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余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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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月光明朗,忽然东塘水嚯然发声,从水中腾出三个人来,两个中年人牵着一个小女孩,年龄和织娃相仿。三个人有说有笑,亲密和谐,其乐融融。织娃想着分明是一个温馨的家庭,和自己家一样,怎么会是扰人的黄鳝。织娃又想起父亲的话:“十个蛇里面毒蛇只有一个;十个人里面只有一个坏人。这样的话十个黄鳝里面也只有一个是坏的吧!”

再看这些黄鳝跳过刀刃,悠然地往黄楝树方向去了。织娃收了刀子,背负桃木剑早早回家了。第二天也没听说谁家丢鸡、鸭、鹅、狗。

天长日久,织娃似乎每晚都去捕黄鳝,大概一条也没有捕到。织娃似乎也没有刻意一定要捕到似的。每天都去似乎变成了一种习惯,他也不和村里的同伴玩,家里只有父母和自己三人,他似乎天生不爱热闹。

不觉间,织娃已经十六岁了。一天晚上,织娃照例去捕黄鳝,刚到东塘就看到黄鳝在水里翻江倒海,撕咬呐喊,不一会水面血红浓稠。几年来织娃第一次看到这种情景,拔腿就跑,回到家里对父亲说了看到的情景,刘方子说:“那是鳝鱼在争王啊!鳝鱼内部发生了战争。”

接着几天,织娃没去,村里人的鸡、鸭、鹅、狗开始丢了。刘方子说:“看来新上来的黄鳝王不是好家伙,你大展身手的时候到了,多带些刀子把他们一下子灭了。”

刘织娃带着刀子、桃木剑、捕蛇袋,穿着夜行衣到东塘去了。

见一个少年正在吹笛子,笛声悠扬,是《小放牛》。

见到织娃他停下来问:“捕黄鳝,你带几把刀?”

刘织娃一惊说:“你怎么知道我是捕鳝鱼的?”

“这四年来,我每晚都在水里看着你。最近我们的大王换了,新王把我赶出来了。我们鳝族本来十个里面有九个是好的,结果新王篡了权,把好的黄鳝都杀了,现在是十个黄鳝里面九个是坏的。九个坏的欺负一个好的。你只要带八十一把刀就可以把坏的黄鳝除尽。”说完话,少年跳入水中不见了踪影。

刘织娃在塘东边路上布下三十把刀,西边路上布下五十一把刀。捕蛇刀有五寸长,上面是刀刃,薄如蝉翼,锋利无比,下面是短短刀把子。它形状如飞刀,使用时把刀把子埋入土中,刀刃露出地面,蛇快速爬行之时,被开膛破肚。埋好了刀,刘织娃就伏在草丛里等待。

夜入丑时,水中出来一条大黄鳝,足有三丈多长,桶一样粗,后面跟着几十条小黄鳝,最小的也有一丈左右。这些鳝鱼大摇大摆,从南路上岸,摇身一变成了人形,往村子里去了,寅时,鸡叫两遍了,黄鳝都肚子吃得饱饱的,恢复了原形,飞速爬行从西边钻入池塘,不料肚子下刀片锋利,五十一把刀,五十一条黄鳝个个肚子大开,心肝肺都露出来,肚子里面的鸡鸭鹅狗等也都淌出来了。场面很是瘆人。其它的几十条黄鳝一看赶快钻入水中,再也不敢到村里危害村民了。

第二天,村人争相把黄鳝抬回家用大锅煮着吃了,也有用火烤着吃的,村里像过年一样热闹。人们尽情享受这美食盛宴。

从此夜里东塘总会有哭泣声,声音悲切,有呼喊声儿子、父母的声音,常常听到“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辛庄刘织娃......”

