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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丝缕的叠加构成锦缎,颜色的集合拼出画面和文字,美好的愿望浓缩成千丝万缕,被细密编织进这一掌见方的精致里……”

2018年8月3日,央视纪录频道播出《如果国宝会说话》第三十七集“五星出东方织锦:五星出东方利中国”,将汉代顶级蜀锦与老官山织机跨越两千年的重逢向大众再度解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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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代织锦最高技艺——“五星出东方利中国”

纪录片中的“五星出东方利中国”,是1995年在新疆尼雅遗址出土的汉代织锦,现收藏于新疆文物考古研究所,为国家一级文物,是中国首批禁止出国(境)展览的64件文物之一。这件国宝有五种不同颜色织就的星纹、云纹、孔雀、仙鹤、辟邪和虎纹,花纹之间贯穿“五星出东方 利中国”(五星:即金、木、水、火、土,也称太白、岁、辰、荧惑和镇;地分九州,“中国”指的是中原。五星汇聚,辉耀东方,大汉就将安宁昌盛)文字,每平方厘米经线220根,纬线48根,丝之纤细,线之密集,可以说代表了汉式织锦最高技术,展现了公元2至3世纪最杰出的丝绸织造工艺。

“五星出东方利中国”锦护臂

从发现的中国古代提花丝织品看,战国至魏晋这段历史时期主要以多色经锦(多重经丝起花)为主,其纹样特点是经向短,纬向宽,具有多综多蹑织机(大型多人共同操作的织机)的织造特征,“五星出东方利中国”正是这样一件工艺繁复的汉代织锦。但多年来,能够织造这件上乘佳品的织机长什么样,考古界却一直没能找到实物求证。

过去,蜀锦研究领域大都以上个世纪70年代成都华阳发现的丁桥织机作为样本,来推测古代多综织机的形态,但丁桥织机结构轻薄,机械原理属增力杠杆,不能施加较大的潜力,只适合织造窄幅花带等轻细织物。而宽幅的古代经锦织造时一次需要提起数千根经线,拉力是窄幅织物的十至二十倍。汉代的多综织机究竟是什么机制仍是一个未解之谜。

老官山斜织机惊天下

直到2013年后,成都老官山西汉墓中四部泡在水中的竹木质地织机模型及相关文物重见天日,这才揭开了两千多年前多综多蹑织机的神秘面纱。据考证,这四部织机模型时间在西汉的景武时期(公元前187年~前87年),其中一部织机略大,高约50厘米,长约70厘米,宽约20厘米;另外3部织机则略小,大小相近。与织机模型同时出土的还有15件彩绘木俑,木俑或立或坐,手臂的姿势也各不相同,根据木俑形态来推断,整个状态再现了一幕纺织工劳作的图景,甚至其中还有一名“监工”正在监督工作。考古专家推测织机随葬时上面可能还挂满了丝线。虽然只是模型,但它们却是我国首次出土斜织机实物模型,填补了世界纺织史空白,也为成都作为南丝绸之路起点和考古研究提供了古代多综织机的重要实证。

2013年成都老官山织机模型出土情况

2013年成都老官山织机模型出土情况

2013年成都老官山汉墓中出土的织工俑

随着考古的深入,研究人员发现四部织机模型都采用一样的移动齿梁选综机构,提综机构却有不同,一台织机用一个旋转踏板提升滑框,滑框再提升多片纹综;另外三台方法相同,用一个旋转踏板提升连杆,连杆再提升多片纹综。由此判断四台织机的结构设计完全是为经锦量身定制。

复活的织机

在老官山织机研究成果得到普遍认可后,2014年,由中国丝绸博物馆牵头,联合成都博物院、中国科学院自然科学史研究所、浙江工业大学之江学院共同申报了国家文物局“指南针计划”专项课题《汉代提花技术复原研究与展示——以成都老官山汉墓出土织机为例》。课题以老官山汉墓出土提花机模型及相关文物为研究对象,对之进行全面系统的整理和测绘,研究和还原了汉代提花机的结构,解决了关于汉代提花机的一些学术争论。并在此基础上,制作了3D展示系统,又根据老官山汉墓中出土的织工俑,综合发掘中汉代的完整人骨,得出还原比例,最终复原了两台原始大小且可操作的提花机——186织机与190织机。

