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从1951 年起,随着《现在请看》在哥伦比亚广播公司电视广播节目的首播,美国观众可以在客厅电视上看到默罗播新闻了。哥伦比亚广播电台称,对于《现在请看》和其姐妹节目《哥伦比亚广播公司报道》来说,没有什么是可以因困难或担心引起争议而不做的。

有时,当风吹得恰是时候,伦敦的夜晚就会勾起人们的记忆,仿佛能听见高射炮响,以及纳粹德国空军机群在头顶的嗡嗡声,喧闹嘈杂。稍加想象,你还能看见探照灯射向空中。然后,幻想一位孤独而勇敢的美国青年,他不怕牺牲,穿过短波的静电干扰和噼啪声,告诉自己的同胞,我们必须知道:

这——就是伦敦……我站在屋顶,俯瞰整个伦敦……我想我们也许马上就会听到周围传来的一阵阵炮声了。现在,探照灯在同一方向来回照射。你将听见两起爆炸。听,它们响了!我想,几分钟内,周围应该会有弹片飞来。近了,更近了。飞机仍然在高空盘旋。今晚早些时候我们听到的头顶传来的爆炸声又响了。那时候,我们听见许多炸弹从空中落下来,落在附近几个街区。此刻,头顶传来了高射炮弹的爆炸声。然而,附近的枪声似乎已经停止。现在,你能感受到探照灯就在你头顶正上方。一会儿,在离你更近的地方又会传来两声爆炸。它们又响了,那冷酷无情的声响。

默罗站在英国广播公司大厦的顶楼。这座大厦是德国的主要目标,十分危险,所以广播之前还需要获得温斯顿· 丘吉尔的批准。夜复一夜,默罗登上顶楼或者其他地方,向观众们描述发生在圣保罗大教堂、威斯敏斯特大教堂和特拉法加广场的大浩劫。高楼大厦在他身边倒塌,他在哥伦比亚广播公司的办公室也被毁了三次,然而他仍然用平静沉郁的声音报道他的见闻,将英国的战况及生存情况更真实地带给美国家庭。他的播报从不装腔作势,轻描淡写造就了其工作的有效性。

在播报最后,他会以当前伦敦的流行语作为结束:“再见——祝你好运。”

虽然很少有人意识到——尤其当他后来与乔· 麦卡锡抗争时,默罗本质上是个保守主义者。他相信爱国主义、个人荣誉和西方文明价值观。在华盛顿州立大学时,这位极富雄心壮志的穷小子奋力前进,成为美国预备役军官训练营的军官候补生。他之所以选择华盛顿州立大学,是因为那里最早开设大学无线电广播课程。他沉着冷静,知道自己未来的事业。他喜欢将自己形容为报道准确、客观、传统的新闻记者(“我试图成为一名记者,评论员有点神圣,我从来不敢确信自己是正确的”),但事实上,他更像传统的传教士。在他从伦敦写给父母的一封信中,这样说道:“我记得,你们曾经想让我成为一名传教士,但是我没有信仰,除了相信自己。现在我正在一个影响力极大的讲坛上传教。我经常出错,但是我试图像传教士那样说话。一个人不必非得当上牧师才会说真话。”

默罗在学生团体和教育机构工作了5 年后, 于1935 年加入哥伦比亚广播公司。1937 年,29 岁的默罗乘船前往英格兰,接管哥伦比亚广播公司欧洲分公司。

那里并没有太多工作,且大部分都十分无聊:安排演讲、音乐会、文化广播等。1938 年,当希特勒占领奥地利时,默罗正在波兰组建哥伦比亚广播学校。默罗当下包机飞往维也纳,及时报道了纳粹军队入侵的情况。

接着,他雇用威廉· 夏伊勒组建了一支最优秀的战事报道记者队伍,继续报道慕尼黑会议、捷克斯洛伐克陷落、伦敦闪电战和“二战”期间欧洲的其他主要战役。

1945 年,哥伦比亚广播公司任命默罗为该公司副总经理,但由于默罗不懂预算,也不愿开除员工,两年后便主动辞去了职务。他凭借一档以莫尔斯电码拼出n–e–W–S的夜间新闻,重回广播电台。伦敦成就了默罗,他将那些年人们耳熟能详的流行语稍加改动,以“这——就是新闻”开头和“晚安——祝你好运”结尾。1948 年,默罗与弗雷德·W·弗兰德利一起制作了他们的第一张专辑《现在请听》,该专辑记录了他们那个时代的历史声音。很快,默罗与哥伦比亚广播公司的记者一同撰写了年终新闻综述,它在圣诞节中的角色就像莱昂纳尔·巴里摩尔《圣诞颂歌》中的吝啬鬼斯克鲁奇一样,举足轻重。

默罗起初不愿离开广播站去电视台工作,但是这一转变是必然的。默罗已成为美国最著名的新闻播音员,正如《提示》杂志中写到的:默罗帅气潇洒,甚至足以担任电影中战地记者一角。数百万人虽然与默罗素未谋面,但在书上读到他“世界末日的样子”或者读过厄尼· 派尔描述默罗在战争中的样子:他用手比画着、时不时点点头、满头大汗、看一看时间,老是在口袋里掏香烟。从1951 年起,随着《现在请看》在哥伦比亚广播公司电视广播节目的首播,美国观众可以在客厅电视上看到默罗播新闻了。由于他那时正处于巅峰,且坚持完全独立,所以美国观众也看到了大众传媒历史上一些最为精彩的新闻报道。

