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u003C\u002Fp\u003E\u003Cp class=\"ql-align-justify\"\u003E姐姐們卻因此妒忌說我喫了很多奶奶的好東西。\u003C\u002Fp\u003E\u003Cp class=\"ql-align-justify\"\u003E我四姐的最經典的一個故事是：奶奶給了哥哥一塊糖，四姐也要喫，哥哥不給，大娘好哄歹哄，哥哥就是不給，最後大娘說，四姐的饞蟲出來會咬人的。

"\u003Cdiv\u003E\u003Cp class=\"ql-align-justify\"\u003E文：古岸雲沙\u003C\u002Fp\u003E\u003Cp class=\"ql-align-justify\"\u003E圖：紅豔\u003C\u002Fp\u003E\u003Cp class=\"ql-align-justify\"\u003E奶奶，今天，你靜靜地睡在那裏，面色潔白、純淨，沒有了老年斑，滿臉的皺紋一一舒展，你捲曲了一年的雙腿也伸展開了，你眼睛緊閉，鼻樑高挺，嘴裏含着兩根紅絲線，頭上蒙着白紙，你就那樣躺在那裏，在白紙的下面，沉沉地睡着，你那麼單薄，單薄到讓人覺得牀上只有一牀厚厚的被子。\u003C\u002Fp\u003E\u003Cp class=\"ql-align-center\"\u003E\u003Cbr\u003E\u003C\u002Fp\u003E\u003Cdiv class=\"pgc-img\"\u003E\u003Cimg src=\"http:\u002F\u002Fp1.pstatp.com\u002Flarge\u002Fpgc-image\u002F044b97edfd9f4586967e193b12771e81\" img_width=\"1080\" img_height=\"723\" alt=\"鄉村紀事：96歲的奶奶去了，生前，她疼外孫不疼我們……\" inline=\"0\"\u003E\u003Cp class=\"pgc-img-caption\"\u003E\u003C\u002Fp\u003E\u003C\u002Fdiv\u003E\u003Cp class=\"ql-align-center\"\u003E\u003Cbr\u003E\u003C\u002Fp\u003E\u003Cp class=\"ql-align-justify\"\u003E左耳邊是姑姑們的哭聲，右耳邊是家族子孫們在商量事情的吵雜聲。你一點也不覺得吵。你靜靜地聽着，躺着。我知道你一定可以聽得，你的靈魂一定還沒有飛走，還在村莊院子的上空，你正俯視着我們。也許一輩子，忙忙活活，就是爲了這一天？ \u003C\u002Fp\u003E\u003Cp class=\"ql-align-justify\"\u003E其實我們一直在等，等在各自生活的城市裏的某一個角落裏，等着你的消息，就好象等待出擊，一聲令下，我們全體出動。每天我們打電話，就象例行公事，我們詢問你的情況，問你喫了多少？喝了多少？還能撐多久？你看看，我們多麼殘忍，你想着我們，而我們卻只等着回去哭你一場。\u003C\u002Fp\u003E\u003Cp class=\"ql-align-justify\"\u003E前幾日不能進食，用針管打奶粉，昨日是連水也不能進了，你已經老得連咽口水的力氣也沒有了。\u003C\u002Fp\u003E\u003Cp class=\"ql-align-justify\"\u003E你終於還是走了。九十六歲，壽終正寢。\u003C\u002Fp\u003E\u003Cp class=\"ql-align-justify\"\u003E本不該悲傷。鄉村裏這樣的年紀算起來應該是喜喪了。然而一個人就算活到一百歲，對於至親來說，也會有不捨與留戀。 \u003C\u002Fp\u003E\u003Cp class=\"ql-align-justify\"\u003E假如大姐是男孩，我們家算起來應該是五世同堂了。六個兒女，五個孫女，二個孫子，十三個外孫、外孫女。\u003C\u002Fp\u003E\u003Cp class=\"ql-align-justify\"\u003E前段時間我沒有回去，真正的原因是我無法面對你。