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岁的时候我第一次坐飞机,从边陲飞到深圳,飞机降落的那一瞬间我呼吸着更加湿热的海洋空气,大脑里整个都在兴奋,像一群红裙西班牙女郎在我脑海中跳弗拉明戈。高考刚结束第三天我就跟M商量好要去旅游。

我们两个坐在旋转寿司店里吃了各种东西,最后累了一摞空盘子,我们想着终于解放了,终于能够出去玩,好像要把高三那年所有缺掉的假期补回来似的。两个十八岁的半大女孩坐在高凳子上商量定酒店的事,我说,都听你的。

她说,那就定那个,体验一下,Chunking Express!

我说好,我们就找着高难度的去。

那次我去的无悔,又后悔,飞机起飞的前一天下午,我坐在沙发上,我外婆非常生气的问我妈怎么放心我们单独去。当然我也很生气,我好不容易长大成人获得成年人该有的自由,为什么我不可以去。我妈挥挥手,示意我不要说话赶紧安静下来。

那是我第一次逃离把我逼得喘不过气的生活,我出发当天距离我第一次经历剥离灵魂的生离死别之痛刚好是六十三天。

时钟一秒一分在不停流逝,而我还没有意识到时间和生命的珍贵。

我初次迈入大城市应该就是香港,深圳只是路过,没有体验。香港绝对不是最繁华,现代化的城市,尤其去过上海和阿布扎比之后,就觉得香港上世纪九十年代留下来那点灯光和辉煌现在简直不值得提。但我永远无法忘怀,香港的夜晚。

刚去时候我看到很多人站在垃圾桶边抽烟,大多是刚下班的白领,就围在垃圾桶边聊天,和电影《春娇与志明》里的相似。然后我们去佐敦吃宵夜,喝糖水,十几块钱喝的痛痛快快,我和M坐在糖水店里聊了又聊。

当我们终于排队吃上澳洲炖奶,我手机响起来,已经晚上十点钟,我低头看好像是家的区号就接了。说来也可笑,是我前男友,当时我们还没在一起。但打电话来,是为了调解我和他朋友的感情矛盾。

我在人来人往的佐敦街道站着,用方言嘶喊,“为什么,凭什么,我不值钱吗,不珍贵吗,我是可以用来玩笑的吗。”但是我没哭,M马上说快进去吃完我带你去咖喱鱼蛋摊。

还年轻的心承受不了太多的打击,所以我选当时择逃避,可惜逃避是暂时的,回去依旧要面对现实。那天吃完宵夜后我们遇到台风,从佐敦到尖沙咀大约是一个站的距离,我们是走回去的,还在过于相似的小巷迷了路,顶着大风,和一群阿拉伯人挤上电梯,回到那个也并没有安全感的宾馆。

结果显而易见,我单在高考这一件事情上,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没有任何人同情或者关心我究竟为什么会落得那般境地,我要面对的只有父母的责怪,家庭的闹剧,重病的老人,以及说放弃就可以放弃我的追求者。

我那时很绝望,整整一年,每次回家路上经过医院都会在人挤人的公交车上掉眼泪。

每每当我感到破灭之时,我都能想起,香港迪士尼夜晚的烟火。

今天又在提起香港,我不免难以忘怀那段回忆,想着或许哪天能够再去,再去喝佐敦的糖水,吃上几串咖喱味鱼蛋,再放一首California Dreaming.

来源:lunedelam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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