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1

西子死了。

青冷的皮,空洞的眼直直望着天花板,仿佛还有视觉。拉开尸袋那瞬间,我与她甚至对视了几秒,就像从前她和我玩谁先眨眼的游戏那样。她眼睫毛一动也不动。

我眨了眨眼睛,我输了。

“薛老师?”助手的提醒才让我从缓慢迟钝的直觉中恢复过来:这是一具尸体。

上个星期还在和我吵架的人,此刻已经躺在了尸袋里。西子脑后有钝伤可是嘴唇却泛青,死因不明,只能通过解剖来分析。在她父母的坚持下,西子被送到我这里解剖。

常温的解剖室里,散发着一股尸臭味。

曾经进入过的温暖肉体,此刻在冰冷的手术刀下也只是一具皮囊。划开血管脉络,寻找死者生前最后一刻想说的话语。据说死者的瞳孔会记录最后一刻的影像,可我只从那反褐色散瞳中看到自己的脸——口罩之上,一双泛着寒意的眼。

在她的胃里找到了残留的食物,取出一点放进密封瓶里送去化验。面色青紫,鼻中测糜烂,消化道黏膜被染为黄色,初步断定是中毒。具体什么毒还要等化验结果出来。

又一一检查了其他部分的器官,看到那些萎缩的可怜的血色腹腔,一丝丝寒冷入骨。翻翻捡捡之后又恭恭敬敬把尸体从中间缝回去,还原回最初的样子。

做完这一切,我才感到一种脱力的累。遣散了所有的人,在门关上那一刻我脱下手套,颤抖的手捧着她的脸,终于让一丝哽咽漏出喉咙。接着眼泪便不受我控制地滑落,我听到自己从胸腔爆发出绝望的哭叫。

我沿着手术台缓缓蹲下,手指从她瘦弱的肩膀,到手臂,最后紧紧握住了她的手指。

紧紧捏着她僵直的手指,我抵着质地金冷的手术台痛哭出声。从前我不信,原来生离死别,真能痛到引起生理上的疼痛。

现在我信了。比如说,我现在就胃部抽搐得厉害,疼得脚指头都蜷缩起来。咬着牙齿呜咽。

走出解剖室,我又是那个冷静自持的法医。听部门的同事说,从这具尸体被送来之前,还从手指上顺下来了一枚戒指。

他们不知道西子是我的未婚妻,那是我们,上个星期一起去买的订婚戒指。

我静静听着,好像有什么在硌着我的皮肉,只是疼。四肢百骸地疼。

Part.2

试验结果出来,测出微量的铬中毒,但不是致命伤。脑后的重击失血过多才是让西子死亡的原因。

凶手后来也被抓到了,是个跑出租的司机,在西子之前他就已经杀了3个女孩了,他抢了那些女孩身上的钱,强奸之后丢进山里。这种人就该判死刑。

看了新闻也没心思工作,请了几天假窝在家里。幽魂一样蜷缩在黑暗的房间里,不想和人说话。

苏绾给我打了十几个电话,我都没有接。后来她和男友陆品言来砸我的门,砸得震天响,邻居开始骂人。无奈我只能开门,门外,苏绾和陆品言提着大包小包进来,自发自觉给我做饭收拾屋子,没有一点登堂入室的愧疚。

“工作也不去,饭也不吃,你是要修仙嗝屁吗?”陆品言是我多年的好友说话从来不客气,我却没有心思看他,只是又点燃了一支烟。苏绾眼疾手快从我嘴边抢走,瞬间熄灭在密密麻麻的烟灰缸里。

“寻死觅活什么劲儿?早你干嘛去了?”苏绾和我说话带着一股怨气。作为西子最好的闺蜜,她当然有理由恨我。和西子在一起这三年,我们吵架多,就是当着外人我也少给西子好脸色。

西子、苏绾、陆品言、我,四个人是从初中玩到大的朋友。高中大学毕业工作,又一起定了结婚日期。原本下个月十五,我们四个该一起结婚的。可是西子出了这种事,我不知道会不会影响他们的心情。

吃完饭,陆品言却面色铁青和我说了另一件事:“我不和苏绾结婚了。”

我楞了一下,悲伤过度让我的反应变得迟钝。过了好一会我才嗯了一下,搓了搓下巴长出的胡茬:“如果是因为西子……没有必要。”

“不,薛青你不明白。苏绾不爱我,她和我,这么多年……太熟悉了,更像是家人,没有恋人的感觉。你也知道,苏绾对你……”说完,陆品言沉默了。

我知道他想说什么。在跟陆品言之前,苏绾才是我的女友。可是苏绾带着一种大小姐脾气,远远没有单纯善良的西子可爱。

后来我和苏绾坦白我要和西子在一起,苏绾出乎我意料的平静,祝福完我们,转身就和我好朋友陆品言在一起了。

我心里多少清楚,苏绾是为了气我。但是说实话,我不在乎。感情的事情就是这么说不准,没有先来后到,只有偏爱持重,没逻辑。陆品言不说话,我也不说话,我的思绪飘到更远的地方去了。

这个念头一直折磨着我,像是一块石头压得我透不出气。下意识去拿烟扑了个空,才想起来烟被苏绾收走了,此刻她在收拾我的厕所,水声开得哗啦啦。

看着陆品言,我压低声音道:“我怀疑,西子不是那个司机杀的。”

Part.3

陆品言眼皮一抖,但凡一个正常人听到谋杀都会吓一跳。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苍白着一张唇问我:“你发现什么了?”