面對你，我總是忍不住自己的眼淚與心疼。總以爲你是可以一直這樣等下去的，等着我們回去，拉着手，說：想你。\u003C\u002Fp\u003E\u003Cp class=\"ql-align-justify\"\u003E你頭腦清晰，從上學的，到還在喫奶的孩子，所有孩子的名字，所有孩子的年齡，所有孩子的身高，所有孩子的模樣，你都記得清清楚楚。我們都是你的子孫。我們都是你的牽掛。你就象一個大大的繩結，結在你手裏，我們是那些扯得老遠老遠的繩，你一鬆手，我們就散了。你走得最遠的路，就是兒女們的家，我們走得卻比你想像的遠得多。\u003C\u002Fp\u003E\u003Cp class=\"ql-align-justify\"\u003E昨夜回家的路上，我一直在想，你這長長的一生，到底有多少日子是快樂的？六十多歲時，你失去丈夫——我的爺爺——人都說老來伴，老來伴，老來你落了單；八十歲時，你失去小兒子——我的父親——白髮人送黑髮人，你一天天沉默地坐在走廊下曬太陽，沒有人安慰你，也沒有人知道你心裏想什麼。 \u003C\u002Fp\u003E\u003Cp class=\"ql-align-justify\"\u003E三姑說：你一直唸叨着，想我。我知道你會想我的，你不想我，你怕我生氣。 \u003C\u002Fp\u003E\u003Cp class=\"ql-align-justify\"\u003E誰讓我是你最小的孫女呢？姐姐們不敢說的話，我敢說；姐姐們不敢做的事，我敢做。 \u003C\u002Fp\u003E\u003Cp class=\"ql-align-justify\"\u003E其實你不疼我們。 \u003C\u002Fp\u003E\u003Cdiv class=\"pgc-img\"\u003E\u003Cimg src=\"http:\u002F\u002Fp3.pstatp.com\u002Flarge\u002Fpgc-image\u002F7b33ff549e8241cb8eeb20dc8b95a563\" img_width=\"1080\" img_height=\"720\" alt=\"鄉村紀事：96歲的奶奶去了，生前，她疼外孫不疼我們……\" inline=\"0\"\u003E\u003Cp class=\"pgc-img-caption\"\u003E\u003C\u002Fp\u003E\u003C\u002Fdiv\u003E\u003Cp class=\"ql-align-justify\"\u003E姐姐們你一個也沒有照看過。一方面是因爲姐姐們與姑姑們的年齡相差太小，另一方面也是因爲窮。用二姐的話說：別說喫你一口飯，就是讓你看到，也會大眼剜小眼瞅。大娘的閨女太多了，你不喜歡。直至有了哥哥，你纔開始照看。\u003C\u002Fp\u003E\u003Cp class=\"ql-align-justify\"\u003E而我則在搖籃裏整整躺了一年。你看着我織布，屙了尿了都在搖籃裏，你不管也不問，直至第二年拉起來會坐了。據說你織的布都給了二姑家，二姑沒有婆婆，卻有兩三個正在喫穿用度的小姑子小叔子。 \u003C\u002Fp\u003E\u003Cp class=\"ql-align-justify\"\u003E兩歲時，我的手搭在你的肩上，給你要包子喫。你剛剛從集上買了熱包子回來。喫了一口，還要再喫一口。“奶奶，我喫包子。”你不再給了。父親生了氣，回到屋摔裏東西。母親不生氣，母親勸他，是你自家的孩子，不喫也餓不死。\u003C\u002Fp\u003E\u003Cp class=\"ql-align-justify\"\u003E那時候餓是餓不死了，然而想要飽一飽口福，卻是多麼奢侈的事。\u003C\u002Fp\u003E\u003Cp class=\"ql-align-justify\"\u003E上小學一年級，我對母親說：我要跟奶奶睡。奶奶牀頭上的木箱子上着鎖，一定鎖着很多好喫的東西。那時候每隔一年半載，遠在黑龍江的大姑就會給奶奶寄一包東西來：冰糖圪塔、糖塊或者止疼片之類的藥物。