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何朝何代,男婚女嫁永远是个说不完的话题。譬如相亲,就说时下吧,电视上各种相亲节目应接不暇,婚介公司到处都是,有的城市小区里也有专设的相亲栏……可是,你们知道在几十年前的农村,也有起着这样作用的习俗吗?那就是借盆。

那时家家办喜事不像现在乡镇都有婚宴大厅,或者也有一条龙服务的餐车,主人家啥心都不操,只管出钱就是,那时哪有啊,碗筷还好凑点,这盆就不好弄了,所以,每到有人家办喜事,就得挨家借盆。

说起这借盆可有说头,不是谁都能借。人可多可少,但必须是村子里的未婚男青年,因为正好借这个挨家串户机会,可以名正言顺的登堂入户。每走一户有女孩的人家,小伙子们都会极尽能事地表现。每逢有办喜事的,小伙子们都打扮得亮堂的,头发都抹着头油,锃亮的,推着一个板车。谁家有闲置的盆,就用胶布写上名字粘在盆底,怕有误差,还有记账的,双重保险。就算偶尔有误差,乡里乡亲的也不太计较。当然这盆家里外头地用,难免破得快。常看见母亲找来布条按照盆窟窿大小捻成相应的小绳状,塞进窟窿,在将两端点燃,待布条燃至盆边时,忙用手蘸水快速摁下,便牢实地堵住漏洞。

我们家姐妹四人,无疑是受借盆队伍青睐的一家。听,大黄狗一阵狂吠,伴着人声嘈杂,一支阳刚的队伍雄赳赳地开进院子。每当这时,母亲总是笑盈盈的,她很喜欢男孩子。我们也都稍做打扮,倒不是非这个时候有什么动向,大姑娘家的,形象还是要的。我感觉这时小伙子们就好像上了《全城热恋》似的,争相表现,有机灵会来事的赶紧给父亲点烟,还会有给弟弟糖果的。

男孩子走了以后,母亲都少不了一番品评:老李家二小子长那高了?老邱她大叔家三儿可挺有眼力见呢,老姜家四儿听说可能过日子了,长的还好……往往借盆过后,就会有提亲的来女孩家,因为那时还不时兴出去打工,念书的也少,家家孩子又多,本村结亲的很多,“财不出外国”嘛,所以靠借盆的机会也促成不少好姻缘呢。

姨奶家六叔都二十好几了,没对象,平时也不出屋。看着着急的姨奶,母亲提议:让六子出来和这些小伙子一起借盆,也好让大家看看有这么个人呀,屯子里没有,兴许谁家亲戚有相应的姑娘呢。可真别说,自母亲提议后,果然在借盆队伍里发现了六叔。那时候办事没有现在这样繁多的名目,大多都是在冬天里结婚的。寒冬腊月,六叔才不带帽子呢,头发梳得光光的,皮鞋也擦得锃亮的,不一会耳朵边就冻红了,捂一会还冻手,搓搓手再捂一会。印象最深的就是他那条白裤子,在队伍里尤为抢眼。后来在一次借盆展示中,凭借着在众多深色衣服里一道亮丽的白色,很快俘虏了来邻居三婶家串门的外甥女的芳心。次年喜结连理之日,姨奶还不忘母亲提议之功呢。

记得在借盆队伍里,有着一道存续多年的风景:吴荣子,一个年纪和我相仿的娘声娘气的男孩子。平日我们几个要好的女孩子在一起,他就会凑过来,说话间会时不时温柔地捶你一下,我们见得惯了,姑且拿他当好姐妹了。荣子长相极好,身段苗条,他父母当时都外出唱二人转,那时就叫“滚地包”的,家里弟兄也多,还穷,加之他有点女性化的性格,这些原因让荣子在借盆的队伍里多年保持着“元老”的地位。后来听说结婚了,媳妇是和她母亲一起唱二人转的。耳濡目染,荣子二人转也唱的好,有时就会补个场啥的。头几年有一次回娘家,碰见荣子,满脸沧桑尽现,见我大老远地就喊:“死艳子,这些年跑哪去了?”近前不容分说,就来了那么一下他的经典动作,虽时隔多年,但力道并未增加。就这么一捶,仿佛又看到被调侃着依旧战斗在借盆队伍里,渴望着爱情降临的那个聪伶秀气的男孩,也一下捶回到那个虽说苦兮兮但却无忧无虑的青涩时光里……

日子就像石碾下的粮食,被推着赶着掰开了揉碎了,被人们品味着,时代不同,嚼出来的味道也不同。现在农村年轻小伙子可以变着花样的展示自己了,如今的盆呢?无论你是镶金裹玉,也回不到那个让它们有着辉煌历史的美好时代了。

作者 任艳

策划 孟繁杰 石巍 韩铁英

编辑 韩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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