后来,东塘没有一条黄鳝了,鱼也没了,成了死水坑。老人说:“黄鳝都迁移走了,可能去七峰山南的黑龙潭了。”

刘织娃捕杀黄鳝,威名传遍三百里澧阳川。说起来,都知道澧阳镇辛庄有个刘织娃捕杀黄鳝精。于是有来提亲的,父亲让织娃自己做主,织娃说等我会捕蛇了再说吧。刘方子就没有再说什么。

澧阳川人辛勤地耕作,尽心打猎,各家努力繁衍人口,都是子孙满堂,只有刘方子家是三口人。猎打得多了山上狮子、老虎、豹子、狼、兔子、獐子等猎物逐渐少了。蛇捕得多了,山林、沼泽里面的蛇已不常见了。尤其近来,猎人常常空手而归或者用标枪挑着几只老鼠回家,孩子们是嗷嗷待哺,老人们是奄奄一息。蛇已不常见,大蛇更是几乎销声匿迹了。一些猎人和一些捕蛇人干脆改行全职种地。人们开始大量开垦荒地,各家各户是抢着圈地。甚至于有个叫任大脚的从叶邑孤石滩镇来澧阳镇辛庄虎山开荒,不几年就开荒上千亩,后来干脆把家安在了辛庄,这个人就是辛庄任姓始祖。荒地的开垦,毁坏了原来茂密的森林,动物都迁徙到更远的大山去了。

澧阳川庄稼遍野,野生动物已很稀少。刘方子家几乎没有种地,还是捕蛇。

虽然大多数猎人和捕蛇人已经弃猎、弃捕从耕了,但他们捕猎的传统却没有丢,澧阳川每年都会举行捕猎大赛,来铭记传统,彰显勇力。

今年的捕猎大赛取前四名分别授予“金牌捕手”、“银牌捕手”、“铁牌捕手”、“木牌捕手”称号。评价标准是看谁捕的蛇又长又重。

刘织娃已经把捕蛇刀磨得削铁如泥,整理好捕蛇袋和夜行衣。第二天刘织娃辞别了父母,和澧阳川其他三十位捕蛇人一起进山去了。进山以后他们分头行动。阳光正好,刘织娃就开始背口诀:“天地洪荒,玄鸟生商。火中涅槃,吾祖凤凰。舞动翅膀,昊天飞翔。翅膀兮翅膀,飞翔兮飞翔......”诵祈祷语,“仁、义、礼、智、信;仁、义、礼、智、信......”开始飞行。飞行间他巡视七峰山、牛心山、黄石山、歪头山、马顶山、青山、姜陡山、垛子石、鲤鱼垛、老姆庵等群山沟壑,又巡视澧阳川两岸沼泽、湖泊,结果连一条小蛇也没有发现。刘织娃心下十分疑惑和苦恼,我们偌大澧阳川怎么没蛇了?

刘织娃就飞行到七峰山半山腰,山高超过一百丈,只能往上攀爬。三天三夜爬到山顶。向南望去依然是群山苍茫,峰峦绵延。刘织娃努力在山中穿梭、攀爬寻蛇,再往远方看似乎有平原、村庄、城池,但没有发现蛇。澧阳川人都没有出过川,更不知道澧阳川外面是什么模样。刘织娃看着眼前的美景,不禁由衷感慨:天外有天,山外有山啊!似乎忘了捕蛇,站在夕阳下的山巅痴痴发呆。背景拉得很长,盖向澧阳川辛庄方向。

天亮,刘织娃在七峰山南麓深山老林间穿行,见一老妪,心中疑惑,上前施礼问说:“老婆婆一个人在这里干嘛?”

“我家本住此地,姓燕,我采蘑菇。”

刘织娃四周看看,没见人家。

“你是哪里人,在此干嘛?”

“我是澧阳辛庄人,在此捕蛇。”

说话间天已经近中午,老妪邀请织娃到她家吃饭。饥饿难耐的织娃没有拒绝。

虽是老妪,但她走起路来却呼呼生风。织娃勉强跟得上。前行好一段路程,在一棵大松树下停下,织娃看见孤零零三间茅屋。进屋内,老妪做小米干饭,菜是小鸡炖蘑菇。

“老人家,你家怎么就你一个人呢?”

“女儿和老伴外出打猎去了。”

“你怎么跑这里捕蛇?怎么不在澧阳川捕?你带多少刀?”