\u003C\u002Fp\u003E\u003Cp class=\"ql-align-justify\"\u003E我四姐的最經典的一個故事是：奶奶給了哥哥一塊糖，四姐也要喫，哥哥不給，大娘好哄歹哄，哥哥就是不給，最後大娘說，四姐的饞蟲出來會咬人的。哥哥咬了一小塊給四姐，四姐放在嘴裏扎吧了幾下說：原來黑龍江的糖和咱們這裏的糖一樣甜呀。\u003C\u002Fp\u003E\u003Cp class=\"ql-align-justify\"\u003E我於是跟着奶奶睡。\u003C\u002Fp\u003E\u003Cp class=\"ql-align-justify\"\u003E每到晚上，奶奶就出去打牌。她去哪裏，我跟哪裏，我一個人睡覺害怕，老覺得到處都是鬼，不敢閉眼更不敢睜眼。總覺得黑暗中，到處都是伸得很長的爪子，時刻準備着把我抓了去。正在長身體的時候，我天天熬夜。這可能是我沒有長高的原因。 \u003C\u002Fp\u003E\u003Cp class=\"ql-align-justify\"\u003E奶奶的木箱一直鎖着，從來沒有開過。\u003C\u002Fp\u003E\u003Cp class=\"ql-align-justify\"\u003E姐姐們卻因此妒忌說我喫了很多奶奶的好東西。她們說，奶奶疼你，給你東西喫了。你以後也要孝順奶奶。\u003C\u002Fp\u003E\u003Cdiv class=\"pgc-img\"\u003E\u003Cimg src=\"http:\u002F\u002Fp3.pstatp.com\u002Flarge\u002Fpgc-image\u002F4ba73fc25d234ddc94dcfc2d1e461798\" img_width=\"956\" img_height=\"640\" alt=\"鄉村紀事：96歲的奶奶去了，生前，她疼外孫不疼我們……\" inline=\"0\"\u003E\u003Cp class=\"pgc-img-caption\"\u003E\u003C\u002Fp\u003E\u003C\u002Fdiv\u003E\u003Cp class=\"ql-align-center\"\u003E\u003Cbr\u003E\u003C\u002Fp\u003E\u003Cp class=\"ql-align-justify\"\u003E我是比她們幸運。因爲我們一直與奶奶住在一起。奶奶炒菜捨得放油，又爛又面。我喜歡喫。每到喫飯時，我就端着碗去了奶奶的廚房。因爲連着挾菜，被奶奶罵出門來。可是不改。下一頓飯，我還是去了。\u003C\u002Fp\u003E\u003Cp class=\"ql-align-justify\"\u003E奶奶罵我時，我就和她大聲地吵。爲什麼不讓喫，我偏要喫。全家人都知道我是個厚臉皮的饞貓。因爲臉皮厚，我才能喫到一點東西。奶奶炒得炒麪放糖多，我主動幫着她燒火，以博得她的歡心，喫麪時可以少挨一頓罵。\u003C\u002Fp\u003E\u003Cp class=\"ql-align-justify\"\u003E那時候四姑還沒有出嫁。大姑家的孩子，三三兩兩地送回老家來上學。大的走了，二的來了，二的走了，三的來了。二姑家的表姐表哥放了學也常來喫飯。我總是和她們爭嘴吵架。他們喫東西時，我就圍上去，眼巴巴地看着他們。分到手就走，不分到手，決不撤退。東西太少了，而孩子太多了。我想奶奶是疼不過來的。\u003C\u002Fp\u003E\u003Cp class=\"ql-align-justify\"\u003E人都說：姥姥疼外孫，疼也是白疼。可我奶奶就是疼外孫。每到農忙，奶奶就收拾了東西去了姑姑們家裏，三姑家忙完，四姑家忙。閒下來就給姑姑家的孩子們做衣服。奶奶走時，把她沒有喫完，而還能放置的東西埋進麥缸裏，埋得最多的是蘋果。\u003C\u002Fp\u003E\u003Cp class=\"ql-align-justify\"\u003E她走時，把鑰匙放在母親那裏。沒有事，他們不開她的門。我只好爬門坎進去，門坎窄窄的，只要能過去頭，身子就過去了。我爬進去，手插進麥缸裏，亂掏一氣，終於抓到硬的東西了，蘋果，滿手的麥塵。重新把麥子撫平，然後再爬出來。有一次是正往外爬時，奶奶回來了，頭上碰了好大一個包。