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半夜十二点，小安翻了个身，本打算继续睡，忽然听到楼道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有两三个女生窃窃私语，“知道吗，刚才有女生从实验楼八层跳下去了。”

“真的假的？”

“我从图书馆回来的时候看见救护车了，车灯都灭了。”

“跳楼！”小安心里咯噔一下，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下意识的看了一下手机，班群里一条全体消息映入眼帘，“各位同学，今晚不管看到了什么，听说了什么，都请各位同学不要随意打听，更不要造谣生事，违者交与学校保卫科处理。@全体成员”

“看来是真的有人跳楼了。”小安感觉背后一丝凉意，脑袋里浮现出许多恐怖的画面，一下子整个人都不好了。

几秒之间，一个生命就消失了，坠落之时是否也有过无法挽回的后悔，就像小说里安娜卡列尼娜卧轨自杀那那一瞬间。

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一个年轻的女大学生放弃了自己的生命，真相就像传言一样破朔迷离。

2

第二天早上去上课路过实验楼的时候，小安不经意地在匆匆的人流中选择了驻足。

实验大楼前大广场上红旗招展，有小孩玩滑板，也有早起的老人在打太极，同学们上楼下楼谈笑自若，络绎不绝。

小安朝楼顶看了看，蓝天白云，一切仿佛岁月静好，“跳楼”事件恍如隔世。

“你说跳楼那女的是怎么想的？拿自己生命开玩笑，太幼稚了。大一的吧。”三个打扮时髦的女生从小安身边路过，“反正我啊是想不通，我是做不出这蠢事来。”一个小个子穿着短裙的女生附和着说。

小安的心忽然像是被针扎了一下似的，盯着三个女生婀娜多姿的背影，心里忽然泛起一阵凉意。

小安走在去往教室的路上，“跳楼”两字就像皮球一样在闹哄哄的人流中滚来滚去。

“卧槽，老子昨晚刚准备睡觉忽然就听到这事，真会挑时候。”一个男生一边走路，一边打电话。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是绝大部分人的处事原则，但是面对一个生命的忽然消失，小安听到最多的不是同情和尊重，而是不停的猜测和嘲弄，那些自以为“成熟”的聪明人用嘴皮子蘸着人血体味着一种不谈不欢的快感。

3

中午吃饭时，小安旁边坐了四个女生，叽叽喳喳好不热闹，看样子是一个寝室的室友。

“昨天跳楼那个男生救活了吗？”

“女生跳的好不好，谁说是男生了。”

“女生啊，女生有什么好跳的，即使找不到工作找个有钱人嫁了不就好了，犯得着这样吗？倒是男生，找不到工作，没钱，没房，没对象，那要是跳楼了我还真觉得不奇怪。”

“可能女生跳下去的时候姿态比较优美，脑补一下画面，嘻嘻。”三个女生笑声不断。

小安感觉到强烈的不适感，她走了。与其说她胃口不好，不如说她的耳朵里已经装不下这些对于生命的亵渎与污染。

雪崩发生之后每一片雪花都认为自己是无辜的。流言猛虎，吃了人之后也依然觉得自己是小白兔。

4

下午的小安有一堂重要的实验课，不过导师来的很晚，大概是临时有会议。

“同学们，马上就到高考招生期了，大家都聪明一点，不要做出什么给学校惹麻烦的事情来，对谁都不好。”导师戴着金丝框眼镜，穿着雪白的实验服，只是右边一角沾了少许紫红色的大概是高锰酸钾溶液。

小安其实是有点小失落的，她以为老师要叮嘱大家珍惜生命，猜错了，有点尴尬。

比校园闹鬼更可怕的是校园里一个个行走的冷漠者，一人摔倒，万人践踏。这种校园语言霸凌，围观者有无数种方式参与。

一个人最大的恶意，就是把自己的理解强加于别人，把所有的结果理所当然的用自己的过程来解释，并以为自己是正确的。

这一生，太多人都在负重前行，你永远都不会知道别人经历着什么。杀死一个人的，有时候是一群人。

以前总听别人说，学校都是建在乱葬岗上的，因为学校人多阳气盛，压得住。上了大学才发现，其实人多未必有什么卵用。

真实的校园并不都像小说里那样明媚，只是黑暗的角落里从来没有人会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