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十点二刻有余。

读完绘本，有一刻安静，我沉默不语，“就要睡了么？”

我满心期待那个时刻的来临，突然又听得一声呼唤，“妈妈“，哥哥盯着天花板说，”你不要再生孩子了。“

“啊？”这话又打哪里说起呢。

“妈妈，你生弟弟的那天我以为你要死了。”哥哥一个侧脸看向我，眼泪分明已经涌至眼眶。

“妈妈不会死，妈妈也肯定不会再生孩子了。”我其实很想笑，但眼看哥哥一腔深情真是不忍辜负，只好忍着。

“真的吗？你肯定吗？你怎么做得到？”直击灵魂的三连问，迅雷不及掩耳。

“妈妈当然做得到，妈妈不想生就一定不会生啦。”我斩钉截铁地回答，同时也很想结束这次深夜对话。

事与愿违，哥哥的好奇心被激发出来了，“不想生就不会生吗？那当时你生我、生弟弟是因为你想生吗？”

“是的，当时妈妈特别渴望有孩子，于是你和弟弟就一前一后来到妈妈肚子里了。”

“这样吗，好神奇啊，那我们是怎么到你的肚子里的……”

我不觉得这样的深夜适合开展生命起源教育，于是佯装一个哈欠接一个哈欠，“你说说看？”

“我想起来了，妈妈原来讲过一个故事，小孩都是天使，在天上选妈妈，睡一觉起来就在妈妈肚子里。”哥哥想起了那首小诗，“那我们是不是应该在你肚子里的羊水袋里……对了，妈妈，什么是‘渴望’？”

“渴望就是……妈妈现在特别渴望睡觉了。”我开始装睡，话音渐低。

“妈妈，抱着我睡，两个手都抱着我睡。”弟弟挤过来，安静片刻后，他哭了起来，“妈妈关空调，我不要空调啊。”

窗外渐亮，是新晨六点三刻余。

“妈妈，你在哪里？”听见弟弟的呼唤，我从厨房大步跑进卧室。

“妈妈，你去哪里啊？”弟弟一把搂住我，“我也想起床了，帮我换衣服吧。”

就在换衣服的同时，他叫醒了哥哥。有支胳膊还没套进袖子里，他就开始和哥哥在床上打闹。

暑假里的孩子起得比鸡早，叫醒也不会犯起床气。啥也不说了，让他俩打一会，厨房里的鸡蛋和玉米该熟了。

大亮，七点二刻余，两人终于坐在餐桌前。前一秒，两人对各自碗里的粥多粥少向我提出质疑，后一秒两人拥抱过后吃完了各自的早餐。

我开始收拾桌面桌底，进厨房擦擦洗洗。在水声哗啦中，弟弟的哭声由远及近，“妈妈，哥哥打我了。”我飞快在罩衣上抹了两把，一把搂住跑来的弟弟，脸上还挂着没擦掉的玉米粒，他竟顺势趴在我肩头大声哭泣。

“我没打他，是防御盾碰到他了。”身披毛巾披风的哥哥站在沙发上大声解释。

“弟弟现在哭得很伤心，妈妈没办法了，你过来帮我一下。”

“弟弟，你还跟哥哥一起玩游戏吗？我把这个防御盾给你用吧。“哥哥两句话就止住了弟弟的眼泪，“你也像哥哥这样穿个披风吧，我帮你系。”

弟弟一把接过哥哥递来的收纳盒盖子防御盾，一边说，“想得美，我不穿。”

我早已料到他们吵不过三秒又会玩闹如初，重回厨房，那里才是需要我的地方。

时间一晃至十点三刻余，我叮嘱哥哥完成暑假作业、替他解答疑难杂题，又陪弟弟搭建积木轨道、趴地上找寻零件玩具，还顺带着又清理了沙发角落的零食碎、书柜顶的积尘堆。当抹布清洗过最后一遍，我把自己甩进沙发里，美美得躺上一会。

彼时，哥哥从房间里冒出了头：“妈妈，我饿了，我饿得都想把铅笔给吃了。“

爬进来，重回厨房，洗米蒸饭，打开冰箱，取出肉蛋菜蔬，准备午餐。

再次坐回沙发已是下午一点余。弟弟问：“妈妈，可以吃冰棍吗？”

我摇头，告知他该睡午睡了。弟弟双手托腮，“睡觉起来就可以吃吗？妈妈陪我一起睡吧。”

平躺中，一侧眼发现沙发上又多一道伤口，伸手轻探，海绵全无。

“妈妈，我想吃冰棍，放心，不会影响弟弟睡觉的。”哥哥对我轻声耳语。

弟弟睡着已是一个钟之后，我按捺住内心的喜悦，轻轻离他而去，坐到电脑前打开PS继续画画练习。

同时催促哥哥赶紧吃完冰棍，快快开始国画练习。没有弟弟一旁观望捣乱，我觉得他能画得更安心，我能待得更省心。

哥哥画两幅练习，用掉八张宣纸，一会调淡墨，一会匀茄色。当我蹲地上裁宣纸时，笔洗突然倒在我面前，随之是哥哥的惊呼和客厅里弟弟的惊醒。

赶紧抖落纸上的水滴，一边回应弟弟的哭泣和呼唤，一边三两步从卫生间抓出一把抹布，在哥哥的帮助下水流得到处到是。

收拾完残局，哥哥接着练习，我则一把抱起早就泪干的弟弟。

没有睡好的弟弟抬头问我，“妈妈，我可以吃零食吗？”哥哥抢答，“早就没零食了。”

我拍拍弟弟，想说等会晚点再去超市买，可是弟弟不肯，又哭上了，“现在吗，现在买。”

新怒旧怨立刻就在我心里腾起，“现在？我还想现在你们俩都长到十八岁呢？能不能？”

弟弟被唬住了，可是哥哥停下手中笔，振振有词，“妈妈，你说的那是自然规律，谁都没办法一下长那么大，但是零食就可以现在买，手机上就行。”

弟弟跟着附合，“现在买，手机现在买。”

怼妈兄弟兵，惹不起惹不起，我默默拿起手机，有点心酸地给他们挑起了零食。

晚饭结束已是六点二刻余，哥俩又跑来商量可否带他们外出游乐场一游。“你俩收拾好玩具就出门。”我果断干脆，他俩转身就跑，客厅里传来霹雳巴拉的动静，玩具又被抛来扔去。

游乐场待至八点三刻，哥俩还恋恋不舍离去，一路打闹回家，又开始吃吃喝喝再玩会儿。给弟弟冲澡，催哥哥刷牙，待哥俩再次在床上打闹，我就开始拖地、洗衣，终于清清爽爽一身轻，哥俩的闹腾还没结束，“十点啦，快睡觉啦 。”一声怒吼意难平。

“妈妈，不要大声说话，”弟弟看着我，“楼下奶奶已经睡觉了。”

“妈妈你还要做什么事情吗？”哥哥伸手拉住我，“今天就别写作业了，和我们一起睡觉吧。”

躺到哥俩中间，他们一人挽住我一支胳膊。冷不丁地哥哥又说到：“妈妈，虽然我们家没钱，但是我们挺幸福的。你今天也很累了吧。“

其实，我今天不想写作业，我想追剧。但是这小哥俩一个让我双手抱，一个顶着我的额头睡，再一次，我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入睡。

长安十二时辰，精彩定在继续，长安的百姓由霸气张都尉去守护；育儿十二时辰，又一天琐碎远离，为娘的性命就由静谧黑夜来安抚吧。

还有俩孩子的甜言蜜语和信赖，那是世间最好的药，专解为娘育儿的各种困惑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