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后诗选 | 杨妍：复活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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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妍，1995年9月生于广西钦州，毕业于广西民族大学文学院汉语言文学专业本科2014级写作班。作品曾发表于《诗刊》《中国诗歌》等。

时间之书

坐在平坦的草地上

我是一个虚幻的躯体

眼睛里只有平地

我的手心没有囚禁

我的双脚孤苦伶仃

我单纯得，像一个睡眼朦胧的早晨

刚刚捣乱了一场黑夜直白的叙事

我不偏爱任何含蓄的说辞

也不分享泛滥的破碎

欣喜——又一个光明匍匐在我背后

我的背后，却看见了更多背后

因为腐朽而神奇

清明

我生起火来，照亮屋子和眼睛

屋檐上漏下的一柱光

滚动着平静的到来

几百年与躯体作伴的矮凳

较六十年后你我觳纹纵横的脸

更胜之处，在于光滑的皮肤

家鸡盯上肥美的猪肉

转眼便跑出了栅栏门外

偷衔一口炮火的热闹

原本拿着锄头的人

或在农院里不休地咒骂

或在水泥的枷锁中回应冰冷的墙

热粥是关系的最后一碗希望

今年，芭蕉台上没有甜味

徒有砖瓦前佝偻到脚趾的老人

以及融化了生活的土地

清清明明，是封祝愿

若是所有的瞳孔和心灵

复活的气息

我和月亮的距离恰到好处

一种有情人恰到好处的温度

在行走中，我常常遇见爱情

这种遇见仅仅停留在我的眼睛

许多告白，出现时就意味着解体

信誓旦旦的东西，企图成为历史

流淌在长河之中——永不破碎

并非年轻才贪婪于暗夜，就像老人怀里

熟睡着一千个故事未尽的黎明

而我熟悉的诗人，又在与湖水漫谈

呼唤抵抗，锤炼个性与高傲的声音

倘若思想即可拥有，那么我血液

和骨髓里的居民，除去幻想，只有南风

青草和春天，温柔地叛逆

致力于播撒日子复活的气息

我在今夜高贵

贝加尔湖畔游走在别人的凌晨

月光，枕在黄色风铃木上

沉醉又呜咽。

接近与远离的抗争，明明

是寻常人家的晚宴。

我在今夜高贵，因为沉默。

我的诗，我清澈的使命

不容许我睁开眼睛

说些寻常的话语。

路旁的三角梅擅长自我解救，

热烈的头颅膨胀出烟火的气息。

牵着我的一双女人的手，提醒我

勿忘来时路。不是月光，

此刻我跳舞的心脏，唯一的名字

叫太阳。

二月空间

这里二月的春风，遗传了

母亲去年凌厉的容貌。

木棉终于殉情或重生时

苍苍落叶，重归故土，刚好

铺满天空蔚蓝又甜蜜的眼睛。

燃烧吧，婚仪、葬礼和诞日，交错的轨迹

如我浑然的思想，琴键上的狂舞

水井咕咕的，在夜晚明目张胆地沉吟

野蜂知晓的秘密，未必人人皆知

我将所有的柔软，都嫁给春天

二月，一切都慢慢萌芽

包括轻如羽毛的疼痛、理想

包括被折叠的风霜

未知的命运

生命的絮语

胭脂桃、芒果，紫葡萄和木瓜

在母亲的电话里迁到新家

选择其实从来不是一件难事

只要爱，生长在血脉中央

仍是春天，存在作为信仰

小雨意犹未尽地敲打

爬满了大片大片的郁金香

故乡的朝阳，同样升起复落下

我想把我看到的一切风景

都粘贴到你昏花的老眼和白发

甚至是我走过的夜晚，踩过的小路

驻扎在母亲梦里，那蹩脚的琴声

我希望二十年前乳汁倒流

脂肪仍然得意地膨胀

我希望世界在此刻安静

除去站在我瞳孔里这个

瘦小的母亲

选自《我听见了时间：崛起的中国90后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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