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但是,随后电影天才般给出了新的叙事空间:随着原女管家忠淑杀出的回马枪,所有人震惊地发现:在最富有的豪宅里,隐藏着另一个地下贫民窟,那里藏着一只寄居多年的寄生虫。一部电影的三个叙事空间,在出现、消失、转换之间,很好完成了导演想表达的叙事任务。

《寄生虫》这部电影,有非常高的叙事效率、精彩至极的视听语言,这些用短的篇幅讲不透。这里谈谈电影的两个点:一是叙事空间,二是半开放式结尾设定。

《寄生虫》是一部《韩国折叠》,看过的富人害怕、穷人沉默

一、叙事空间增生:因斜枝旁逸,得柳暗花明

电影叙事空间,简单说就是电影中的空间和场景。它有创作者选定和创造,用以承载故事的内容。叙事空间一定是意象性的空间,不是简单随机的选择。

在《寄生虫》这部电影里,第一个镜头用固定镜头,选取是基泽处于半地下室的家:高于窗户的地面,常常有人撒尿的窗口,悬挂着无法拿出去晾晒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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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室内,则是一家四口无法转身的逼仄灰暗,那个卫生间,是贫穷的最好验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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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代了这个镜头后,儿子基宇来到朴社长家:宽大的客厅、酒廊、停车场,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可以开party的私家草坪、庭院。两处空间对比之后,贫富差距、阶层差异便不言自明。

在电影的前半部分,镜头在这两个空间内切换,叙事也在这两个空间中展开。随着朴社长的司机、管家陆续被替换,基泽一家成功寄生在富人家庭之中,整个过程呈现的是果戈里式讽刺喜剧的结构:

一种工作在地面豪宅/住在地下贫民窟的二元视觉对立建立,如果按照这个节奏将叙事进行完成,它顶多是一部刻意且略平庸的讽刺电影,《北京折叠》的深度也就止步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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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随后电影天才般给出了新的叙事空间:随着原女管家忠淑杀出的回马枪,所有人震惊地发现:在最富有的豪宅里,隐藏着另一个地下贫民窟,那里藏着一只寄居多年的寄生虫!附着在这家富人当中的,是两个寄生家庭!原本的单线叙事突然进入了双线叙事节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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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这一独特且不突兀、极具象征意义叙事空间的产生,整部电影的叙事可能性空前放大:围绕这个特殊区域,两个寄生家庭发生了械斗、争夺;孩子童年梦魇、前管家食量惊人的谜团也逐渐解开,地面豪宅/地下贫民窟的二元对立的空间被整合到了一起,带给观众非常强烈的戏剧冲突与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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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断下降的画面焦点与视角、不断变暗的光线、由整齐到不断混乱的路面街道,用大远景别把一家三口描绘成蟑螂一样大小:

《寄生虫》是一部《韩国折叠》,看过的富人害怕、穷人沉默

最终在水淹全家、马桶喷射中达到叙事高潮:看,这就是从富人走向穷人,肉眼可见的那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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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基靜坐在全家的最高点马桶上,身边漂浮着家具物品,马桶喷射的黑水如烟花一般,她从容点燃了一根烟:至此,这里不再是他们的家。这个叙事空间也完成了它的任务。

更精彩的是,这个地下防空洞仿佛一个外挂动力装置,在第一次出现直接提升作品层次之后,又在结尾点燃了二级火箭:残酷凶杀后,基澤躲进了这个不为外人所知的空间之中,成为另一只不见光的蟑螂,长达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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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寄生壳变成了避难所,讽刺基调升华为悲凉情绪,在此发生过的嬉笑扭曲杀戮统统掩盖于时间,只有用莫斯代码编译的那盏灯,如在黑夜里发出呼吸一般的闪光。