“我只是觉得奇怪,都说那个司机劫财劫色,为什么没有抢走西子手上的钻戒?那可是最值钱的东西。”我摩挲着手指头,这几天的思路在脑海中一点点清明起来,像是被一根根被捋清楚的线头。

“可能光线太暗,没有看清楚?”陆品言捏了捏鬓角,头疼道:“我这几天晚上都梦到西子,梦到我们初中在一起的日子。”

“呵,真好。”我扯了扯嘴角:“她死了都不肯到我的梦里来,可能还在怨恨我最后还跟她在吵架。说实话,我们总是吵架,可是到底在吵什么我现在都想不起来了。”

白白浪费了那么多在一起相守的日子,我用手抵着发疼的肚子,胃部又开始一阵阵地疼。

“你……你别这样。”陆品言自觉失言,坐了一会儿就走了。我一脸苦笑拉不下来,苏绾收拾完房间出来找不到陆品言也不问,瞪了我一眼皱起眉头。

“薛青你别给我愁眉苦脸的,这日子你还过不过了?想死你就给我死远点,别让我看得难受!”苏绾在我跟前蹲下身子,看着我似乎有点难过。

“你别这样,西子不想看到你这样。”苏绾伸出手想碰我的脸颊,最后却缩了回去,放在膝盖上捏了捏。

我沉默不语,苏绾抬头看着我。

就像我们谈恋爱那时候,如果我不说话,她就蹲着身子这样望着我,直到我低头哄她为止。和苏绾的沉默不一样,我和西子谈恋爱的时候,一有什么就要大吵大闹。

西子会站在床上使劲儿往我身上砸东西,尖叫翻滚踢腿,像个小孩子。打不舍得打骂不舍得骂,就把她包在被子里一顿暗揍,当然也没敢下力气。西子就哭、闹、半撒娇地给我台阶下。我就跪在床上求饶、撒泼、耍赖,等她说原谅我了。然后两个人再没脸没皮地滚到床单底下。

认识西子,是苏绾打掉我孩子之后。

都是读高中的年纪,自己都照顾不好怎么照顾一个孩子?我急得不得了,害怕得晚上都睡不好。苏绾恨我,她恨我没有做好安全措施却要她来承担这份恶果。我们开始争吵,激烈的时候她用花瓶砸在我脸上,到现在还留着缝针的印记。

我倔强着不肯低头,不知道该留这个孩子还是不留。我和苏绾的成绩在班级都是数一数二的,不可能在这个时候退学。后来我硬着头皮和苏绾商量,要不然我退学出去工作,养活她和孩子?

苏绾红着眼睛说自己害怕,不敢生。翻来覆去都是说恨我两个字,我紧紧抱着她颤抖的身子,也恨透了自己的无能和软弱。

那时候年少轻狂,爱是真的爱,恨也是真的恨。

但是我没有想到,苏绾这样恨我。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和西子一起去了医院,把孩子给打掉了。

没有想象中的松了一口气,我只觉得心寒。这么大的事情苏绾居然没有想过要和我商量,那也是我的孩子。虽然我还没有能力,但还是自愿付出全身力气,保护她和肚子里的孩子。

经过这件事,我和苏绾之间总是隔了一道阴影。我们分手那天,西子来找我。

我第一次见西子,她给了我两耳光。

一巴掌是为了她的闺蜜苏绾,还有一巴掌,是为了她未出生的干儿子。

高中毕业,苏绾和陆品言去了北京读书,我和西子留在城市发展。那些年我一直没谈恋爱,只是忙着工作。我爸妈看不下去,给我安排相亲。被磨得没办法,我只好应付着去了。

窗几明亮的餐厅里,坐着多年不见散发着成熟魅力的西子。看到我那一瞬间,西子的笑容瞬间凝固。我几乎可以看见她脸上精细的粉,在硬扯出来的笑容上簌簌往下掉。

我久违地笑出声,伸出手去,像是第一次遇见她自我介绍:“你好,我叫薛青。”

