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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建议试一试维多利亚时代的束腰

  一个被“法国中尉抛弃的女人”萨拉和贵族子弟查尔斯在一个叫作莱姆的小镇相遇,两人迅速坠入爱河。但是,他们的爱情为社会所不容,因查尔斯早已有未婚妻,而萨拉则被称为“法国中尉的娼妓”。他们在谷仓接吻,却被两个仆人目睹了,在四人八目相视陷入震惊的当下,福尔斯出场了。

  在书中,约翰·福尔斯并不满足于“好好讲故事”,有时候也会跳出来,站在第三者的视角大肆评论一番,比如,谈谈维多利亚时代的爱与欲。

  by 老李

  法国中尉的女人

  文 | 约翰·福尔斯

  在医院里,许多十四岁——甚至十三岁——到十七岁的姑娘受孕了以后,被禁闭在这儿。姑娘们承认,在她们去田里干活或干活回来的时候,她们的大祸临头了……这段年龄的小伙子和姑娘们去干活,得走五六英里或六七英里路,他们沿着大街小巷成群结队地走。我曾亲眼看到十四到十六岁之间男女少年不堪入目的非礼行为。有一次,我看到一个姑娘在路边被五六个小伙子侮辱。其他一些年长的人们离他们约二十至三十米远,但他们熟视无睹。姑娘大声叫喊,使我停住脚步。我也曾看到一些小伙子在小溪里沐浴,而十三至十九岁的姑娘们则在岸上观看。

  ——《儿童雇佣委员会报告》,1867

  (一)女人在维多利亚时代

  在十九世纪,我们面临的是什么?十九世纪是那样一个时代:

  那时候妇女是神圣的,然而,你花几个英镑就能买到一个十三岁的女孩子,甚至只要几个先令,如果你只要她陪你玩一两个小时的话;

  那时候兴建起来的教堂比在那之前历史上所造的总和还多,然而,伦敦每六十幢房屋就有一幢是妓院(现代的比例是接近六千比一);

  那时候,每一个布道坛,每一篇报纸社论,每一次公开演讲,都赞颂婚姻的圣洁和婚前的贞操,然而,众多的公众大人物,地位最高者包括王储,他们的私生活是丑恶可耻的,这类人的数量之多是以前从未有过或者很少有过的;

  那时候,刑罚制度逐渐地比较人道起来,然而,鞭笞仍然十分普遍,甚至有人开始认真考证,认为萨德一定有英国血统;

  

  那时候,女人的身体比以往任何时候遮蔽得更严实,然而,评判每一个雕刻家的标准,却是看他雕刻裸体女人的能力;

  那时候,在杰出的文学作品中,没有一部小说、一出戏或一首诗的性描写超出接吻的范围,人们普遍认为,鲍德勒博士在这方面为社会做出了贡献,然而,那时候黄色书刊的产量却堪称空前绝后;

  那时候,人们从不讨论排泄功能,然而,卫生条件仍然十分原始——抽水马桶是到这一时代后期才出现的,直到一九〇〇年它还是一种奢侈品,以致在绝大部分住房和街道,人们时常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存在;

  那时候,人们普遍认为女人没有性高潮,然而,每个妓女都掌握了激发性高潮的技巧;

  那时候,人类活动的每一个其他领域都获得了巨大的进步和解放,然而,在最涉及私人的和最基本的领域,专制主义依然盛行。

  (二)禁欲在维多利亚时代

  乍一看,答案似乎已经很清楚,这是一个有关升华作用的问题。维多利亚时代的人把他们的性欲转而倾注到其他领域中去,仿佛有个进化的魔仆觉得懒散了,便对自己说:我们需要进步,就让我们在这条大运河上筑坝,改变其流向,看看情况又怎么样。

  我承认升华理论有一定道理,但是我有时仍然怀疑,这种理论是不是会使我们产生误解,以为维多利亚时代人的性欲在实际上是不强烈的。可是他们的性欲和我们本世纪同样强烈,尽管我们日夜接触的都是性,而维多利亚时代人日夜接触的都是宗教,但是他们对性比我们要入迷得多。爱情在他们的心目中肯定占有主导地位,因此他们在用艺术表现爱情这方面所做的比我们多得多。

  马尔萨斯人口论和缺乏避孕手段也都无法解释他们为什么会像兔子繁殖得一样快,而且在追求儿孙满堂方面比我们热衷得多。在进步和自由化方面,我们的世纪也并不落后,但是我们不能认为,这是因为我们有充分的经过升华的精力的缘故。我已经看到有人把“诲淫的九十年代”说成是对禁欲好几十年的一种反动。我认为这只是把一向隐秘的事情公开化。我认为我们实际上是在讨论人类的一个始终存在的问题:区别只在于措辞不同,所用的比喻程度不同。

