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假如老子也像世人那樣耐不住寂寞,面對名利如享太牢,如春登臺,昭昭察察,哪裏還會有萬經之王《道德經》的流傳呢。老子深諳其道,故而,抱朴守拙,爲而不爭。

老子畢生研究道德學問,他以自隱無名爲務,淡泊名利,不求聞達。他一直在周王室做守藏室之史(國家檔案館館長或圖書館長),他目睹了周王室的日漸衰微,卻無濟於大廈之將傾,無奈之下,“乃遂去。至關,關令尹喜曰:子將隱矣,強爲我著書。於是老子乃著書上下篇,言道德之意五千餘言而去,莫知其所終(史記·老子韓非列傳)。”

從此,老子西去就成了千古之謎:老子爲什麼離周西去,是主動離開還是另有隱情?《後漢書》提出了“老子化胡說”,認爲他到西方教化胡人去了,此說存疑,世說紛紜,一直沒有定案。

洛邑之東是老子的家鄉,隔河相望就是強大的楚國,當然,沒多久,家鄉就被楚國兼併了。但他沒往家鄉方向走,也沒朝南走,當然也沒往北走。於是,去周西行便成了千古謎案。

也許,這個謎案里正隱藏着《道德經》的密碼!

馬拉松式的文化孤旅

自古聖人都是孤寂的,陽春白雪與下里巴人就像生活在兩個不同的世界,老子的超然絕塵,註定了他孤寂的仙聖人生。他在《道德經》第20章道出了自己超凡絕俗的孤旅人生:……荒兮,其未央哉﹗衆人熙熙,如享太牢,如春登臺。我獨泊兮,其未兆,如嬰兒之未孩。……我獨異於人,而貴食母。

他的意思就是說:

“我與世人們的差距很遠啊,遠得好像看不到盡頭!爲什麼呢?因爲衆人熱衷於追名逐利,就如同參加宴會那樣熱鬧非凡,又像春天裏相攜登高,飽覽春色無邊。而我卻悄悄然獨享淡泊恬靜,如同嬰兒般不會隨波逐流,唯唯諾諾,癡笑發癲。

世人都在矜誇自己的足智多才,唯獨我就像被遺棄了一般,孤寂獨立於一隅。我似乎只有一顆“愚人”的心志。世俗之人顯耀、聰慧,而我混沌、孤悶。

但是,我的內心就如同大海的深處一般,深沉而寧靜;又像高風吹過,飄逸而曠達不倫。

世人好像都有一番作爲,唯獨我好愚蠢並且淺陋。

之所以這樣,是因爲我崇尚“道”的返璞歸真,我從那裏吸取營養,就如同喫食母乳的嬰兒那般純樸自然。”

這是老子本人對孤寂的思想文化之旅的總結。其實,早在幼年時,他的卓絕獨具就已經十分明顯。文獻記載,老子少時即異乎尋常。他的老師商容是商紂王時期主管禮樂的大臣,學問之高可想而知。

然而在授徒時,老子不是問“天爲何物?清清者又是何物?”就是問“日月星辰週而復始,誰人之力?江海山川巍巍湯湯,誰人掘之?尊卑長幼等級森森,誰人分之?”老師無奈,只得說“師不傳,籍未載,愚師豈敢妄言 。”後來,老師實感“老夫之學盡矣”,便送他入周都深造。盡學典籍後,又由博士薦入守藏室爲吏。一路走來,其學無相伴者。可見老子的孤寂。

老子的孤寂,是不與世人爭短長

正因爲孤寂,才成就了煌煌鉅著《道德經》的橫空出世,奠定了中國古代哲學的大廈基石。假如老子也像世人那樣耐不住寂寞,面對名利如享太牢,如春登臺,昭昭察察,哪裏還會有萬經之王《道德經》的流傳呢?