虽然复原了模型,但它们是否具有可操作性,却仍然存疑。幸运地是,经过研究人员的努力,2015年,修复完成的提花织机模型和原始大小且可操作的提花机在杭州首次面向公众展出,并现场织出的锦缎,也把2000多年的先进织锦技术摆在了今人眼前。期间,复原的190型织机安装14片纹综成功织出了东汉的“世毋极锦宜二亲传子孙锦”(原文物新疆尼雅出土);而复原的186织机则可以安装纹综综框42片,用纹综26片就成功织出了战国时期的“交龙对凤锦”(原文物长沙左家塘出土)。有了成功的案例后,研究人员相信用复原的老官山织机,应该也能够实现原机具、原工艺、原技术还原整个汉代的织锦技术体系。

五星锦与老官山织机的重逢

结合已有研究基础与初步成果,2015年,新疆文物考古研究所、新疆文物局提请国家文物局,委托中国丝绸博物馆利用成都老官山汉墓出土的多综织机对国宝级文物“五星出东方利中国锦”进行复制,得到国家文物局批复。在前期研究的基础上,中国丝绸博物馆正式开始了对“五星锦”的复制,随后研究人员对老官山织机与“五星锦”进行了深度研究、装造、穿综等一系列准备工作。

2017年2月,团队主要技术成员罗群率领其团队开始进行上机的穿综及织造工作,用10470根经线,84片花综,2片地综,历经1年多的时间,最终成功复制出“五星锦”,实现了2018年5月国宝级文物“五星出东方利中国锦”(简称“五星锦”)复制品的成功展出。

用一台还原的织机复原一件同时代的国宝织锦,在研究领域来说是十分不易的。中国丝绸博物馆馆长赵丰曾在受访时,谈及过复制这件国宝级汉代蜀锦的艰难:“五星锦”其经线密度极其大,是我们所了解的汉代织锦中密度最高的,50厘米的门幅里面就有一万多根经线,也就是说每个厘米的织物都要接纳两百多根经线。经线密度之高,加上织物纹样之复杂,使得需要使用的综片数量急剧上升,我们这次复原用到了84片纹综、2片地综。这是一个什么概念呢,成都老官山出土的原织机上有19片综框的位置,真正留下来的其实只有5片,而我们的纹综有84片,这意味着整个综片所占的位置会很长,提花时,综片的提落、经线的上下交替都会变得相当复杂,第一片综片和最后一片综片间隔了一米多的直线距离,虽然第一片综片提起时开口是很清晰的,而最后一片综片提起时,前面的开口相对就很模糊了。对于织造来说,这很难织并极其容易出现差错。所以经线的根数、综片的数量之多都是织造技术上的大难点,“错综复杂”、“丝丝入扣”这些词其实就是对织造场景的形象表达。

五星出东方利中国锦纹样及文字复原

还原后的老官山织机

“五星出东方利中国”锦复制过程中84片纹综错综复杂

“五星锦”的复制工作在此前只是对文物残片的局部复制,且并非用汉代织机织造复原,需要的经线也只三四千即可,而复原整幅织锦不仅需要一万多根经线,更涉及整经、穿经、提综、开口等多个技术点的难度以及更充分而有力的学术研究作为支撑,这次“五星锦”的复原可以算得上是中国复原织物最高规格的文物。

两件国家级汉代文物跨越两千年的这次相遇,不仅实现了“五星出东方利中国”汉代蜀锦的成功复原,同时也再次证明了老官山织机在汉代蜀锦织造技艺中的重要地位,更让今人与古人进行了一次意义重大的跨时空交流。

☞ 原创作品转载自金牛区数字方志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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