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文学连载——《文章梦》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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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苏文，名天乐，字政仁，号西坡，笔名孺子牛。华容操军人，共产党员。一生好读爱写，自强不息。生平有乞丐、学生、农民、木匠、华容文化报农村工作部主任、大学语文、哲学老师、长沙科技学院副院长、党组书记、长沙理工大学蓝天教学部副校长，并创办《春风文学》，任《潇湘晨报》外编等历程。2010年岁逾古稀，归故田园，乐享天伦，含笑成书。

《文章梦》为苏西坡先生自传，全书凡三十六章，深刻地记载了西坡先生坎坷、崎岖、斗争的一生。不仅呈现了一段真实的历史故事，也向当代青年人分享了一本励志传奇。

第六章

   钱粮湖  学生打草鞋

苏连长  月夜追逃兵

一九五八年的十月，勤工俭学有头无尾，所有的行为都没有任何收拾和评论，简直是搞了半年的破坏，学生和老师也都只觉得昏头转向而毫无平衡的感觉，在群众心目中是一群乌合之众，没点好评。但浪头一个接着一个，一个浪比一个浪更高。学校得到紧急通知，不准任何人回家，连夜启程开往钱粮湖工地。

师生一直肩背行装，手举红旗，浩浩荡荡由西来民中出发在向华容方向走去。这是人生第一次行军式的生活，当晚宿营华容东去30里的墨山铺农家。虽然只走了七十多里路，可衣装不整，鞋破脚烂的师生们连晚饭都吃不下，只顾躺下了。第二天走到贾家凉亭，许多同学就拖脚不起了，第三天终于到达了目的地——华容东去90里地的殷家铺，这里属岳阳县，是洞庭湖北边的芦苇荒山，也是从华容东北的洪山头开往钱粮湖的一条运河的中途，这条运河是所谓治湖工程中的第一大战役，全县多数民工都分布在沿河工地上，东风公社的学生是分在本公社民工中的一段工地上。学生们还是最优待的，没有住芦苇棚子，安排在这里少有的几间民家茅屋里。睡的嘛，那就无法可设，一律只有一捆草了。

当晚，宿营之后就开了一个紧急动员大会，内容只有三点：一是来这里不能以学校和学生称呼，通通军事化，要改称连部，下设排、班等组织；二是一律按军营指挥行动（公社为营）；三是黄德勇老师要调往县协助新兵入伍的中心工作，学生连由苏文任连长，代替黄德勇老师的职务，统管全公社三个民中（梅田、西来、留仙）的学生，钱钰任西来排排长，留仙、梅田各设一个排长。明天向农民伯伯学习，与民工一道上工地挑土。

为时大搞技术改革，半月内，消灭肩挑，全部使用“鸡公车”（木制独轮车，形似鸡公，当地俗称鸡公车）推土。前面一人拉绳子后面一人两手稳住车把手，肩上一根短木扁担两头吊着绳子挑起车把，这样一堆一拉地把车上一筐泥巴堆到堤外。

不几天，学生们无一人有鞋上脚了，没办法，只好学着民工到晚上坐在草铺中学打草鞋，管他像不像个东西，穿着总比光着脚在霜地上好一些。

皇天也不睁眼，接连几天大雨，学生们单衣薄被的家当，加上顶风冒湿的工地，病倒了大半，医药最大限度是每人不超过5分钱的丸子，完全无济于事，人命关天的问题闹到了营部，闹到了司令部，最后终于得到了宽恕，给学生连一个莫大的优待，一句话：推不得土的就打草鞋每人每天10双，推得土的还是要推土，女学生就一起调往营部统一指挥搞宣传，到工地循环演唱“先进人物”。

可怜天不饶人，冰雪依然按照常规降临，风雨还是无情地密布冬天，一个铁的事实，在风雪交加的冬天，还有不少人光着身子推土，叫做“赤膊化”，多数人是“白褂子”化，如果发现某人在白褂子里面穿了件棉背心或绒衣的话，那晚上的“打鬼运动”会上他就会九死一生，讲了一句“冷”就要拉上台去开“辩论会”，要“辩”得他“狗血淋头”。 （笔者在60年之后的今天写出的东西，可能会遭到所有现代青年的痛斥，指责我在发神经，胡说。）

不要钱的“大食堂饭”没吃上两个月，政策改变了：要搞粮食定量。每人一餐是一个小陶器土缽子饭，就是先把每人4两（当时是16两为一斤，4两折合现在是2.5两）米放在缽子里，再放水，若干缽子放在一个大四方木制蒸笼里蒸熟，免得吃饭时临时再分饭。