雜沓於塵世,混跡於世俗,爭強好勝,使盡全身解數一定會很刺激,很熱鬧,爭到頭來,一事無成兩敗俱傷。老子深諳其道,故而,抱朴守拙,爲而不爭。

聖人之道,爲而不爭。三國蜀漢後主時期,諸葛亮繼續北伐,臨行前上書後主劉禪,寫了這篇名垂千古的《出師表》,最後一句是“今當遠離,臨表涕零,不知所言”。

其實諸葛亮十分明白自己要做什麼,他就是對後主不放心,怕劉禪妄爲誤國,才寫下這篇《出師表》以表明心志,勸勉他要廣開言路,嚴明賞罰,親賢人遠小人,以此興復漢室還於舊都。同時也給劉禪身邊的人敲響警鐘!

而“聖人之道,爲而不爭”恰恰也是《道德經》的最後一句話:

信言不美,美言不信。善者不辯,辯者不善。

……

天之道,利而不害。

聖人之道,爲而不爭。

老子寫作《道德經》,也在最後諷勸君主:本書所述都是肺腑之言,而真實的語言往往不是唯唯諾諾那般悅耳動聽;但是悅耳動聽的語言往往虛僞不真實。

《道德經》這部經典,無論你理解爲治國之策、用兵之略、法治之法,還是理解爲修身、養生之道,最後都以政治爲旨歸,因此被世人稱之爲“內聖外王”之學。如果僅僅是講述修身養生之道的經典,那麼,就不會被譽爲“萬經之王“。

“萬經之王”就是所有行業的經典,當然包括治國、用兵、養生等等,所以司馬遷才把老子、莊子與申不害、韓非放在一起作傳,認爲老子“五千言”就是“君子南面之術”,而集法家之大成者韓非所作

無不是從法家角度對“道德”之意在法學界的擴展。

老子“居周之久”,身處朝廷中樞,怎麼可能不涉及政治呢?孤寂的老子,冷眼相看世事變遷,自有他不同於世人的超邁空靈,因此他也“臨書有懷”,諷喻君王要無爲而治,不生事擾民,對外和平共處,反對戰爭與暴力等,而這些諷喻性論述恰恰構成了《道德經》的主題。

當然“萬經之王”《道德經》包羅萬象,上天入地,窮極宇宙八方,由物理而哲學而倫理而政治,由自然之道而倫理之德,層層遞進,最終歸之於對理想政治的設想與國家治理,從宇宙自然大道中找道通向理想社會的光明大道,正是老子的立意之本。因此他在《道德經》最後總結道:

自然之道,善利萬物而無所損傷。

聖人之道,有所作爲而無所爭恃。

《道德經》是哲理,是韻文,字字珠璣,句句箴言。我們打開“不爭”這扇門,或許能夠窺見道老子那顆孤寂空靈的心是多麼地玄遠廣深。

不爭而勝。老子主張爲而不爭,就是守弱貴柔:天下之至柔,馳騁天下之至堅,柔弱勝剛強,水不爭而徜徉自在無往不勝。人之德若如水之性,就可立於 不敗之地。

亂世豪傑,爭強鬥勇,連累無辜;清靜無爲,尊道貴德,利益衆生。

孔子問道於老子時,老子望着滔滔黃河之水道“上善若水,水利萬物而不爭。夫唯不爭,故無與爭”。

後來孔子也有類似的態度叫“矜而不爭”。就是深藏骨子裏的矜是氣節,流露於外的矜只能是嬌淫。君子內心高潔,而示人以謙下。

孤寂,沉默是金。老子說,“俗人昭昭,我獨若昏。俗人察察,我獨悶悶”,“多言數窮,不如守中”。​那些整天嘰嘰喳喳的,不見得“無殆”;而“我”這個悶不做聲的也不見得“有失”。事實證明,多說無益,反受其害。關鍵時候,一言惹禍;多數時候,沉默是金。

論語說“君子欲訥於言而敏於行”​。毛主席特別推崇這句話,給兩個女兒分別取名李納、李敏​。​可見,自古聖人都是深明“訥”“敏”之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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