\u003C\u002Fp\u003E\u003Cp class=\"ql-align-justify\"\u003E初中時我住校，每星期回家一次，每次到家，我都要給她從村東的場地裏背兩背柴火，壓滿一缸的水。這樣做的目的，只是爲了減少母親與大娘的勞作。我不做，這活就是大娘與母親的，父親與大爺都在外教書，難得回家，也想不起來。\u003C\u002Fp\u003E\u003Cp class=\"ql-align-justify\"\u003E我站在壓水井旁，邊壓水，邊粗聲大氣地對奶奶說：誰疼我，我疼誰，誰不疼我，我不疼誰，我不管她是誰。那時候，我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孩子，任性。從不考慮別人的感受。\u003C\u002Fp\u003E\u003Cp class=\"ql-align-justify\"\u003E奶奶一點也不生氣。我母親說，你怎麼不生氣呢？奶奶說，她是俺孫女呀。\u003C\u002Fp\u003E\u003Cp class=\"ql-align-justify\"\u003E別的孫女們可不敢說一句。姐姐們說，怕她拿眼剜我們。其實奶奶並不厲害。她只是小氣。看東西重。那還是因爲日子太窮了。\u003C\u002Fp\u003E\u003Cp class=\"ql-align-center\"\u003E\u003Cbr\u003E\u003C\u002Fp\u003E\u003Cdiv class=\"pgc-img\"\u003E\u003Cimg src=\"http:\u002F\u002Fp3.pstatp.com\u002Flarge\u002Fpgc-image\u002F98a5c9668f89455bb086642c3de773ce\" img_width=\"1080\" img_height=\"720\" alt=\"鄉村紀事：96歲的奶奶去了，生前，她疼外孫不疼我們……\" inline=\"0\"\u003E\u003Cp class=\"pgc-img-caption\"\u003E\u003C\u002Fp\u003E\u003C\u002Fdiv\u003E\u003Cp class=\"ql-align-justify\"\u003E每次回家，給她錢，她都要小心翼翼地收好，放在貼身的布袋裏。她說要買好喫的東西。牀頭上堆了一大堆，她讓我們喫，讓孩子們喫，可是沒人喫。她的牙都掉光了。啃什麼都啃不動了。可是她愛喫魚頭。她喜歡喫薯片。豆奶粉。日子好過了，她眼裏的好東西，孩子們不希罕了。\u003C\u002Fp\u003E\u003Cp class=\"ql-align-justify\"\u003E四姐說，她要是小時候給過我一塊糖，我天天買糖給她喫。然而每次四姐回家，還是要大包小包的東西買給她。沒事的時候，我們都愛說小時候的事，我是家裏最能說話的孩子。她是我們的。只有我們可以說，別人說不得。我們看不得她受委屈，看不得她生活不舒適，甚至看不得她蒼老。\u003C\u002Fp\u003E\u003Cp class=\"ql-align-justify\"\u003E她老了。不能動了。大娘大爺也老了，也需要人伺候了。母親要照顧自己的孫子。她只能呆在姑姑們家裏。二姑、三姑、四姑，每家輪流着住，誰家的兒媳惹她生氣了，誰家的孩子不聽話，她生氣，我們也生氣，我們幫不上忙，我們幫着生氣。\u003C\u002Fp\u003E\u003Cp class=\"ql-align-justify\"\u003E她老了，可是她不需要我們幫她幹活，她也不支使大娘與我的母親，她支使姑姑們幹這幹那。大娘與母親常說，奶奶有先見之明，老來依靠着閨女們，沒有姑姑們，還是大娘與母親的事，又要討忙多少呀，我們也要跟着討忙呀。\u003C\u002Fp\u003E\u003Cp class=\"ql-align-justify\"\u003E她只是常常想看到我們。每天對着姑姑們嘮叨，想這個了，想那個了。想來想去，都不回去。不是沒有時間，而是在找理由。忙這，忙那。\u003C\u002Fp\u003E\u003Cp class=\"ql-align-justify\"\u003E五個孫女裏，她最常想的應該是我。因爲我跟着她的時間最長，我與她摩擦最多。我是那個最常說她嚷她刺她也最不恨她的人。