西子面无表情,啪地一声打开我的手掌,没有一点要言归和好的迹象。

Part.4

新年苏绾和陆品言从北京回来,在高中同学聚会上我们重聚了。四个初中同学重新坐在桌子上,成人之间不提往事,谈谈笑笑仿佛又回到了过去的时光。

陆品言和西子在一旁讨论游戏攻略,我不玩手游不懂。看到陆品言搭在西子肩膀上的手,我啧地一声皱起了眉头。当时我正在追求西子,但是她没同意。可我还是不爽别人碰她,哪怕是她的兄弟都不行。

苏绾看我撇嘴一笑:“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什么都写在脸上,这一点倒是和西子很像。”

我没有打算隐瞒自己的心思,苏绾表示祝福。酒宴散了,我死皮赖脸要送西子回家。陆品言笑了笑没说话,伸手扶过了一旁喝多了的苏绾,把她送回家。

陆品言和苏绾在一起了,我和西子恋爱了。后来,我们定了同一天的婚期。

再后来,我爱的人死了。

被人杀死了。

隔着一层玻璃,我看着窗后那个穿着狱服的犯人,他剃光的头皮纹着一条龙。那人的眼神有点涣散,手指交叉放在膝盖间不停摸索,一看就是精神有问题。

“你为什么不拿走那个钻戒?”我强忍着痛意问道。

“钻戒?什么钻戒?我不记得有这样一个人。”他果然不记得西子了,杀了那么多人,那些女孩都模糊成了月色下的一张绝望的脸,与他而言没有什么区别。

“一个20出头的姑娘,上个月12号坐的你的车,穿着一件红色的羽绒,齐肩短发,有这么高……”我比了一下,手势停在半空。忽然想笑,他一天要载那么多乘客,哪里会记得杀掉的是哪个?只是抱着希望来问一问而已。

谁料他却反问道:“红色羽绒服的女孩有两个,你说哪个?”

一闪而过一个念头,只是一瞬间却让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我放下手,在对方茫然的表情里深深叹了一口气:“当时,上你车的,是两个女孩子,对吗?”

杀人凶手稍微思索了一会,才犹豫道:“上个月12号凌晨的时候,上来两个穿着红衣服的女孩子,一个在金辉公寓下了。她先给了钱让我把车上另一个人送到郊外一个村镇去,开到没有人的地方我……”

我抬手制止住他,并不想听那些细节。捂在毛衣里的每一个毛孔都在散发着沸腾的热意,我感到眼眶都瞪得发疼。

“最后留在车上的女孩子,是不是已经断气了?”我紧紧咬着腮帮子,咬得自己都觉得疼。

对方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他精神恍惚,有点记不清了。过了一会儿他才说道:“我砸了晕她,所以……”

所以他也不能确认。

出现在西子头部有两处重击,一道浅一点,一道深一点。时间也有差不多两个小时左右的偏差。而最让我不解的则是西子胃里残留的铬。这种毒药是慢性的,如果要致人于死地,就必须得每天坚持服用才行。

谁有机会天天和她共处一室,并且坚持每天给她下毒?

除了同住一室的苏绾,我不知道还有谁能做到这一点。

Part.5

“你看你是疯了薛青!我为什么要给西子下毒?!”也不管是不是在公共场合,苏绾直接拍着桌子站起来,眼底赤红的眼睛几乎要滴下泪来。在众人的注视中,她又缓缓地坐下来。

苏绾拿过星巴克的纸巾擤了擤鼻涕,良久平复了情绪才在我冰冷的眼神中放缓声音道:“我承认,我对你旧情未了 ,可是,这不代表我要对西子做什么。”

我仍是冷冰冰地望着她的脸,像是在看她一个人怎么把这台戏演下去。

“西子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有八拜之交。这些年我在北京你也是知道的,艰苦的时候都是西子借我钱让我过日子,她小时候被她爸家暴赶出来都是在我家吃饭长大的,我们情同姐妹,我怎么可能给她下毒!”说着苏绾红着鼻子瞪着我,眼神带着怨毒。

“是啊,我也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对一个待你那么好的朋友下毒。”我叹了口气,捏了捏额角,最近总觉得格外疲惫:“记得你刚买房子那会儿,还缺个四万块,西子把积蓄都给你自己还去找人借了两万给你。你没开口,她就先想到了你。”

苏绾沉默了,捏着餐巾纸的手指蜷缩成一团。

“12号那天晚上,司机说和西子一起上车的也是个穿着红色羽绒服的女孩,后来她在金辉公寓下了车。你也有一套和西子一样的羽绒服,而金辉公寓,距离你家只有几公里。这一切,都只是巧合吗?”

苏绾嘴唇开始发抖,额头渗出细汗,就连身子都在不易察觉地发抖。

“你一直说你是警察报案才去的现场指认尸体,坚持说西子死亡那天你出差了,你根本没有见过西子。

可是为什么你公司的打卡记录显示,你在12号下午就回来了?那天晚上你去了哪里?为什么拒绝承认你见过西子?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在我的节节追问下,苏绾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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