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家属区的后面，有一个荒僻的小山丘，山丘上遍布碎石和杂草，毫无人烟。

三十年前的一天，我们在山丘下面发现了一个被杂草和土石掩盖的洞口，经过确认得知，这就是传说中的防空洞！

从五十年代到六十年代，中国秉承“深挖洞，广积粮，不称霸”的精神，全民动员，全国各个城市、各个机关和单位都在自己的地盘上挖防空洞，在大地上留下了许许多多神秘的洞穴。

防空洞并不稀奇，经历过二战的国家和地区，差不多都有防空洞，或多或少。但是像中国分布这么多、这么广的，绝无仅有。

我们发现的那个防空洞修建于五十年代。距离我们发现洞口已经过去了二三十年。

当时，还没有家属区的时候，单位曾组织群众在这一带挖防空洞。当时，有一个“落后分子”因劳累过度，死在了洞里。后来，这个防空洞就被封死、废弃了。这里划为单位的家属区后，盖上了很多平房，这个防空洞似乎也被遗忘了。

自从搬到这个院子，我们都听说过这个带有神秘色彩的防空洞。只不过，防空洞的地点大人们讳莫如深，我们也无法探明位置。那天在无意中找到了防空洞的洞口后，我们都象打鸡血一样兴奋。

大军立刻布置了任务：男孩清除洞口的碎石和杂草，另派几个女孩回家拿手电、铁锹等工具。

工具拿来后，洞口也清理干净了，一个锈迹斑斑的铁栅栏露了出来，栅栏门里面是黑黢黢的空间，从空间里吹来一股带着霉味的冷风。

几个男孩没费什么劲，就撬开了铁栅栏上锈迹斑斑的大锁。

进洞时，以大军为首，其他男孩和几个胆子大的女孩顺序排列，形成一列纵队，迂回进洞。

防空洞里伸手不见五指，很空旷，说话都有回音，脚下还有很多积水。我们唯一的照明工具，就是那个手电筒，整个队伍只有手电筒照出的一小片光亮。越走越深，越深越冷，也不知道前面还有多长？渐渐地，没人说话了，队伍出现了令人胆寒的寂静。我在队尾，感觉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这时，黑暗的前方突然出现一阵“沙沙”声响，整个队伍顿时僵住了，不知道谁喊了一句：“落后分子出来了！”

哇！队伍顿时炸了营，大家撕下了强做镇定的假面具，鬼哭狼嚎地反身往洞口跑去。

一个叫八斤儿的男孩不幸被砖头绊倒在地，被众人踩得鼻青脸肿，最后才爬出去。

傍晚，八斤儿妈领着满脸涂着紫药水的八斤儿，找到了始作俑者大军家。他们从大军家出来后，大军家就传出大军爸的怒吼和大军的惨叫，还有皮带击肉的脆响。

这个未曾被我们走完的防空洞，后来被用水泥封上，彻底消失在我们的生活里。

若干年后我才知道，很多城市都有自己的防空洞，有的防空洞废弃了，有的防空洞改成了仓库，有的还被开发成了饭馆和旅馆。几乎每个防空洞都有着这样那样的故事，这些故事无一例外都带着一丝神秘色彩。

本文节选自手绘散文《我是60后》增订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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