\u003C\u002Fp\u003E\u003Cp class=\"ql-align-justify\"\u003E一次回家，她問過所有的人，偏偏漏問了我的女兒。半個小時之後，纔想起問我。我說：你怎麼纔想起來，光等你問了，看來你心裏沒我。我假裝生了氣。而且因爲生氣和委屈，眼淚居然不睜氣地想要流下來了。她裝着看不到，轉了話題。九十歲了，她仍然明白着呢。\u003C\u002Fp\u003E\u003Cp class=\"ql-align-justify\"\u003E失去父親的人，走在親戚堆裏，無論在哪裏都覺得委屈萬分。別人有的你沒有了，因此得到更多的同情與關注，以爲這同情是可以溫暖的，反而更覺得淒涼，更覺得委屈。我們因此可以向所有的親情撒嬌，任性，自憐甚至索取。\u003C\u002Fp\u003E\u003Cp class=\"ql-align-justify\"\u003E然而我們從來不知道你是不是也有委屈，是不是也有傷心與難過。世事如雲煙，在你眼裏一一飄過。九十六年的漫長歲月，從那一個世紀初到這一個世紀初，多少困苦難熬的日子都過來了，你一如此刻，平靜平淡的臉上，映照不出你生命的任何的色彩。\u003C\u002Fp\u003E\u003Cp class=\"ql-align-justify\"\u003E有一年冬天，你還能動的時候，住在大爺那邊。我們得以每天下班去看看你，圍在你身邊，聊會天，再回自己家。大爺感慨地說：就是活到八十歲，有老孃在，就還是孩子。如今大爺也成了孤兒了。我們都成了孤兒了。沒有了你，就沒有了那個結，我們就散了。\u003C\u002Fp\u003E\u003Cp class=\"ql-align-justify\"\u003E這最後的二年，你一直在二姑家，一晚上翻十幾次身，二姑的頭髮比你的白得還多還快。二姑也是六十多歲快奔七十的人了。我們常常私下開玩笑說：你再不走，怕要把二姑也拖累死了。\u003C\u002Fp\u003E\u003Cp class=\"ql-align-justify\"\u003E這最後的一個月，大姑回來了。大姑父癱在牀上八年，八年裏，大姑只回來過兩趟，大姑父剛走，大姑就回來了，她是掛念着你，想要在最後的日子裏陪陪你，在外邊漂泊了差不多五十年，總想着回來，把孩子們一個個的送回來，總想留一個在山東，這樣就可以回來定居，然而孩子們大了，一個個又都回去了。\u003C\u002Fp\u003E\u003Cp class=\"ql-align-justify\"\u003E他們已經習慣了東北的生活。大姑只好一個人回來了，可是你聽不到她的委屈了。她一定也有很多的委屈，多年的漂泊，多年的思念，多年的牽掛。你都聽不到了。\u003C\u002Fp\u003E\u003Cp class=\"ql-align-center\"\u003E\u003Cbr\u003E\u003C\u002Fp\u003E\u003Cdiv class=\"pgc-img\"\u003E\u003Cimg src=\"http:\u002F\u002Fp1.pstatp.com\u002Flarge\u002Fpgc-image\u002F18fb268eb7384e7a90968e130892ee44\" img_width=\"1080\" img_height=\"720\" alt=\"鄉村紀事：96歲的奶奶去了，生前，她疼外孫不疼我們……\" inline=\"0\"\u003E\u003Cp class=\"pgc-img-caption\"\u003E\u003C\u002Fp\u003E\u003C\u002Fdiv\u003E\u003Cp class=\"ql-align-justify\"\u003E你是那個撒網的人，我們就是你網上的鋼。我們其實離你很遠。只有你的兒女是離你最近的，我們隔着一層層的目，只有索取。不停地索取。卻不知道回報。\u003C\u002Fp\u003E\u003Cp class=\"ql-align-justify\"\u003E和你一起打長條牌的劉大奶奶，走了差不多二十年了，隔壁二奶奶也走了十幾年了，只有八十多歲的豁子牙大娘還活着，也早已下不了牀了。也許過不了多久，你們又可以湊成一桌了。