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销的本质从未改变，但传销的形式却在利用各种手段不停出新，越来越难以见到其庐山真面目

文/本刊记者 魏巍

传销害人已是常识，为何因此而生出的悲剧却从未落幕？原来，传销的本质虽然不曾改变，但传销形式却在利用各种手段不停出新，部分传销在经过现代化信息技术包装和假借直销之名的掩护下，越来越难以让人见到其庐山真面目，有些变异的或者升级后的传销，甚至有了降维的本领，将真正的直销品牌挤到市场的角落里。

传销与直销虽一字之差，却有着合法与非法的本质区别。直销符合我国相关法律规定，传销却是违法行为。传销常常假借直销之名行传销之实，使一部分人误入传销队伍，受传销组织利诱，成为传销链条中的一环。因此，除了识别新型传销外，也有必要将传销与直销进行清晰区分。

近日，“102个最新传销组织名单”被各官媒和自媒体集中转发，与权健带给公众的紧张不无关系。大家突然发现，时时防范的传销，已经不在传统印象中神秘的居民楼里，而是穿上直销、保健品等马甲，堂而皇之地游走在你我身边。

穿上“马甲”的传销

安利被称为直销教父，曾是市场占有率非常高的品牌。

安利品牌于上世纪90年代初进入中国市场。 据安利（中国）官网介绍，1995年，安利（中国）正式成立。经过20多年的发展，目前安利（中国）经营区域已遍布全国31个省区，中国也成为了安利全球最大的市场。

安利（中国）官网上分列着直销企业地区机构、直销员个人资料、直销产品目录、直销员计酬办法、产品退换货制度、售后服务、直销员推销合同、直销培训员名单、直销员培训和考试方案、重大仲裁及处理情况等信息栏，最引人注意的是“安利（中国）营销人员十大警示”。

根据安利（中国）官网上所载内容可以看出，安利目前的直销人员赢利模式和相关禁止规定，符合我国对直销的要求。其实，安利早期的营销模式也存在拉人头现象，直销员直接面对面地与顾客进行产品推销，包括上门送货等。在这其中，业绩提成、奖励和职位晋升与销售额和发展多少下线有关，通俗而言就是“靠人脉关系发财”。许多七十年代出生的人都有过父母朋友来家里推销安利的印象。

1998年，国务院颁布《关于禁止传销经营活动的通知》。由此，安利开始转型。

据公开资料显示，2004年安利启用全球第一个营销人员专属培训机构——安利（中国）培训中心；2006年12月，安利（中国）获批直销经营许可；2007年，首批直销区域全面启动直销业务，推出多元化营销模式。2015年，安利提出“2025”战略，宣布在未来十年实现公司平台上的成功创业者数量翻番，为实现该目标，安利将全面实施数字化、体验和年轻化三大战略，为直销体系构建移动社交电商模式，为营销人员打造O2O的创业平台。安利同时宣布，正式启用“营销人员移动工作室”模式，类似于每个营销人员开办一个微店，公司还在深圳、成都、北京、广州、上海相继推出体验馆，同时开放海外购平台、上线网站、微博账号、微信公众号及APP等发展线上业务。至此，安利直销员向消费者面对面进行推销并完成上门送货的场景正在慢慢淡出大众视线。

快速致富的诱惑

2005年8月23日，国务院颁布了《禁止传销条例》，对传销行为进行了清晰界定——组织者或者经营者发展人员，通过对被发展人员以其直接或者间接发展的人员数量或者销售业绩为依据计算和给付报酬，或者要求被发展人员交纳一定费用为条件取得加入资格等方式牟取非法利益，扰乱经济秩序，影响社会稳定的行为。

从20世纪90年代初，我国市场发育程度较低，相关法律法规不够完善，使得传销和变相传销沉渣泛起尚可理解。如今，我国经济经历了一轮高速发展，仍然有人相信造福神话，掉进新型传销挖的坑。

不久前，央视播出“然健环球涉嫌传销：一款'果汁'包治百病”，让诺丽果汁跌下神坛。

在胡女士的口中，这款果汁能够有效改善各种常见病症，甚至是绝症，就算是正规的药品，也难以比肩它的神奇疗效。

拥有神奇疗效的诺丽果汁，然健环球中国(大陆)公司官网上并没有这款产品，诺丽果汁只能通过然健环球香港公司官网进行订购。原来，然健环球是一个全球会员积分制的网上超市，所有吃的东西都是国外进口，诺丽果汁属于膳食补充剂，是香港网站销售的。

然健中国大陆官网只有4种产品，内容介绍非常简略。而然健香港官网的健康食品多达16种，并且都有主要功效等详尽信息。

有些购买然健产品的会员认为，这些有保健效果的食品有国外的标准认证，因此不需要再经过国内有关保健食品的审批、备案。

对此，中国营养保健食品协会秘书长刘学聪表示，国外的膳食补充剂，虽然很多属于保健食品范畴，但不一定符合中国保健食品的相应标准。

相较于售卖产品，“然健环球”的资深会员更热衷于用“在一起赚大钱”的说法来拉人入会。调查记者在跟“然健环球”资深会员胡女士的几次见面中，还被多次劝说加入会员。

按照胡女士的解释，只要一次性购买18000多元的产品，就能够成为然健环球的会员，不仅自己买产品有折扣，还能通过发展新会员来赚钱。

会员们还会时不时地晒出各种公司组织的旅游、酒会等图片，营造一种上流社会财富自由的生活氛围，吸引新会员加入。然健环球公司规定：新人成为会员后就可以发展下线，会员的主要收入来自于下线的积分返利。因此，下线发展的人越多，会员的等级就越高，获得的返利也就越丰厚。

事实上，很多会员没有获得宣传中的返利，反而深受其害。由于产品没有吹嘘的神奇疗效，销售难度很大，会员们为了获得下线积分返利，甚至需要自掏腰包保住级别，越想保级别便投入越多，投入越多越想回本。如此便被套牢，直到被抽干榨尽。

然健受害者叶先生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说，自己也对然健环球涉嫌传销的行为进行过举报，但因涉及产品和人员的归属问题，最后都不了了之。

法律击碎传销梦

百度百科显示，传销产生于二战后期的美国，成型于战后的日本，发展于中国。传销培训教材不仅极富煽动性和欺骗性，而且具有很多心理学的要素，极易诱人上当。国外传销的主要概念是以顾客使用产品产生的口碑作为动力，让顾客来帮助经销商宣传产品后分享一部分利润，也就是客户传播式销售。国内的传销是以虚假的公司、虚构的产品，让传销成员拉人头，从入会费或者加盟费中提取提成的销售方式。

2013年11月14日，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检察院和公安部联合下发《关于办理组织领导传销活动刑事案件适用法律若干问题的意见》，加之《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二十四条的规定，完善了传销刑事犯罪行为的规定。

2018年年底，“共富神话”破灭，主犯张天明被判刑。深圳善心汇假借慈善名义吹嘘“共富神话”，以暴富引诱传销拉人，不到两年涉案598万余人、涉案金额1046亿余元。善心汇平台规模一度惊人膨胀，2017年4月，平台每天增加会员3至5万人，单日最高达6.8万人，平台每月布施（投资）总额从原来的493.74万元达到234.34亿元，而平台的亏空金额却以每日2-3亿元的规模叠加累计。

2018年12月14日，这起惊天大案一审宣判，主犯张天明被判有期徒刑十七年、罚没1亿元；其他9名被告人分别以组织、领导传销活动罪被判处一年六个月至十年不等的有期徒刑及罚金，同时追缴各被告人违法所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