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转自浙江大学企业家学院

编者按：

你还记得《侏罗纪公园》中的那片原始之地吗？你记得美剧《迷失》中的神奇海岛吗？在夏威夷东北角的多雨区，有个游客必达之地——古兰尼牧场。这里不仅是70多部好莱坞电影的外景拍摄地，这里更是最大程度保留了古夏威夷的传统，让全世界的游客通过这里更好地了解夏威夷除了阳光海滩外的另一面。本期专栏就请浙大FBR团队的忻皓博士为大家说说古兰尼牧场的故事。

如今，管护着这个4000英亩地标性家庭牧场的责任，即将落到她的创始人，19世纪中期来到夏威夷的传教士、牙医Gerrit P. Judd的第八代身上。这让我不禁好奇，什么样的力量让一个家族可以始终在一起，无论外界多少动荡和变化，都可以牢牢守护这片土地？仅仅是为了在资源有限的海岛上生存吗？'ohana（夏威夷语，意为英文的family）对夏威夷人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又如何形成一个看不见的安全网？家业传承中，他们是如何传递价值观，如何造就伟大的家族的？神奇的海岛夏威夷甚至还有不少像Morgan这样的家族企业，他们又是如何传承他们的文化传统，让他们的家族企业持续健康发展？带着这些问题，我第四次来到夏威夷，我准备花更多的时间来了解古兰尼牧场的故事。

古兰尼牧场游客纷至

古兰尼牧场位于瓦胡岛东北部海边，距离著名的威基基海滩40分钟车程，是夏威夷的顶级景区。从陡峭的山崖蔓延到波光粼粼的大海，从茂密的热带雨林到开阔的山谷，从美丽的白色沙滩到翠绿的悬崖面，牧场地貌多样，跨越3座山脉、两道峡谷，沿海岸线绵延8千米之长。

古兰尼牧场位于瓦胡岛的多雨区

古兰尼牧场是一个家族企业，由Morgan家族管护。牧场有着特殊的使命去保护这片神圣的土地，保存、保护和提高夏威夷的自然景观和文化，发展与环境相协调的娱乐活动和农业项目。牧场关心和尊敬美好的自然环境、独特的夏威夷文化和神圣的历史背景，并希望传达保育信息给更多的人。

作为瓦胡岛上最神圣的地方之一，古代波利尼西亚人的传说中有大量故事围绕着这里的一草一木。古兰尼牧场是一个传统的养牛牧场和农场，这里保留着夏威夷最原始的农业风貌，你能看到成群的牛，也能吃到最新鲜的牛肉。古兰尼牧场作为牧场建成，却因电影成名。这里先后作为多部电影的拍摄地，也因为这些电影使古兰尼牧场成为世界范围内广受欢迎的景点，特别是电影《侏罗纪公园》在古兰尼牧场中取景拍摄，现在古兰尼牧场中仍保留有恐龙奔跑等电影相关场景。游客可以参加牧场的电影之旅，乘坐巴士游览《侏罗纪公园》、《哥斯拉》、《珍珠港》、《初恋50次》、《同居三人行》等名片的外景地。此外，游客还可以选择丛林探险之旅、海洋之旅、古代鱼塘与种植园之旅，可以选择在此骑马消遣，或是开着四轮传动车在山路上驰骋或射击，或搭船至对面神秘岛上享受沙滩、阳光、独木舟、沙滩排球、掷马蹄铁游戏和羽毛球。

古夏威夷可持续发展社区Ahupuaʻa

夏威夷州议会荣誉议长Calvin Say是第四代华人，他在州议会工作长达46年，并且担任过两届议会的议长。每次去夏威夷，我都会去拜访他，这次他建议我真正了解夏威夷，要从古代夏威夷的Ahupuaʻa开始。Ahupuaʻa？这是什么？

Calvin说，夏威夷可不仅有草裙舞、花环，也不仅有阳光海滩和火山。他介绍道，两年前，第六届世界自然保护大会在夏威夷举行，来自各国政府机构、国际组织和非政府组织等190多个国家和地区的9000多名代表参加大会，这也是四年一届的世界自然保护大会第一次在美国举行。之所以选择夏威夷，正是因为夏威夷是将土著文化纳入其保护举措的典范。早在古代夏威夷，土著人就已经创立了可持续发展的社区模式，他们在山顶砍伐限量的树木做船，在山腰中种农作物，在海边设计古代鱼塘，这就是可以自给自足、实现可持续的Ahupuaʻa。

Calvin Say议长与本文作者忻皓

在古代夏威夷，岛被称为Mokupuni，土地被进一步分为若干层级的小部分，直至属于每个家庭。Mokupuni由若干个Moku组成，比如瓦胡岛就由6个楔形的、从山顶到海边的Moku组成，从而保证多样性和自给自足的能力。每个moku又被分为若干个楔形的、从山顶到海边的Ahupuaʻa，这也是夏威夷传统的、以土地占有划分的原始公社。

