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吕静瑶 载于中读App

这也许是语言与存在实体永恒的悖论吧。

索绪尔在《普通语言学教程》中提出语言具有任意性,然而这种任意性是在语言形成之初方才具备的。最初先民结绳记事,后来,人们觉得有些事通过结绳难以表达清楚,遂在通过画图加以记录,这大约就是甲骨文的雏形,又历经数千年的演变,遂有今日之汉字。今天我们回看甲骨文,觉得高深莫测,事实上那不过是人们最本初用来记录现实生活中所见事物的类似图画的符号。

人们出于沟通的需要就创造出这样一套符号,慢慢地,这套符号固定下来,也就一直沿用。今天我们称呼某种植物为树,而不会称呼它为草,甚至我们说出树的时候不会犹豫该称呼它什么,因为这一套语言符号已经成为一种社会共同认可的东西。那么问题来了,设若当初那样东西,先民们将它称为草,而不是称为树,会怎么样呢?

事物本身不会改变,只是名称变了。换言之,这些名称本身不具备意义,这些意义都是人为赋予的,至于为什么会赋予该种意义,也许只是出于偶然先民想到了“树”而没有想到“草”或者其他。

如果说从造字的角度可以解释这些称谓的来源,那么一些抽象的概念就很难说清了。比如“无”,形象的方法是画一个空格,然而也许是空格的含义不够明确,还是造出了“无”这个字。而事实上,这也是用已有的事物来呈现的。或者可以这样表述,即“无”本身,是通过它的对立面“有”创造的。

这也许就是所谓的“有无相生”,不过,问题还没有完。如果,“有”和“无”这两个概念本身是有问题的呢?是否存在某种可能,“有”和“无”之间还有一个中间状态?那么这个中间状态如何通过语言表示?这样的概念通过语言一代代传承下来,形成某种思维定势,是否还有改变的可能?

于坚在《云南冬天的森林》里深情地写道:“在最喧嚣、最明亮、最生机勃勃的春天,你也会看到一两片叶子,几百片叶子,从某棵树上不祥地落下来,但你永远看不到它们全体死去,看不见它们作为集体,作为树叶这个词的死亡。”从这个意义上,语言本身遮蔽了事物可能具有的多样而丰富的形态。日常生活与有限的语言,总存在某种对抗性。当一颗心沉浸于某物,那种独特的体验,是难以句诠的。你当然可以用文字叙述,但能用语言叙述下来的,已经不再和你当时的体验等同。

不由想起辛波斯卡的一首短诗:当我说“未来”这个词, 第一音方出即成过去/当我说“寂静”这个词,我打破了它/当我说“无”这个词,我在无中生有。这也许是语言与存在实体永恒的悖论吧。

查看原文 >>
相关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