  我们轻松地谈论的事情,维多利亚时代的人当时是选择严肃态度来对待的。他们表达严肃态度的方式是不公开谈论性问题,而我们的表达方式恰恰是部分地与此相反。但是,这些严肃的“方式”只不过是约定俗成的认可而已。它们背后的事实是永恒不变的。

  我认为还有一个普遍的错误: 把高度的性无知和低度的性快感等同起来。我不怀疑,查尔斯和萨拉两人的嘴唇相触时,双方都没有什么性爱技巧,但是我不会因此做出推断,认为他们接吻就不会引起性刺激。不管怎样,欲望和实现欲望的能力之间存在着一种有趣得多的比率。

  在这一方面,我们可能又会认为,我们做得比我们的曾祖辈要强得多。但是欲望取决于它被引起的频繁程度:如今的社会花费大量时间引诱我们去交媾,同时,现实却又不断地让我们受挫折。维多利亚时代人遭受的挫折比我们多?也许是。但是,如果你每天只能吃一个苹果,你可能会说出一大堆理由,不愿意住在果园里;如果你每一个星期只被允许吃一个,你甚至会发现苹果更甜。

  因此我们远不可肯定地说,维多利亚时代的人因为性生活不如我们频繁,就没有获得像我们那么强烈的性快感。他们深谙此道,于是选择了抑制、压抑和秘而不宣的准则,以维持快感的强烈性。从某种意义上说,我们把他们视为隐私的东西拿给公众去想象,就已经比维多利亚时代,这里用的是该词的贬义,走得更远了,因为我们在破坏禁区的神秘、困难和光环的同时,也破坏了大部分快感。我们当然无法对快感程度的差别进行量度,但是要真量度起来,我们可能比不过维多利亚时代人。除此之外,他们的方法还赋予他们过剩精力。那神秘感,那两性之间的距离,当萨拉试图缩短这种距离的时候查尔斯深感忧虑,肯定会在其他每一个领域都产生出更大的力量,而且往往会表现得更为坦率。

  扯远了,快要把玛丽给抛到脑后了,不过现在我想起来了,她很喜欢吃苹果。但她肯定不是一个清纯的农村里的处女,理由很简单,因为在她那个世纪,这两个修饰语是水火不相容的。造成这一现象的起因是不难找到的。

  (三)婚前性行为在维多利亚时代

  在每一个时代,大多数见证人和记者都属于受过良好教育的阶级,因此在整个历史发展进程中就产生了一种少数人歪曲现实的现象。我们认为维多利亚时代的人过分拘谨,坚持清教徒式的生活准则,而且还渐渐把这种观点扩大到维多利亚社会的一切阶级,其实那只是中产阶级对中产阶级精神特质的看法。

  狄更斯小说中的工人阶级人物个个都很滑稽可笑(或者很可怜),堪称举世无双的一系列怪人,但是如果我们要寻找客观的现实,我们必须到别的地方去找——查梅休的著作,查各种委员会的报告等。

  最能反映这种客观现实的是他们生活中有关性方面的内容,而狄更斯(他自己就缺乏某种真实性)和其他一些与他齐名的作家却把这方面的内容全部略去。维多利亚时代英格兰农村的硬的事实——我觉得称之为软的事实更合适,不过名称并没有多大关系——是,当时比较纯朴的社会所谓的“尝后再买”(用我们现在的行话就叫婚前性交)是规则而不是例外。请听一位至今仍健在的夫人的见证吧。她出生于1883年,其父是托马斯·哈代的医生。

  “19世纪农场工人的生活和现在大不相同。例如,婚前怀孕在多塞特的农民中完全是正常的,等到肚子藏不住了才结婚……原因是工人工资低,每个家庭都需要保证有更多的人手去挣钱。”

  我们还是言归正传吧。你现在大约可以猜出,萨姆和玛丽为什么要到谷仓去了,因为他们去那里已经不是头一次了,也许你就更能理解玛丽为什么流泪了……以及为什么她对罪有较多了解,多于人们初次见到她那张十九岁的面孔时以为她所了解的。

  假如当年晚些时候有一位现实世界中的比小说中的玛丽小三岁但受过较好教育的姑娘路过多尔切斯特,人们看见她的面孔,同样也会产生这种感觉,以为她对罪有很多了解,其实玛丽比她了解得多。当时这姑娘站在一个脸色苍白的年轻建筑师身边,这件事现在已经永远难以理解了。他在首都结束了五年枯燥乏味的学习生活刚刚归来,即将成为(“当烈火吞没她的乳房、嘴和头发的时候”)他那个时代最大的谜的完美象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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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法国中尉的女人》

  约翰·福尔斯 著

  陈安全 译

  每个时代都有这样的灵魂,不容于时代,却成为超越时代的永恒存在。她是堕落的象征,是不被同情的悲剧,是他全部的热情与向往,是一整个时代无解的谜,是那个晦暗年代里微弱而动人的自由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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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片来自网络/本期编辑: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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