古代夏威夷的社区Ahupuaʻa

1828年，Gerrit P. Judd医生作为传教士来到夏威夷，并成为第一位为夏威夷国王卡美哈梅哈三世翻译医学传记成夏威夷语的人，深得国王的赏识和感谢。1850年，Gerrit Judd医生就以1300美元的价格，向国王卡美哈梅哈三世买下了名为Kualoa（古兰尼）的622英亩的Ahupua‘a以及不远处的一个小岛Mokoliʻi，从此这片地方就被命名为古兰尼牧场。1860年，Judd医生又购进2200英亩土地。1880年，Gerrit Judd之子Charles H. Judd又购进相邻的两个Ahupua‘a，Ka‘a‘wa和Hakipu‘u总共1188英亩土地。从此以后，Kualoa牧场的使命就成为了管理好Kualoa, Ka‘a‘wa和Hakipu‘u这三块总计4000英亩的Ahupua‘a。一代又一代，Morgan家族坚持让古兰尼牧场保持美丽、未开发和经济可持续。

Gerrit P. Judd医生

时运不济的糖厂

1827年，24岁的Gerrit Judd医生与来自纽约州的Laura Fish结婚。两年后，他们有了第一个孩子，并以父亲的名字Gerrit命名，之后他们又接连有了两个女儿Elizabeth和Helen。1835年，他们迎来了一对龙凤胎，儿子Charles和女儿Laura。可惜，大儿子Gerrit在十岁时就夭折，当时只有4岁的Charles成为了家里唯一的儿子，父亲要让Charles受到最好的教育。

珍贵的Judd家谱

7岁时，Charles Judd来到了檀香山的普纳荷学校求学。这是一所刚刚创办的、专门为在夏威夷传教士子女所开设的学校，全部为英语教学。这所历时悠久的学校甚至在今天仍然是美国最著名的学校之一，她不仅是夏威夷国王的母校，也是美国前总统奥巴马的母校，孙中山先生也曾在此就读。这所曾被评为全美国最绿色学校也和Gerrit Judd和他的后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Charles Judd正是因为在普纳荷学校结识了他的同学、后来成为夏威夷王国国王的卡拉卡乌阿，他们成为了一生的挚友。Charles甚至全程陪同国王参加了1881年的环球旅行。

Charles Judd开办的古兰尼牧场糖厂遗址

因为气候适合种植，从19世纪50年代开始，夏威夷诸岛就开始种植甘蔗并且越来越多，包括后来被誉为“夏威夷糖王”的克劳斯·斯普雷克尔斯(Claus Spreckels)在内的不少商人来到夏威夷购地种植高糖甜菜和甘蔗，克劳斯还投资了夏威夷商业炼糖厂。在这股糖业发展大潮中，1863年，Charles Judd和姐姐Elizabeth K. Judd的丈夫Samuel Gardner Wilder合资在古兰尼牧场里面开辟甘蔗园，并建立了一个制糖厂。由于种植这些高糖作物需大量水灌溉，不仅需要看天吃饭，这里的溪流也被大量攫取而干涸，加上接连遇上严重的干旱，到了1871年这个瓦胡岛上的第一家制糖厂就倒闭了，古兰尼牧场不得不回归养牛。不过直到现在，这个废弃的制糖厂仍然成了一道特殊的风景，从卡美哈梅哈大道上就能看得到。

从Swanzy家族到Morgan家族

1859年，24岁的Charles Judd和Emily Cutts结婚，他们共育有四个孩子。婚后的第二年，大女儿Julie Judd降生。Julie在27岁时嫁给了Francis Swanzy，并把古兰尼牧场的股份从她的兄弟姐妹中全部购回，从此古兰尼牧场就进入了Swanzy家族时代。直到现在，这项决定仍然显得非常重要。古兰尼牧场主席、第六代继承人John Morgan说，如果不是她的曾祖母Julie的这个举动，今天的古兰妮牧场也许就会出现数百位所有者，这就意味着有着数百个不同的价值体系，数百个对这片土地用处的想法，古兰尼牧场就难以有今天的发展。

Julie婚后育有三个孩子，其中最小的Rosamond Swanzy成为了牧场的第四代掌门人。23岁时，Rosamond嫁给了James G. P. Morgan，从此Morgan家族就成为了古兰尼牧场的主人，至到今天。

Francis Morgan是Rosamond和James Morgan的长子，出生于他们婚后第二年，是古兰尼牧场的第五代。他为古兰尼牧场付出了一辈子，那时的牧场只是一个母牛和小牛场，向美国大陆供给小牛和部分的小农产品，周末时开展一些骑马活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古兰尼牧场成为了军事护岸要地，被征用为飞机场，直到战争结束，美国政府重新将牧场还给Morgan家族。Francis干了一辈子的古兰尼牧场，直到80岁去世时，仍然是古兰尼牧场的主席，那个时候三分之二的所有者都已经90多岁了，古兰尼牧场将何去何从？对Francis的儿子，第六代继承人John Morgan来说，挑战才刚刚开始。

