。我不找你报仇。”

“那就是报恩咯?”苍苍笑得更开心了些,“其实不用的,我说过,只要你在一年之内不要对其他女孩子动心就好了。”

洛越不说话,苍苍继续说道:“其实……我没想过要逃,我怎么可能逃得了啊,我又不会武功……只是……只是就这么被关进你们皇帝的后宫,挺不甘心的。”

苍苍顿了一下又说道:“上次去大漠,也是我从巫神殿偷偷溜出去的,可是,我好开心。因为……我能看一眼大漠……而且,我还遇到了你!”

像是有很多的话,害怕说不完,苍苍没有等洛越回应,又接着往下说:“可我真的不知道在京城还能再遇见你。虽然,连累你了,但是我还是谢谢你……谢谢你,我还能看到西湖的美景……”

“哗!”苍苍话没说完,洛越却拔剑而出,“他们来了!”

他们还是来了……苍苍知道,巫神殿为了自救,决计不会让自己逃走,即便她躲得过这中原皇帝的追捕,也躲不掉巫神殿汲魂香的追踪。那是每个巫神殿里的人身体里都有的一种气味,来自血液,自小被种入。

但还是有一个办法的……

苍苍拉过洛越的衣袖:“走,跳下去!”洛越也不知道为什么,由着她顺势一拽,跟着便跳了下去,他完全忘了,自己根本不会水。

苍苍将洛越拽上岸时,洛越早已唇色泛白昏厥过去。苍苍探了探洛越的鼻息,虽然有些微弱,倒也无碍。苍苍轻轻露出一丝笑意,眼光却柔得似天边的月色:“你我,还是分开走吧……终归,各有各的路……”

五年之后。

朝中御史弹劾早已卸任下马的洛家在徽州以豢养护院为名私下招兵买马筹建军队。皇帝一旨彻查,让洛家全府上下五百八十一口齐齐落狱。

此案尚未尘埃落定,早已颐养天年的老王爷竟然持圭上殿,当着满朝文武揭露当年先皇为控制洛家使用过非常手段,言下之意错不尽在洛家。老王爷也曾一身军功,洛家一直以来都是他的老部下。如此局面,当即惹来当今圣上龙颜大怒。一场风云巨变就此展开,朝堂之上,各自揣测,各自活络起来。

前朝动荡,后宫必起波澜。

后宫之中,沉寂五年之久的苍南宫终于第一次亮起了灯火。

苍南宫是为那位从南疆而来的圣女修葺的。五年前皇帝虽然封这位圣女为灵妃却并不盛宠此妃,只是每月总会踏进这座苍南宫一次,并诏令后宫诸人非要事不许随意前往苍南宫。但更让人敬而远之的是,这座苍南宫常年不点灯火,阴暗森冷。而今天,它居然亮起了灯火……

“你还是按捺不住了?”檀香木的屏风后面,是带着面纱的苍苍,面纱之下容颜未改,只是多了一条触目惊心的伤疤从眉峰到耳际。若非如此,岂能在这宫中安然自处?

“是的,我已经等不了你的摄魂术了。”帝王的明黄在这灯火辉煌的大殿中有些刺眼,可彼人并不能看见。

苍苍露出一丝冷笑:“如果我说,我的摄魂术已经练成了呢?”

“练成了?”皇帝阴戾的面色顿时有些雀跃。

“当年南疆献上的蛊神毒让你们皇家现下落人口实,如今有了这摄魂术,想必也无惧了。”苍苍说道,“三天之后,你会亲自在城门监斩洛家那些乱臣贼子?我可以用摄魂术让他们在死前都认罪伏诛,这样,你也可以见识一下这摄魂术的威力。”

“很好!朕给你各种特权为的是什么,你应该明白!”皇帝看着屏风后的女子说道。

……

三天后,皇帝走上城墙亲自监斩,洛家在前朝功勋卓著,惹得京城上千人前来围观。五百八十一人,除去年迈的流放,未及年的充奴外,余下的便都跪在了皇城之下。只等午时一到,便是手起刀落。

此时,皇城城门缓缓打开来,紫衣蒙面的女子踩着铃铛声缓缓走来,叮当声响彻一路。城墙下围观的百姓顿时一阵骚乱,都争先恐后地想要挤到前面看清来的到底是什么人。

就在这时,一人一剑,黑衣男子恍若惊鸿般落入刑场。没有多余的言语,只用行动证明了他的来意,手中长剑几个起落,已经斩断好几名犯人的镣铐。

“有人劫法场!护驾!”不知道是谁的一声大喊,看守刑场的官兵立马围了进来。场面顿时失控了,官兵要剿杀刺客,百姓却在往前挤,而皇城门前那女子的脚步并未停下。

若是场面不是这样的混乱,或许会有人注意到,那女子的眼神从那黑衣男子到来的一刻,便再未从他身上移开。

她就这样直直朝他走去……

“灵妃!杀了他!给朕杀了他!”城墙之上,自负的皇帝并未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影响,反而更加期待他的灵妃在这样的环境中大展身手!大袖一挥,他迫不及待想要见识那传说中的“摄魂术”了。

灵妃……黑衣男子听到了这称呼,微微皱眉,顿时明白了这直奔他而来的女子的身份。嘴角一丝冷意,手中长剑不再犹豫……

剧烈的钝痛,苍苍缓缓低头,看着刺入胸口的剑。“还记得那个沙漠客栈的老伯说过,自古以来,好剑皆需血来洗……洛越……终于,又见到你了……”苍苍握住刺进她胸口的长剑,努力想要轻松地说出这句话来。

她认识这个男子,也认识他手中的蒹葭。五年来,她无数次想象着他们会不会再相遇……可惜,从没想过是这样的方式。

“你是?”洛越扯下苍苍的面纱,那条触目惊心的疤痕并没有妨碍他认出这张五年来深深藏于脑海之中的容颜,“小……铃铛……”

五年前,他从昏厥中醒来,身旁地上她用木棍划下一个字——“别”。

五年来,他带着好多来不及问清楚的疑惑,他寻遍周遭却怎么也找不到她。

五年来,她似乎都只是他的一场梦一样,明明存在过,却没有了任何的消息。

“为什么是你?”洛越脱口而出问道。

“……是啊……就是我啊……”苍苍努力想要对他露出微笑,却发现,她真的没有太多力气了。

“为什么……”洛越发现自己从来都不了解怀中的女子,一如他不知道她何时会出现,又何时会离去……她究竟,想要做什么,有什么目的……

“就当……你再欠我一次……”苍苍勉力扯出一丝微笑,轻轻捏碎了手中的摄魂铃。

从来没有什么摄魂术,若不是中原皇帝要杀洛越一家人,她是打算在宫中修炼一辈子所谓的“摄魂术”。只是,她没想到洛越会来,更没想到皇帝的一句话竟让他误会中刺向了自己。

“不过,这次你可以……喜欢上别的女孩子了……”苍苍的声音渐渐消失。

那天,洛家的人被救走了。最后,洛越抱着怀中早已没有气息的苍苍走出尚在失魂之中的人群,策马离开了京城。

他终于还是做到了,一生,他都没有,也无法爱上其他的女子。只是偶尔,他会坐在树上,轻轻摇着手中的小铃铛,自言自语地说着:“小铃铛……你还没告诉过我你叫什么名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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