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梅子红了

01

饭店里，两个人吵起架来。

男人胖胖的，壮壮的，满脸怒火，和店员在争执着什么。他身旁，还有一个瘦瘦小小的男人，看年纪，应是男人的父亲。

他一句话也不说，只是推着儿子，让他走，他焦急的样子，让外人看着都着急。

原本以为只是争执两句，谁知男人越说越上火，随手摸到一个小碟子，就对着眼前店员脑门砸了过去。店里的人都惊呆了！

那个店员摸摸脑门，幸好，没破没有血。从后厨里走来一个手持铁勺，一个手拿面杖的两个人，五大三粗，甚是怕人。事情要闹大了，胆小的客人已经饭不吃就离开了。

被打的店员扑过来，和男人扭打在一起。矮矮瘦瘦又小小的父亲，死命地抱住儿子的腰，坠着，吊着，把儿子往后拉。

这架拉的，把看客们都惊呆了，连那个偷偷举起椅子准备向男人头上砸去的店员，也悄悄放下了椅子。

男人依然愤怒着，用力扭动着身体，父亲的力量很显然干扰了他的发挥。

他猛一扭身，啊的一声大叫，父亲就被他摔出去，四肢着地，趴在地上，黑黑的一小团，动也不动。被打的店员也住了手，整个店里静极了！

这样拉偏架的父亲，谁见过！

02

“你就活得这么卑微！”穿红T恤的儿子气急败坏地说。

父亲在别人的搀扶下，伛偻着腰，手捂着肚子，坐在椅子上。他看着儿子，那比自己高了两个头的儿子，直喘粗气，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儿子继续咆哮着：“我怎么有你这样的爹！胆小懦弱，一辈子畏畏缩缩，活得憋屈！”

他说得起劲，脸颊红涨得厉害，一只手指着父亲，好像那手指头恨不得在他脑门上戳个洞，看清楚这爹是怎么想的。

男人看着一句话不说的父亲，更是火冒三丈，口不择言地说：“看看你，看看你这熊样，屁都不能放一个！活该一把年纪没娘没老婆！”

这话过分了，还没待众人说话，那一直像哑巴一样的瘦小的父亲，忽然跳起来，像个斗士一般，对着儿子怒吼：“闭嘴！你没有资格这么说！”

吼过儿子，男人又矮下了身子。他手捂着脸，先是一阵呜咽压抑的哭声，而后是控制不住的放声大哭。

他一边哭，一边说：“我活得这么卑微，就因为做了你的爹啊！”

03

“你知道吗？你的伯父，我的亲哥哥，就是你的亲爹！他年轻时就好打打杀杀，争斗时从来不惜命。

最后一次打架，他把别人打倒在地，得意地转身离开，不知从哪里冒出个手拿木棍的人，一棍轮在他头上，他一脸不敢相信地倒在地上，人还没抬到医院就没气了！

你已经三十岁了，怎么说也改不掉这好斗的毛病，我也管不了你了！你也不用管我了，我也不想看见你！”

瘦小的身影，掉着泪，歪歪倒倒地走了！留下目瞪口呆的红T恤，死灰色的脸上，布满了质疑。

正在这时，店里急匆匆地走进来一个老太太，满脸的慌张。看见红T恤，劈头就问：“你爹呢？”红T恤茫茫然地望着来人，喃喃地说：“我爹？他说不是我爹。”他的眼神空落落的，不知在想什么！

老太太气得一甩手：“唉！这个倔老头！有了病不好好瞧，跑啊跑，跑啥呢？”红T恤闻言，一把抓住老太太的手：“姑，你说啥？谁病了？”

老太太看他一脸的魔怔，支支吾吾半天，在男人一再地追问下叹口气：“罢了，就告诉你吧！”

原来老头的身体状况不太好，肾病已经严重到需要手术的地步，可他，还不放心这三十岁不成器的儿子，不敢住院，不敢花钱，死撑着！

说到这里，老太太满眼泪，喃喃问：“他究竟造了什么孽，原本只是个叔叔，被你小时候哭闹着喊爹，就做了你的爹！一声爹，让他付出了一辈子！”

红T恤听到这里，扑通一声坐到地上，狼嚎一般，喊出十几年都不再喊的那句“爹！”

满店里的人，都红了眼睛，连那被打了一碟子的店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