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画巨匠黄宾虹以山水画享誉艺林,同时他也是一位杰出的印学家、收藏家和鉴赏家。黄宾虹的收藏以书画和古印玺为主,兼及青铜器、瓷器、玉器等,而他对于古印玺的收藏兴趣最浓,浸染在其中陶然自乐,至老不倦。

近代艺术收藏史上,古玩艺术品最活跃的城市无非是北京和上海。特别是十里洋场的上海,素有收藏半壁江山之称,会聚了全国各地的收藏家,形成了独具特色的海派收藏。黄宾虹就是当中最具代表性的一员。他的收藏有着独特之处:收藏与研究并重。这也是古代绅士官僚收藏向近代学者型收藏过渡的典型。鉴藏对于黄老的绘画创作意义非凡,其个人鉴藏也是跟他的艺术创作和理论研究密不可分、互为整体的。特别是其不同时期绘画风格的形成,都与鉴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家族收藏练就笔墨功底

黄宾虹的画学渊源、收藏喜好和思想情怀与他的家乡歙县有很大的关系。

歙县古称徽州,以徽商闻名。徽商“贾而好儒”,活动范围“几遍宇内”,尤其是在江南各地,向来有“无徽不成镇”之说。他们喜好艺术品收藏,是艺术品市场有力的赞助者。徽商的收藏喜好由来已久,早在明中期吴门画派崛起时,他们就已活跃在苏州地区的艺术品市场,并收购大量的字画。

此外,徽商还依靠发达的宗族制度,把部分藏品以家族承传的方式传之子孙,形成收藏史上特有的“世守”制度,这种传统一直延续至黄宾虹出生时的晚清。

其父十四岁时于浙江金华经商,失败之后携家返回故里,最终老死家乡。这一方面深深地影响了黄宾虹的重商观念。另一方面,其父继承了徽商的儒雅之风,家中收藏有大量的古籍、古书画、古印章等。黄氏自孩童时就在这种艺术氛围中浸染,经常摹习沈周、沈庭瑞等人的画册,尤喜董其昌、查士标之画,乃刻意研习不辍,故这一时期黄宾虹的山水画风格疏朗见白,古朴清逸,营造幽淡之气氛,被称作白宾虹。但从画面中还是可以看出用笔松秀灵动,线条老辣的特色。

古书画收藏提升鉴赏之名

黄宾虹从1907年赴上海,至1937年离开上海到北平。在上海的30年时间里,他的主要职业是编辑,并以此为基础从事结社、经营、收藏、创作及史论研究等一系列活动。在从事编辑工作的同时,黄氏实际上操控了古书画鉴别和流通业务。如民国初年,他与宣哲在老垃圾桥北附近,合办了一个古玩书画店,名叫“宙合斋”。收藏对于黄氏而言,除了上文提到的增加经济收入之外,亦是他理论研究的重要支柱。

1912这一年,黄宾虹与宣寓公积极创建并主持艺术学术社团贞社,接着又在广州成立了分社。这是一个爱好金石书画的学者、收藏家共同鉴赏研究古代书画名迹的团体,得到了众多收藏家的支持和拥护,在其周围凝聚了一大批收藏家兼鉴赏家。他们之间经常就收藏经验进行相互交流学习,从中不断提高理论修养与鉴赏水平。这些与鉴藏相关的活动的开展,打开了黄氏人际交往的窗口。

通过频繁的鉴藏活动,使黄氏的鉴藏之名得以扬名海内外,并最终确立了他在上海书画鉴藏界独一无二的地位。因此,1937年国民政府开始聘请他到故宫博物院鉴定古代书画精品,这不能不说与黄氏在上海鉴藏界的影响力与鉴赏声誉有关,而他的鉴藏之名又跟他从事古书画收藏和经营是紧密相联的。

故宫的鉴定经历无论对黄宾虹绘画风格的影响,还是审美能力的提高都有着重要的作用。黄氏故宫审画的鉴定方法,主要是以气韵和笔墨为中心,再辅以印章和题跋。故宫书画鉴定提高了其审美眼光,使其理解并吸收了传统书画的精髓,这种经历对他个人的绘画创作风格来说,无疑有着十分积极重要的影响。

