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原名秦邦宪,祖籍无锡。祖父秦肇煌是清末举人,江南四大名园之一的“无锡寄畅园”,四百多年来一直是秦家祖业,直到1952年献给国家。父亲是北宋著名词宗秦观的第32代孙。


博古之子:历史给父亲安排了一个犯错误的角色

博古(1907-1946)


秦家在无锡分“河上秦”和“西关秦”,博古属于“西关秦”,“西关秦”的始祖秦金,也就是博古的十五世祖,号称“九转三朝太保,两京五部尚书”,可算“位极人臣”,大名鼎鼎的寄畅园就是他开创的。所以寄畅园又名“秦园”。康熙、乾隆祖孙十四次下江南来无锡,就住在寄畅园。

父亲1907年6月24日生,年幼时曾经在无锡上过私塾。1921—1925年(14岁至18岁)在苏州省立第二工业专科学校学习。

苏州工专毕业后,1925年9月被上海大学社会学系录取,瞿秋白、恽代英等老师亲自给他们讲授马列主义理论课。在他们的教育和影响下,不久就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当时国共合作,上大党组织决定父亲去上海国民党特别市党部,从事国共合作工作。1926年10月,上海市党部选派他赴莫斯科中山大学学习。

1925年上海发生了“五卅惨案”,当时父亲才18岁,他是苏州学联负责人。得知这个消息后,他率先在苏州工专举行全校学生声讨大会,并带领20多个学校3000多学生上街游行示威。他当时正患肺病,在登台讲演时,口吐鲜血,周围同学很受感动,劝他休息。他说:“国之将亡,焉顾我身,宁愿生为中华人,死为中华魂。”


博古之子:历史给父亲安排了一个犯错误的角色

幼年秦邦宪全家福


同年8月,他出任《无锡评论》编辑部主任。他在《论军事教育——军事教育非有不可,惟须有主义的训练》一文中指出:“主义就是一种思想,一种信仰,一种力量,有了这种信仰为出发点,那么一切活动都为着主义而活动。他信仰的主义时时鞭策他,叫他前去!”

父亲担任《无锡评论》期刊主编一年多,几乎每期都有他的文章。他以犀利的文笔,口诛笔伐封建主义和帝国主义,强烈要求改造社会,解放民众。父亲协助编印的《血泪潮》成为无锡反帝斗争有力的号角。

1926年10月,由国民党上海特别市党部推荐,经过中国共产党批准,父亲到莫斯科中山大学学习。留学苏联时,按照当时苏联当局的要求父亲取俄文名字BORYHOB,中文音译“博古诺夫”。后来父亲就用“博古”作为笔名。1930年父亲回国,1931年3月团中央书记温裕成由于贪污被撤职。1931年4月他任团中央书记,9月,因中共政治局候补委员顾顺章被捕叛变,中共中央政治局在上海成立,他是政治局常委是主要负责人之一。

父亲的“左倾”错误给党的事业造成了很大损失。但是我父亲具有承认错误、改正错误的胸怀。母亲多次告诫我,你父亲因为不懂得中国社会实际情况,盲目执行共产国际的指示走了一段弯路。他后来对自己给党造成的损失悔恨莫及。母亲说,你父亲总说给党造成这么大损失,我就是再艰苦工作,再做多少工作都弥补不了这个损失。我父亲在中共七大的发言记录记着:“各种恶果我是最主要负责人,这里没有‘之一’,而是最主要的负责人。”所以,在延安中共七大的发言大会的发言中检查就很深刻,得到了全党的谅解。这种磊落的人品,一直被大家称道。所以总有些叔叔阿姨在底下跟我讲:“你爸爸是好人,很有学问,你长大要学你爸爸,他为人很正直,从来不搞什么阴谋诡计,光明磊落,而且能上能下,服从党的需要,为党做了很多的工作。”

常说这话的叔叔阿姨中,有朱(德)老总、康(克清)妈妈、叶帅和王胡子(王震)叔叔。20世纪50年代,每逢我爸爸的忌日,只要我母亲出差不在家,朱老总就把我们兄弟姐妹接到中南海吃饭。以示对我父亲的怀念。


博古之子:历史给父亲安排了一个犯错误的角色

秦邦宪和周恩来一起参与和平解决“西安事变”的谈判。图为中共代表团主要成员在西安。



我在上中学时才知道父亲是个犯了错误的人。1954年,我升入北京101中学,这是一所以干部子弟为主的寄宿制学校。在政治或历史课上,总是讲述王明、博古的“左倾”路线错误。我那时候小,不懂什么叫三次“左倾”,反正给我的印象就是犯错误了,那时候全党都在批这个事,所以我始终是夹着尾巴做人。

“文革”期间我经常去看望王胡子叔叔。一次散步的时候,他说:“小铁啊,你爸爸是好人。”他说这话,我也不敢问,一是路线斗争问题我不懂,二是我觉得有些事人家有口难言。他们私底下没有跟我说过关于路线的事。

父亲虽然犯过错误,但是他对党还是作出一些贡献的,如和平解决“西安事变”,父亲是中共代表团团长,和周恩来、叶剑英一起,与国民党反复谈判,折冲樽俎,最终组建抗日统一战线,功莫大焉;恢复重建南方13省党组织、组建新四军、营救被国民党拘押的我党大批党员和革命群众;1938年创办《新华日报》,1941年创办《解放日报》任社长兼新华通讯社社长,是党的新闻事业奠基人。(周海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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