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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图编辑:莹莹

吠声依旧

文/刘全军

20世纪60年代,一场居民下放运动,我家便由陕南紫阳商埠古镇瓦房店下放到农村。那是个贫瘠荒凉的深山,每到隆冬,大雪封山,人便四门不出,依偎在火塘边熬日子。那年头狼特别多,人遇到狼就跟如今在大街上遇到流浪狗一样习以为常,为了看家护院,几乎家家户户都喂了狗,一天到晚,若没听到几声狼嚎和犬吠,太阳是不得落西的,日子就显得冷清,人就显得格外没劲。我们院子住着4户人家,只有夏老汉一年到头羊着几只山羊和一条见了什么人都摇尾乞怜的老母狗。一天早上,夏老汉刚打开门,两条候在门外的灰狼冲进堂屋,叼起一只羊扬长而去,气得夏老汉操起扁担,将那只老母狗打得死去活来。母狗怀着崽,虽含恨挨打,仍对主人摇尾乞怜。狼虽猖獗,却只害家禽,从没害过人,村里的孩子被大人像放羊一样满坡野跑,也没见一个落入狼口。听说有一妇女在坡上薅草,将不满周岁的娃子放在草坪上,一只狼在三尺开外觊觎,娃子吓得破天荒开口喊妈,妇女惊喜若狂,抱起娃子连声说:“我娃说话了!我娃喊妈了!”却全然不顾狼的存在。

山村里,家家户户养狗,除了看家护院,也显示人缘。哪家犬吠不断,说明上门的人多,这家便旺气十足。每天夜晚,狼嚎与犬吠彼此起伏,将寂静的深山吵得像过大年一样热闹。全村就我家没养狗,加之成份不好,婆婆便隔三岔五被传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屋里只剩下我和弟弟,夜晚听到狼嚎,吓得躲在床底下,大气不敢吭。有只狗伴随左右该多好啊!这种心愿在当时对我和弟弟来说就跟如今人人都想买彩票中奖一样炽热。终于有一天,夏老汉家那只母狗下了崽,我和弟弟成天围着那只母狗打转,但却不敢碰狗崽,往往是手没伸,母狗便露出威慑,唬得我们逃也似的离开。

一个月后,那窝狗崽开始满地乱跑,婆婆便跟夏老汉下话。夏老汉是正经的贫农,平素瞧不起成份不好的下放人家,婆婆给他说了半天好话,他才松口,并提出条件,用一斤挂面调换。婆婆犹豫半天,最终还是答应了。夏老汉指着那只正在院坝打滚的小黄狗说:“就那只黄狗儿吧。”这只黄狗通身没一根杂毛,活泼可爱,在我和弟弟的精心喂养下,黄狗很快长大,并且膘肥体壮,惹得夏老汉见了就说:“这狗好吃肉”。我便捡起石头打过去,他便抱头讨饶。

黄狗成了我家的守护神,婆婆上山打柴,下地劳作,它都忠实拌护。到了夜晚,门外稍有动静,黄狗便狂吠不止,那洪亮的声音,划破夜空,给了我们莫大的安慰。我上学后,每天早上黄狗送我到校,然后自觉回家,到放学时,它总是等候在山垭,看到我的身影,便狂奔而来,亲热不停。黄狗有灵性,一次生产队长上门,嗓门重了点,它便猛扑过去,吓的队长再也不敢登门。然而,黄狗与我相处两年,最终难逃厄运。那天它随婆婆下山赶集,被人当场打死。得知黄狗的死讯我和弟弟都哭了。

狗是人的忠实朋友,但狗命不长,这正如散文作家刘亮程在《狗这一辈子》中所说:“狗这一辈子像梦一样飘忽,没人知道狗是带着什么使命来带人世。”我常想,狗尚且知道真诚待人,而人与人之间又有几个人是真诚相待的。不论何时何地,每当我闻到犬吠,就想起我家那条大黄狗;想起大黄狗,我的眼睛总是湿漉漉的。

稿件管理 : 紫烟幽梦

审阅:李琬婷

简评:文章通过“狗”的故事引出真诚相待,层次分明,形声凝聚,条理清晰。

作者简介:刘全军,男,52岁。现供职于陕西省紫阳县委宣传部。中学时代开始发表作品,在《人民日报海外版》《工人日报》《农民日报》《中国旅游报》《检察日报》《中国纪检检察报》《陕西日报》《新民晚报》《美术报》等在国家、省、市报刊发表文艺作品500余篇(次)约200万字,发表新闻作品5000余篇(次)约300万字。出版有散文集《解读紫阳》、长篇小说《红色漂子》、文艺评论集《情流雅韵》、新闻作品选《茶香不散歌不落》。

本文为中国乡间美文原创作品,未经授权,不得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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