黄宾虹的绘画也借鉴了新安画派,为什么他如此欣赏新安画派呢?除了笔墨技巧、思想情操、美学观点比较符合其个性之外,他更看重的是书画的民族特性。新安画派的绘画讲究的是笔线功夫,如黄宾虹所珍藏的元朱璟、明郑重、程正揆等山水画,都以清劲坚挺的笔墨线条而称绝。而他收藏的竹石图,则以用笔圆厚、水墨淹润为特征。黄氏十分看重这些画面的用笔与用墨,特别是元画中水墨淋漓深沉的面貌,他不断临摹学习,并融入到自己的画作之中,故形成中晚年黑密浑厚、力透纸背的风格。因此,这从一个侧面可以反映出黄宾虹收藏的新安画派作品是他精神和笔墨的源泉。

古印玺收藏与金石书法用笔风格的形成

古印玺收藏是黄宾虹兴趣最浓的一个收藏门类,黄宾虹的个人收藏是与绘画创作和理论研究紧密结合在一起的,古印玺也不例外。

黄宾虹从6岁起开始摹刻父亲收藏的古印,11岁时的水平就达到了让父亲惊叹的地步。在他家乡安徽歙县潭渡村,曾有一位人称“印癖先生”的印学家汪启淑,汪氏酷嗜古印,书斋名为“万印楼”,藏有印谱数千种,搜罗自秦汉迄宋元古印达数万方。汪启淑的藏印,让黄宾虹眼界大开,更对他日后的发展产生了深远影响。

自1890年起,黄宾虹开始大量搜购古印。至1920年,已经来到上海继续艺业的黄宾虹收藏的古玺、官私印已达二千余方,名冠上海滩。

黄宾虹的古玺印越藏越精,不料树大招风,竟发生了一件让他意料不到的事情。当时,金石家邹适庐为房地产大亨哈同收买古文物,想出高价购入黄宾虹的藏品,被黄宾虹断然拒绝。几天后,黄宾虹的邻居家突发火灾,大家惊慌失措地搬抢衣物。前来的救火队员只有小部分去了火场,大部分人却来到未着火的黄宾虹等几户人家。当大火熄灭后,惊魂未定的黄宾虹清点财物,结果发现珍藏的古印玺已经不翼而飞。

虽遭此“浩劫”,可黄宾虹并没有消沉,后来仍倾力收藏,所藏秦汉官印、私印、肖像印、汉魏六朝印等多达1000余方,正如他在66岁时所撰的《玺印自叙》中说的“金石文字,昕夕摩挲,惟于玺印尤所酷好。屡得屡失,可千百计。”

古印玺是黄氏研究金石文字的第一手资料,为此,他购买了许多金石鼎铭资料,这并非是单纯收藏之雅兴,而是他用来研究和借鉴的。印玺收藏启发了他的绘画创作,特别是其晚年常作古篆籀,书法笔意高古,线条自然醇厚,这与他早年对周秦玺印的深入研习、悉心赏玩是分不开的。在潜移默化中,悟其法道,得其神髓,卓成大家。

黄宾虹的书画鉴藏特点与同时代其他鉴藏家有很大的不同。比如他不像张大千专门挑流传有序的名贵画迹,也不像吴湖帆那样以富甲一方的精品书画而著称,而是选与自己有用的留存,闲暇时拿出来“品赏与感悟”的实物来源。他对收藏不勉强执著,正如他曾对张虹说过的“过眼就是福”。在黄氏看来,收藏古画主要是为了艺术的自我超越,为了能从书画中得到启发,为了研究而收藏自己感兴趣的书画作品。

1955年,重病中的黄宾虹嘱咐家人将书画作品和所藏文物共10450件全部捐献给国家,其中包括古印893方和古印拓片800件。

注:图文来自网络,有改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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