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面皮香

作者:徐东林

小时候,家里条件极为困难,母亲成天在田地里忙碌,每天的饭菜极为简单。如果哪一天母亲说:“今天蒸面皮。”那这一天我就特别高兴。

那时候吃面皮不像现在这么简单,出门往面皮店一坐。喊一声:“老板,来碗面皮,辣椒多放点,再来一碗菜豆腐。”然后,等三分钟,红艳艳的面皮、热气腾腾的菜豆腐就上来了。来得容易,便不觉得珍贵,这是常理。小时候吃面皮就极为费事。首先,提前三个小时要泡米,米泡好了,母亲说:“我们去你王奶奶家推磨吧!”推磨我喜欢,因为有好东西吃,我就推起来很卖力。首先,得要把磨拿清水冲洗一下,然后才开始磨米浆,磨米浆时,我的任务是推磨。王奶奶家的磨不厚,如同大一点的洗脸盆大小。那时候,我才七、八岁,听说吃面皮,就来了劲,母亲说要缓缓地推磨,磨六圈要停一下,然后母亲用勺子把水和米灌在石磨的入口里,这样,米浆就如同一股瀑布缓缓从石磨四周流下来,因为我吃面皮心急,不小心就把磨推快了,常常被母亲提醒,“急猴子,慢慢地磨,磨快了浆太粗。”时间长了,慢慢才把速度把握好了,那是个细心活儿,需要耐心地来做,这件事也很能磨炼一个人。“磨炼”一词大概也就是来源于此吧,意思就是做事不要急躁,要一丝不苟。

米浆磨好了,我提起桶拔腿就跑,希望母亲早点把面皮蒸出来,母亲就提醒我:“慢慢走,小心把米浆倒了。”我哪里肯听,一溜烟就把米浆桶提回了家。那时候,我们家里有一个面皮锅子。大概就相当于一个煎饼锅大小,不过比煎饼锅薄一点,母亲把米浆调好稠度,终于就开始蒸面皮了,严格说是烫面皮。先是把米浆倒在面皮锅子里,放在锅中的开水里烫一分钟就行了。我就在一旁添柴火,随便看看面皮蒸好了没有,烫好的面皮往往会有些隆起,这时候,满屋都是面皮的清香。母亲就满意地说:“今天的米浆稠度合适,味道一定好。”面皮烫好了,母亲麻利地用筷子沿着面皮锅子四周划一圈,面皮就脱离了锅子,母亲把面皮倒在筲箕上里,在面皮锅子底面抹一层清油,再倒上米浆,开始烫下一锅。这时候,整个厨房弥漫着浓浓的水雾,那水雾带着幸福、甜蜜荡漾在家的角角落落。

面皮全部烫好了,我就去买醋,农村买东西不方便,要走一里的路程。好在心里想着吃的,三步并作两步走,很快就回家了。母亲已经准备好了蒜泥、油辣椒、土豆丝、浆水拌汤。这时候,我们一家人都上了桌子,母亲就忙着给我们调面皮,母亲一脸的幸福,屋子里满是喜悦的味道和油辣椒的清香。那面皮酸酸的、辣辣的、吃起来唇齿留香,滑溜极了,浆水拌汤有一股淡淡的酸味,那是家的味道。

十六岁那年,我离家去城固师范学校上学。那时候,感觉离家很远,好在那里也有面皮,便觉得不那么远了。学校大门口孙师傅的烩面皮就特别香。一到晚上,能吃上一碗孙师傅做的烩面皮,那感觉跟当了神仙似的。孙师傅三十多岁,白白胖胖的,个子不高,一说话就笑,活像一尊弥勒佛。他媳妇名叫小琴,眼睛大、皮肤白、个头高,干活很麻利,他们待人很热情。孙师傅做烩面皮时火大,面皮韧性好,加上一点芹菜、白菜叶子,入口滑溜,清香四溢,酸酸爽爽,味道非常可口。每天晚上下了自习,同学们以百米冲刺般的速度往孙师傅店里赶。孙师傅知道我们要来,知道我们都像饿狼一样,早就烩好一大锅面皮。同学们排好队去灶台上端面皮,店里四张桌子都坐满了,外面还有人往里面挤,可是店里已经站不下了。里面就喊,“别急,等几分钟饿不死。”外面也喊:“饱汉不知饿汉饥。”大家都嘻笑不止。那冬日凌冽的寒风、清冷的月光、面皮的清香以及满屋的欢笑都定格在了我的青春年华。

现在,我也常常吃面皮,可是,餐馆的面皮总比不上母亲做的面皮香,也比不上我们学校门口孙师傅的烩面皮香。因为那面皮里有我童年和青年时代的美好回忆。

【作者简介】 徐东林,汉中市南郑区人,陕西省南郑区圣水镇中心小学教师,忙时行色匆匆忙于生计,闲时喜欢寄情于山水,喜欢徜徉在文学的殿堂。偶尔会有所感悟,记之,虽不才,却也自得其乐。有多篇散文在《延边晨报》和赤土岭文协上发表,散文《童话》在湖北咸宁人民广播电台声动咸宁栏目播出。

来源:赤土岭文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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