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继武

陈继武老人已经91岁高龄,是漾濞彝族自治县如今唯一仅存的一位远征军战士。在小城漾濞街心花园旁邮电局的屋檐下,老人们常聚的地方,还不时能看到陈老的身影。冬天的时候,他身穿厚厚的羽绒服。炎热的夏天,他常穿一件军绿的T恤衫。不论是羽绒服还是T恤衫,在衣背上都写着四个字:抗战老兵。很显然,这写着“抗战老兵”的衣服,是这个时代致以民族英雄的崇高敬礼。

我赶去的时候,老人已经先到了。在漾濞县政协文史委办公室里,老人坐在窗下的旧式沙发椅上,下午的阳光从窗口射进来,斜斜地照在他的身上。老人名叫陈继武,1927年3月生,汉族,初中学历,曾是中国远征军的一名上士军需。因老人事先已知道我们的来意,谈话便直奔主题,从当年缘何参军入伍说起。那是1943年,陈继武在成立不久的漾濞中学学习,是漾濞中学二班学生。当时的校长由县长兼任,副校长李秀峰主持工作。期间,学校学生接受军训,副校长李秀峰带头剃了光头,并要求所有参训学生亦要如此。但教官李德翠不剃。李德翠不剃,身为中队长(一个班为一个中队)的陈继武和其他两位中队长也不肯剃。李秀峰把陈继武等三人叫去,让他们剃头,三人说李教官都没有剃。这番话恰好被在隔壁的李德翠听到了,李德翠说:“不在你们漾濞中学,我也要吃饭。我出去二尺五(指军装)一穿,车子一爬,上前线去打日本!”陈继武便说:“你打日本我也打日本!你当官,我当兵!”当天,陈继武便离开了学校,直接到了下关。陈继武在下关遇到他后来的排长苏特生,苏特生说他下面还缺个军需上士,陈继武于是便去了。时至今日,老人仍清晰地记得自己部队的番号和当年的军衔:第六军预备役2师第4团第三营拍击炮排上士军需。

当时陈继武所在的部队暂驻大理凤仪。两个月后,部队便上了前线。根据陈继武的出生年月推算,这时候的他才16岁。部队行军到永平大栗树时,得知日军欲在六库等梗渡抢渡怒江的消息,部队当晚便抽调精干人员急行军,当夜徒步行军近两百里赶到六库。“战友回忆,我军赶到时,日军正在用橡皮艇架桥。从当时的情景看,部队若迟一个小时赶到,日军就过了怒江。我军战士架起大炮,击退了意欲渡过怒江的日军。”我因是在后勤部队,第二天才到,到达等梗渡时,只见先期到达的战友们疲累至极,都脱了形,他们当时的样子,就像我们平日所见变压器上作为警示的骷髅头,一张脸上就剩下了一层皮!”讲到激动处,老人停了下来,努力平静自己的情绪。

老人讲起了当时的空中运粮。陆路不畅,粮食补给由飞机空投。飞机来了,他们便在地上摆开白布板,布板上用东西摆出事先定好的字,飞机看到布板和字,便把粮食空投下来。老人说,他一直保存着一根当时幸得的降落伞带,几年前捐给了漾濞县文化馆。

除了搞军需,老人当年还在长官部待过。老人讲到了他和战友在腾冲一个叫火烧山的地方与日军遭遇的一次肉搏战。当时,日军盗取了他们的联络口令,还知道了他们营长、连长的姓名。后来,直至面对面遭遇,他们才发现是日本兵。双方展开肉搏,各死三人。“我方受伤11人,日军受伤10人。”还有一次也是在腾冲,陈继武和战友们抓获了三个日本兵,“愤怒之下,打了日本兵几个嘴巴子(耳光)。”

“日本兵惨无人道啊!”讲到日本兵轮奸妇女,蹂躏我们的同胞姐妹时,老人声音哽咽。“他们但凡抓到女的,就分配轮奸,惨无人道!那些都是我们的同胞、我们的姐妹啊!……”老人忍不住流下眼泪,哽咽难言。滇西抗战胜利,日寇被逐。而今,时间已过去了73年,而那些亲历亲见的伤痛与耻辱,仍然在一个抗战老兵的记忆里刺痛着,无以平复。“我到现在还爱唱打日本的歌!”当情绪慢慢平复之后,老人说。不仅如此,老人还亲自写了几首抗战的歌给县文化馆。“国耻不能忘!”

国耻不能忘!抗战老兵、上士军需陈继武老人说出这句话,我能懂得,这不是一句口号。老人一边讲述,我在一旁的电脑上记录,努力要把老人讲述的历史和往事记得尽量详细一些。我想,铭记,是对历史另一种形式的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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