左起John Morgan的姨妈，阿姨，叔叔，曾祖母，父亲和祖母（摩根家族提供）

生态旅游阻止过度开发

在夏威夷和其他地方，像Morgan家族这样大片土地的拥有者，几乎都会将这些土地分割成小块出售和开发，很少有人能够抵制财富的诱惑。古兰尼牧场的第六代继承人John Morgan表示，这种情况决不会发生在古兰尼牧场：“我的父母和祖父母告诉我们要保护土地。这是我们的遗产，我们不能把她们的价值看作权利或是摇钱树。我的祖母甚至明确表示，不能在牧场内建私人住宅。如果我们这么做，就会有其它人这么做，最终将会导致土地原始性质的退化。人们对财富的追求不能置于家庭、公司和土地之上。”

尽管如此，这个家庭也意识到单靠保护是一种注定要失败的策略。John Morgan在14岁时就开始在农场工作，他从小就听祖母Rosamond和爸爸Francis告诉他，牧场的事业目前是不可持续的，单靠纯农场很难生存，骑马也并不能让他们获得效益，几代人的这种坚持并不容易，未来需要建立能够提供金融稳定增长的模式。但无论怎样，我们都不应该出售、开发或荒废土地，我们要靠自己创造新的路径。

几年后，当John Morgan在俄勒冈州立大学读书时，他的父亲Francis在古兰尼牧场旁的海边买了个房。天天望着牧场，这让John Morgan突然有回牧场的打算，直到有一天，他问爸爸：“你介意我回来在牧场做事吗？”尽管提这个想法的时候，John多少还有一点年少的享乐主义，急于施展拳脚的他也没等到毕业就决定退学，不过回到夏威夷后的他，还是借在夏威夷大学的时间，学习了经济学、夏威夷语、农学，更重要的是他遇到了后来成为他妻子的同学Carri Kahn。

随着John的不断成长，他开始认识到社区的重要性。他加入了邻里委员会，加入了夏威夷热带花卉协会，他试图成为社区优秀的领导者。这种社区精神帮助John更富魅力。1981年，John成为古兰尼牧场总经理，也成为最早加入家族董事会的第六代人。

古兰尼牧场的四轮传动车（ATV）吸引了不少游客

John从电影外景造就的侏罗纪山谷得到了启发，他开始考虑户外娱乐项目。他试图用利用电影造就的影响力，让游客在这里获得生态体验，他还开发了像古鱼塘等一系列农业文化旅游产品。此外，他试图增加更多商界人士加入董事会，专注于日本游客，扩大农业。John说：“我们拥有这片土地，我们能用它来做什么，希望mālama（夏威夷语，英语意为：take care of，本文翻译为：管护）这片‘āina（夏威夷语：英语意为：the land which feeds us，本文翻译为：土地），让她更富成效、让她更有商业价值、让她造就更加伟大的社区。”

Morgan的未来传承

让John Morgan高兴的是，已经有4位第七代的成员加入了董事会，甚至第八代也在茁壮成长。在这样的时候，他特别为父亲Francis自豪，John认为父亲是古兰尼牧场永远的主席：“我必须给予我父亲很多荣誉。他这一代人经历了许多不利局面，并告诫我们这一代人对土地和事业不懈的忠诚和承诺。”

左起Jason Morgan, Ella Morgan, MollyMorgan, Andrew Morgan, Hilary Moody, John Morgan, Carri Morgan, Tom Moody,David Morgan, Carolyn Bauer和Michael Morgan

为了将古兰尼牧场的价值观传递给更多的家庭成员，Morgan家族在10年前开始了一项正式计划，每三年在牧场组织家庭聚会。由牧场支付费用，让Morgan家族回来，让每个家族成员都熟悉家族企业，以便他们支持。John说：“我们要帮助家族成员与土地建立密切的情感关系，我们帮助发展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这些关系越强，我们就越能适应。”

今天，古兰尼牧场是管护私人资产的典范，符合社区的最佳利益。它没有用来开发建房，而是保留了大片未受污染的绿地和山脉迎接居民和游客。美丽的自然是一种富有想象力的经济引擎，这种引擎在过去几十年内已经发生，并且没有破坏夏威夷的文化和精神。

参考文献

A Genealogy of the Judd Family in Hawaii. HawaiiHistory Society. Genealogical Series No. 3. 1922.

The Power of ‘Ohana: Meet 11 Local Families ThatMake Hawai‘i Great.https://www.honolulumagazine.com/Honolulu-Magazine/August-2017/The-Power-of-Ohana-Meet-11-Local-Families-That-Make-Hawaii-Great.

Ahupua`a.https://www.hawaiihistory.org/index.cfm?fuseaction=ig.page&CategoryID=299.

Believer in Big Isle sugar dies.https://archives.starbulletin.com/1999/08/03/news/story7.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