一部电影的三个叙事空间,在出现、消失、转换之间,很好完成了导演想表达的叙事任务。

二、半开放式结尾:生离惨于死别,阶层比时空更难跨越​

电影的最后,基宇通过莫斯代码编译的灯光,知道父亲的位置。他先做了一个大团圆的白日梦,然后写信立誓,要买下这所房间,在草坪里和母亲等待着父亲从地下室里走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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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房间做主人/走出地下室,其实是一组同向不同形式的戏剧动作,即分别从其他两个贫民区走向富人区,实现阶层跃升的必要途径。对这一家人来说,走向富人区,就能离开原阶层,甚至可以洗白、做人,从寄生虫一样的蟑螂升格为真正意义的人。

但很显然,拥有不错天赋、努力程度也不低的基澤一家,在前面数十年都未能走出半地下室,在儿子出事得病之后,出现奇迹般跃升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他的信和誓言都是无法送到父亲手中的!他的梦与一直不放手的盆景石块一样,只是不愿意放手的一厢情愿罢了!

《寄生虫》是一部《韩国折叠》,看过的富人害怕、穷人沉默

这个所谓半开放式结局,早就写下了答案:即:父亲会成为韩国古墓派,永久居住在这个地下活死人墓中,直到死去,腐烂!而这一切,他的儿子和妻子都知道,且无能为力!​

这种至亲生死不能见的特定情境,古今中外,莫不都是传奇:

《郑伯克段于鄢》记载:因为郑庄公母亲武姜偏爱他的弟弟段,还想封他为继承人。但后来庄公自己生争气,当上了国君,会迁怒于母亲,把她软禁安置在城颍的地下,并且发誓说,“不及黄泉,无相见也。”意思是,不到死不会再相见。

但是毕竟亲生母亲,骨肉相连,庄公后来就后悔了,但君无戏言,他也不好意思违背这个flag。这个时候一个叫颖考叔的人给了一个台阶:君何患焉?若阙地及泉,遂而相见,其谁曰不然?

庄公听了他的话,真的挖洞掘泉见母。

《寄生虫》是一部《韩国折叠》,看过的富人害怕、穷人沉默

隧道挖通了,庄公唱着歌进去接母亲:“大隧之中,其乐也融融”,母亲也唱着歌回应:“大隧之外,其乐也泄泄”,母子和好如初,成为历史一段佳话。

一家人岂有不世之仇呢?所谓君王面子,在至亲至情、生离面前,不值得一提。黄泉和皇权都是可以跨越的。

国外的一个故事是大家熟悉的经典作品《星际穿越》。

宇航员库珀在星级旅行中跌入虫洞之中,他唯一脱困的办法就是穿越回几十年前,把来自将来的科学理论想办法传递给自己的女儿墨菲,再由她运用到随后的科技实践中,完成对父亲的拯救。

《寄生虫》是一部《韩国折叠》,看过的富人害怕、穷人沉默

最终库珀完成了这一改变人类文明进程的壮举。在未来的四维空间里,他采用了和《寄生虫》一样的传递信息的方式:摩斯密码。在家中的图书馆中,女儿以近乎天启神迹的方式领会到了未来父亲的自救信息,最终跨越七十年,去到外星球,实现了父女重逢!​

《寄生虫》是一部《韩国折叠》,看过的富人害怕、穷人沉默

在这个故事里,诺兰导演以用爱发电的创作调性,让女儿跨越时空阻隔,解救了孤独游荡于四维空间里的父亲。

历史也好,电影也罢,对于反人性的“生离”这件事,最后都给了一个温暖的结局。

因为,在文艺作品里,强行“生离”有时候是比“死别”更大的悲剧:后者仿佛一盏灯就此熄灭,有短痛,也会走出;前者才是可望不可即的明明灭灭,有希望但终是绝望。​

《寄生虫》是一部《韩国折叠》,看过的富人害怕、穷人沉默

所以,《寄生虫》的悲凉之处在此,讽刺价值在此:穷人的味道是可以被闻出来的,不是你靠近富有就可以摆脱。阶层差异、贫富分化,甚至是比君王之路、时空阻隔、人类科技发展桎梏更难跨越的鸿沟因为这样的鸿沟,一家人永生不得团聚!

唯凶狠奇绝至此,讽刺才得以犀利疼痛,这作品方能称之为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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