1952 年12 月28 日,默罗带上相机,前往朝鲜战场前线,向美国展示散兵坑中的圣诞节是怎样过的。哥伦比亚广播电台称,对于《现在请看》和其姐妹节目《哥伦比亚广播公司报道》来说,没有什么是可以因困难或担心引起争议而不做的。他就对麦克阿瑟的看法问题采访了杜鲁门,又请麦克阿瑟谈谈杜鲁门,还在克里姆林宫采访了赫鲁晓夫。他调查了亨利· 德克斯特· 怀特、安妮· 李· 莫斯、J· 罗伯特· 奥本海默、欧文· 佩雷斯和海军上尉米洛· 拉杜洛维奇等案件。《现在请看》是第一个讨论吸烟与肺癌的关系的电视节目——这个话题除了默罗,其他评论员想都不敢想。《现在请看》最令人印象深刻的一期是1954 年3 月9 日那晚,默罗胆量过人地质疑当时最有权势的参议员麦卡锡是骗子。

他最后说:“对反对参议员麦卡锡那套做法的人们来说,现在不是保持沉默的时候。我们可以不顾我们的传统和美国的历史,但对于后果,不能回避责任。一个合众国的公民是不能放弃自己的责任的。”

默罗在这次节目中所表现出的勇气和引起的敌意,怎么说都不算夸张。晚间11 点的新闻播音员唐· 霍伦贝克,仅仅在节目结尾时说了句“我支持爱德华· 默罗说的每一句话”就引发赫斯特报系对他的报复,最后以结束自己的生命告终。哥伦比亚广播公司那时正要职员们宣誓效忠,请了前联邦调查局成员对他们进行审查。

公司被默罗的事吓呆了。(默罗在当时已任哥伦比亚广播网董事,他说在接下来的那次董事会议中,同事们对他节目的反应是:“好节目,只是你这样做让我们感到惋惜。”)麦卡锡本人则轻蔑地说,他并没有看报道:“我从来不听也不看广播电台和电视里极‘左’分子和自由分子的那些东西。”他甚至不屑回应,所以哥伦比亚广播电台将广播时间交给尼克松副总统。尼克松副总统则借此机会请求麦卡锡与共和党建立统一战线。

如果作为一名冷战分子,默罗的热情没有被充分认识到,那么这仅仅是因为美国公民无论在公共生活还是私人生活中都同样有这份热情。与其他同胞一样,默罗是北大西洋公约组织的热心支持者,支持希腊和土耳其的杜鲁门主义,赞成美国加大军备开支,认同美国应在欧洲有更强大的驻军,支持总统有权无须国会批准就可以派遣美国军队到国外。默罗支持朝鲜战争——“我们划了一道线,”他赞许地说,“没有跨过半岛,但是跨越了世界”,并预言在越南采取“进行某种形式的干预是不可避免的了”。

但是,默罗也赞同威尔逊式自决的自由观点。珍珠港事件之后,他说美国国务院“错误判断了战争的本质,它既是一次世界性的革命,也是一场世界性的战争”。这一切都足以使新任美国总统肯尼迪在1960 年考虑邀请默罗担任美国新闻署署长了。

默罗欣然接受,一方面报答肯尼迪的知遇之恩,另一方面也适逢默罗对大众电视现状大失所望。随着情景喜剧、智力竞赛节目以及单调乏味的西部片的出现,电视年获利总计10 亿美元。默罗激烈反对电视的“颓废、逃避现实和与我们生活的世界隔绝”,但新闻行业巨头对此充耳不闻。

哥伦比亚广播电台将《现在请看》这档周播节目砍掉,改为临时特约节目。新闻人戏称新广播为“时不时请看”。

爱德华·默罗的晚年并不如意。他本来就不适应官场,再加上约翰逊政府决议将美国新闻署作为越南战争的宣传工具,因而导致该机构的良好声誉一落千丈。他的“世界末日的样子”预言中最为严峻的情况即将发生,示威游行将要上演,而记者们的露面更加剧了城市的骚乱。

过度追求广告利益使电视网越来越没有底线。为了插入更多商业广告,“插播时间”竟从32 秒延长至42 秒。《哥伦比亚广播公司报道》是默罗最后一个得意之作,但最终也难免被另一档节目代替,节目内容有关一匹会说话的马。

默罗于1965 年春去世,哥伦比亚广播公司当天就发布了他的死讯,而紧接着这条新闻简报的,就是香烟广告。

默罗的骨灰被洒在他在纽约的波灵农场上,但这并不代表默罗已经彻底离开了这个世界,因为就在农场土地之下6 英尺处,埋藏着全新的电视电缆。只要这根电视电缆永存,只要通讯的社会影响力永在,默罗的精神就会永存。

这——就是默罗。

(本文选自《光荣与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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