\u003C\u002Fp\u003E\u003Cp class=\"ql-align-justify\"\u003E生命一代代地蒼老，一代代地延續。什麼是永恆的？\u003C\u002Fp\u003E\u003Cp class=\"ql-align-justify\"\u003E血脈相連，親情至愛，再無力割捨，終有一天，隨着時間的推移，也會慢慢淡化的。\u003C\u002Fp\u003E\u003Cp class=\"ql-align-justify\"\u003E時間之於生命，就象一把鋸。它慢慢地磨着，慢慢地鋸。直至有一天，你蒼老到糊塗到再也看不到它，你就永遠地失去了它。\u003C\u002Fp\u003E\u003Cp class=\"ql-align-justify\"\u003E我不想失去你，失去你，讓我更多了一層委屈，委屈來時，我向誰痛哭？無論我走得多遠，走得多久，音信緲緲，還有誰在時刻牽掛着我？我又去哪裏找一個理由，回家安放自己孤單寂寞的靈魂？\u003C\u002Fp\u003E\u003Cp class=\"ql-align-justify\"\u003E你靜靜地躺在那裏，我知道你並非全然不知我所想，只是你已無能爲力。\u003C\u002Fp\u003E\u003Cp class=\"ql-align-justify\"\u003E放下所有的負荷，你一身輕鬆地解脫了。\u003C\u002Fp\u003E\u003Cp class=\"ql-align-justify\"\u003E這漫長的一生於你是苦難多於歡樂。於我們是親情多於溫暖。皆因爲太貧窮，連溫暖也少了。不管我們疼不疼你，你都一樣牽掛着我們。就象我們，無論走得多遠，還常常想着回來，因爲有你，讓我們覺得家的溫暖。\u003C\u002Fp\u003E\u003Cp class=\"ql-align-justify\"\u003E奶奶，外面陽光很好。就象十六年前的夏天。\u003C\u002Fp\u003E\u003Cp class=\"ql-align-justify\"\u003E那一個冬天，你的小兒子走了。他帶走了我們所有的歡樂與對幸福的解讀。至那一天開始，我成了一個悲觀的人。現在你終於可以見到他了，他不會寒冷了。\u003C\u002Fp\u003E\u003Cp class=\"ql-align-justify\"\u003E奶奶，外面陽光很好。我想你一定隱在那不遠處的雲端，我們看不到你，你卻可以看到我們。你還沒有走得太遠。若隱若現的哭聲還響在你耳畔，你正在向上升。\u003C\u002Fp\u003E\u003Cp class=\"ql-align-justify\"\u003E可惜你不識字，你看不懂我寫的文字。這樣也好，免得你傷心。識字太多，就會難得糊塗，少掉一些純粹的生之樂趣。\u003C\u002Fp\u003E\u003Cdiv class=\"pgc-img\"\u003E\u003Cimg src=\"http:\u002F\u002Fp3.pstatp.com\u002Flarge\u002Fpgc-image\u002F61d5fa260bc04ba0b916feb9a486cac6\" img_width=\"1080\" img_height=\"723\" alt=\"鄉村紀事：96歲的奶奶去了，生前，她疼外孫不疼我們……\" inline=\"0\"\u003E\u003Cp class=\"pgc-img-caption\"\u003E\u003C\u002Fp\u003E\u003C\u002Fdiv\u003E\u003Cp class=\"ql-align-justify\"\u003E我用文字祭奠你。我們習慣於稱“你”爲您，而不是“您”，這是一種平和親近的方式。\u003C\u002Fp\u003E\u003Cp class=\"ql-align-justify\"\u003E生命俯仰之間，看到無奈，也看到人性的自私。每個人都逃不脫。這是自然的規律。\u003C\u002Fp\u003E\u003C\u002Fdiv\u003E"'.slice(6, -6), groupId: '672092259030034074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