“澧阳川捕蛇人众多,蛇已经被捕完了。”刘织娃迟疑一下说,“我今天了带了八十把刀。”

午饭过后,织娃辞别老人家,在七峰山南檀木沟里蛇道上布下九九八十一把刀,然后伏在草丛中等待。

忽然远处一阵大风扇动草木,天霎时暗下来,似要下雨。草木中现出石磙粗的大蟒蛇。蛇十丈来长,直扑刘织娃而来。织娃虽惊,但他知道自己下了八十一把刀呢!捕蛇就是下刀捕蛇,只要蛇跳绕不过蛇刀,则必死无疑。这蛇好像知道刀片在哪里似的,轻松跳过八十把刀,织娃大惊,觉得性命不保,赶快拔出背上的桃木剑,对着汹汹而来的蛇头。跳过八十把刀后,蛇坦然直行,张开大嘴要吃织娃,嚯然一声,声震山谷,巨蛇被开膛破肚了。鲜血充满河谷。蛇一动不动。

织娃扒开蛇的肚子,取蛇胆、蛇心、蛇肝。往里一看织娃吓一跳,里面淌出了中午吃的黄黄的小米饭,还有鸡肉和蘑菇。织娃若有所悟。然后骑到蛇头上取蛇头,正在这时,蛇猛然抬头对着织娃的胳膊就是一口。原来巨蛇死而不僵,做最后一击。织娃应声而倒,赶快用嘴吸伤口处的血,然后用火石取火,烧烤刀片,用刀切十字口,用嘴吮吸,接着剜里面的鲜肉。撂下蛇袋,抓出甘草,咀嚼着去寻百草,一个时辰后把百草敷在伤口处,疼痛稍减。

这时天下大雨,雷声大作。刘织娃赶快用蛇袋装取蛇胆、蛇心、蛇肝、蛇头、蛇尾、蛇眼,蛇皮,背着下山,山高过一百丈,又无日光不能飞行,只能步行回家。

回到澧阳川把蛇头、蛇尾、蛇皮交给捕蛇大赛执事后,刘织娃带着其他的宝贝回家。刘织娃勉强到家后就陷入了昏迷,一月后方醒来。刘方子夫妇悲喜交加,不过孩子总算保住了性命。

这时澧阳川盛传刘织娃捕到巨蛇,光蛇心就有八斤半,蛇肝有十斤多。村子里人早在刘织娃家门口等待,要看个究竟。见到刘织娃回来众人欢呼,迎接英雄。蛇胆泡酒,整个辛庄都来饮酒,山村陷入了少有的狂欢。不几日,其他捕蛇人也都归来,只有刘织娃的蛇大、粗、重、长。其他的不过几百斤、几十斤而已。执事把金牌捕手的牌子送到辛庄刘织娃家。刘织娃把它挂在门口。从此刘织娃成了金牌捕蛇手刘织娃,人们和他见面时,都称刘金牌或刘捕手,没人敢直接称他的姓名了。

蛇皮被做成十二面大鼓,镇里节日或新年时,“咚咚咚.......”敲个不停,声震河川、山岳,整个澧阳川三百里、五镇、五万多人都听得见。

听见鼓声有人就说:“人家辛庄刘金牌厉害啊!”

本来澧阳川蛇已是很少见了,更别说蛇来危害百姓了。可是自刘织娃捕到大蛇以后,整个澧阳川不断有大蛇出现,吃牲畜,取人性命,弄得人心惶惶。见到的人说这些蛇在山野、沼泽不断吟啸、悲泣,似有复仇的样子。

三个月后刘织娃痊愈,走出家门,听到这些传言,二话没说,背上蛇袋就要出发。刘方子一看急了,“孩子,你不要命了,你身体还虚弱,不是还有银牌捕手、铁牌捕手和木牌捕手吗?况且这次,我看这几条大蛇可能就是找你报仇的,咱避避吧!”

“爹,那哪行,既然人家找我,我就迎战。”

听说辛庄刘金牌主动为民除害,澧阳镇澧北亭亭长,命其他“三牌捕手”作为刘金牌的副手一起进山捕蛇除害。

很快刘金牌就把他们甩在了后面,因为刘金牌性子急,会飞行术,而他们都不会,完全靠两条腿在后面追。

(未完待续)

(图片来自于网络)

顾问:朱鹰、邹开歧

主编:姚小红

编辑:洪与、邹舟、杨玲、大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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