这个“粮食定量”一经展开，“大肚子”倒多起来了，谁要是讲了没吃饱的话，就是 “闹粮荒”，在“辩论会”上就要跪碗蔸子，挨竹条子了。

这时，压伤的、冻病的、饿死的、打成残疾的、被关被判的……无法说清楚。

学生连坐在草铺上打草鞋，算是生活在天堂了。

时间快到半夜，是查人数的时候了，苏连长挨个儿数人脑壳，突然发现有两场被子虽然中间凸起，却不见人头，把被子一掀，才知里面是一堆草，问及左右同学都是吞吞吐吐，含糊其词，当下他发起火来，抓起一个平时比较调皮的同学问：“你究竟知不知道，否则，送你到营部是问！”这小鬼一听说上交营部，那些挨打的现象立即浮现眼前，吓得浑身打抖，连忙如实招来：“他们逃跑回去了……”当下苏连长眼前一黑，怎么办，这问题出在自已手下，“军纪”是不会容情的，立即下令，今晚谁也不许乱动，明早起来照常打草鞋，我去向营部报告：

话虽这样说，可走出工地后，马上改变主意，心想到营部报告了这两位同学会立即受到法律制裁，至少要打一顿死的，不如去追他们回来，免得问题闹大。当下把握已定，立即拔脚就跑，朝回华容的路上追去。

月光下，急促的跑步声从殷家铺响起，黎明时，这跑步声中止在华容往东60里远的墨山铺饭店门前的石阶上。苏连长望着郭志华、黄德贵两个哭相的同学，气喘吁吁，眼前昏黑，一句话也没有精力说了。

郭、黄2人也坐在石阶上，脑袋贴在肚皮上，缩着一团相对无语，三者俱寂。

换了一会，郭志华说：“苏连长，要怎么办你怎么办吧，反正我们也难活下去了，不把你为难……”没等郭志华把话讲完，苏连长眼圈一热，泪如泉涌，抱着郭志华心如刀绞，一旁的黄德贵小孩似的双膝一跪道：“苏连长，让我们逃命去吧，我和郭志华都是三代单传，万一有个长短，我妈……”“不说了！”苏连长急忙摆手示意黄德贵住口，实在听得太伤心了，心想昨晚如“萧何月下追韩信”，今早不如又来个“捉放曹”吧，古有关羽仗义，留芳千古，我今行善放人，也该皇天保佑。点头说道：“好，你们走，问题我来背住。”

望着郭志华、黄德贵二人蹒跚的背影，苏连长想，他们饿了，他们饿了，怎么办？怎么办？冻僵了的双手本能地抻进衣袋，忽然触到了钱包，啊，有了，昨天营里发了一元八毛宣传费，是用来买纸墨的，何不先救人命再说，想到这里连忙喊郭志华回来，黄以为不要他们走了，拉着郭不想转身，苏急忙喊道：“来，吃点东西再走，你们走不动了。”赶上前拉着他们一同进了墨山铺当地唯一的一家小饭店。

可惜的饭店无米，只卖些萝卜、鱼虾之类的食物，当下就叫了三碗萝卜，一条小草鱼，也许是饿了的原因，也许是心里只盘算着郭、黄二人的后程吧，苏连长一不在意，忽然一根鱼刺卡在喉头，上下不得，咳了一下，痰里带有鲜血，这下三人都急坏了，怎么办，饭店老板也慌张起来，连忙说快送医院，快送医院，当下郭、黄二人立即扶着苏连长送去墨山铺卫生所，幸好鱼刺还未到咽喉关头，只一头刺进了喉管壁，不知医生用的什么药物，在喉道冲洗了几下，拿一个长柄尖钳子伸进喉口夹出鱼刺来了，这饭店的老板把这盘鱼和萝卜的钱代付了医药费，总算平安无事，回到饭店休息。店主道：“听你们早上的谈话，我很心痛，这场风险出在我家，我看苏连长这人心肠好，这鱼钱我就数做了好事，你们各自去吧。”

送走了郭、黄二人，向店主又千恩万谢拜别，回连部的路上，昨天追“韩信”的劲头全身消尽，望着路边枯黄的树木，想起郭、黄的身影，又想起草铺上等着他回去的那些同学，又想起“辩论会”“赤膊化”“白褂子化”钵子饭、鸡公车……忽然又想起“捉放曹”后的关羽见孔明，违反军令状，理当问斩……能回去吗？不回去行吗？军事化！军令状……

也许是“天不灭曹”吧，苏连长回连部还未来得及向同学们汇报昨晚追逃兵的事，就先听到同学们早就高声抢先喊道：“苏连长，营部通讯员清早来紧急通知，要我们马上动身，开往大东哈，赶快随民工一道启程，不然洞庭湖中间柴山里找不到路的。”苏连长惊喜若狂，惊的是大东哈又何许路子，喜的是，郭黄之事可能见机混过危险关口。当下压住心中乱绪，特意稳住阵脚，立即下令：“收拾行李，整队出发！” 他自已赶快抽身去找钱钰 ，一把拉到避静处道：“昨晚……今早……”随后道：“你去堤东边左拐弯上前一步，中途等我，待我把部队托吴长海（梅田学生排长）、扬年毫（留仙学生排长）他俩随民工转移，我立即赶来找你游天井山行吗？”钱钰听说大喜，依计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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