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今纶

  来源丨抱朴财经(jinlun020)

  11月初,微软创始人比尔.盖茨在北京举办了一个新世代厕所博览会,还带了一瓶粪便上台演讲。盖茨提到厕所的改善可能会是一个价值60亿美元的商机。

  比尔·盖茨在北京展示一杯粪便,推广“新世代厕所”。

  而他的公益基金会早在2年前就已经开始着手对厕所以及粪便的研究,并推出厕所革命,改善人们的如厕环境。

  这当然是厕所进步史的一个标志性事件,从日本到中国,从英国到法国,人类的厕所进步史不但是人类智慧的结晶,也固化为具体的形态和物件。

  比如英国河道上的水厕,比如欧洲人从桥上往桥下拉便便,比如我所经历过的公共厕所,比如日本厕所的精巧与人性化。

  厕所里的历史与文化,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古罗马公共厕所,一排人可以在如厕时聊天。图/wikimediacommons

  国人多数曾经只能使用公共厕所

  若干年前,我还是追风少年一枚。

  家在湖北某“老少边穷”地区,如果你是出生于大城市的90后、00后,你完全想象不出当时我们面临的厕所状况有多么糟糕:

  每家都有卫生间?不存在的!

  在我10岁之前,我们家住的都是平房,一溜儿十几家平房当然是使用公共厕所。那个肮脏与龌龊之处,以至于今天我还是不愿回想。

  由于当时的企业效益不错,托父母的福,我们一家后来搬进了单元楼,拥有了三室一厅,当然也就有了独立卫生间,进入了相对满足的阶段。

  但是,如果偶尔去农村转一转,我还是对那种人在前面蹲着,猪在后面哼着的农家厕所表示噤若寒蝉,或者说是肝儿颤。

  容我简单描述一下,这种厕所基本是猪圈和厕所二合一,猪的粪便和人的排泄物也是二合一,全部落入脚下的一个大池中。

  经过充分的发酵与混合,若干天后,大池子的某一个角落本来就与外界相通,自然有心满意足的农夫将这养分充足的农家肥取走,泼洒在广阔的田野上,同时也把致富发家的希望泼洒在田野上。

  高考之后,我去武汉读大学,基本就没有什么机会接触这种非常原生态的厕所。

  大学男生厕所充满粗犷与狂野

  大学的男生厕所当然充满了工业化的粗犷与狂野,那时的武汉夏天真热,厕所与盥洗间连接在一起,所以永不谢幕的风景就是:你从厕所一身轻松地出来,经过盥洗间,似乎永远都有男生赤裸全身在洗澡,或者在半夜三更的时候一身汗地从蚊帐里爬出来,冲进盥洗间,接满一桶水,“哗”地一声全部泼到身上。

  那个年月,学生宿舍没有空调,11点准时停电,风扇都没得用。

  我永远记得睡在我下铺的兄弟,他如今在湖北十堰的一所重点中学教书,他一边骂着天气太热,一边摇着折扇给自己散热,然后,我就在这折扇的“吱吱”声中入睡。

  大学毕业的那一年,男生厕所里突然有企业来收集尿液,据说是用于某种药物研发,这玩意我不懂,只是觉得非常神秘高科技。

  男生的厕所内景嘛,无非就是一排小便池,直接用水泥砌起来的那种,对面就是一排蹲坑,非常朴素,非常实用。

  毕业多年之后,我回母校希望看看自己曾经住过的那栋宿舍,发现它早已经被推平,原地建起了明亮宏大的新图书馆。

  我在图书馆前站了一会儿,似乎看到同学老詹憨憨的微笑,听到曹同学弹吉他的声音,还有老余往耳朵里塞耳机听英语电台的表情……顿时感觉眼角湿湿的。

  公司厕所各种高大上

  毕业后各种折腾,从宜昌回武汉,从武汉到广州,扎下根来不再折腾,一晃十几年过去了。

  我在广州供职的几家单位无论是当时还是现在,在厕所建设方面还是很不错的,很难说有多少特色,但是基本都做到了干净、整洁、卫生。

  它们共同的特征就是没有马桶,全部都是蹲坑,可能与国人的心理有某种关联,潜意识里就会觉得别人的屁屁粘过的马桶圈,似乎有点不洁。

  当然,男洗手间也不再是朴素的水泥砌的一通到底的小便池,而是印着各种高大上品牌的洁白陶瓷小便池,一如既往的保持着卫生的状态。洗手台前有镜子,有洗手液,旁边有烘干机。

  在我目前供职的单位,洗手间还有供应充足的厕纸,这对于中国很多单位、公司的厕所来说,是不是一个小小的优势?

  沿着我个人的观感往前看,我个人目力所及的中国厕所进步史的小巅峰应该是产生于某年的上海出差期间。

  当时是去上海静安寺附近拜访一位朋友,他们这种世界级大公司的卫生间等级分明,男厕所里居然有包间——上面贴了一个牌,赫然写着“总经理专用”。

  我因为是访客,当然无权进入这一神秘空间,但是我也在想:如果在媒体单位的洗手间里,设置一个“总编辑专用”的洗手间,总编辑恐怕会成为全国媒体的笑话吧。世界级大公司,就是不一样啊。

  总体而言,中国人在厕所方面的进步是有目共睹的,而且呈现两极分化的趋势。

  比如广东美术馆的厕所可以称得上三星级,后来我看了一下标志,果然是三星级,居然有厕纸供应。

  比如某些楼盘销售部的厕所,不但有淡淡的香味,而且有人不停地擦拭地面。至于一些五星级酒店的厕所,当然是进口马桶配音乐,甚至恨不得让你在马桶上看完一部电影,因为有WIFI,而且完全无异味。

  世界上最昂贵的卫生间由香港黄金珠宝大亨林世荣制造,于2001年建成,当时便轰动全港,不久后即夺得两项吉尼斯世界纪录———“全世界最豪华洗手间世界最昂贵坐厕

  如果你在这样的地方呆久了,去得多了,偶尔回一下农村,或者在县城里上一下厕所,其实那种挫败感还是蛮强的。

  即使是武汉这样的城市,当我因为内急进了某火车站的厕所之后,我对这座城市的温情依恋还是会消失那么一点点。

  机场洗手间里还有音乐

  相比之下,日本的厕所似乎更方便更人性化一点。某年去大阪,我在大阪机场上了一次洗手间,居然发现这个洗手间里有地方可以挂包!而且厕所居然没有臭味!还有音乐!

  仅此一点秒杀很多国家的城市厕所面貌。

  当你想方便的时候,你面对的不是蹲坑,而是非常洁净的马桶,这是公共厕所啊,犹豫了一秒钟,毕竟我是中国大陆来客,然后我还是选择坐了上去。

  不要以为有地方可以挂包是多么了不起的事情,在中国很多知名酒店或者知名景点的厕所里面,你的包是没有安身之处的。

  当然,厕纸的供应也是意料之中的,我没有看见任何人在厕所里疯狂抽厕纸,大家来上厕所是安静礼貌有序前进的。

  我在东京、大阪、京都住过不同的酒店,没有感觉任何不适,也没有邀请客房服务员来帮我处理一些细节上的问题,对于这些酒店的卫生间,我是比较满意的。

  记得有一年我在北京出差,我住的酒店不算便宜,不算偏僻,居然出现马桶堵塞的情况,后来将此酒店拉入黑名单。

  去年自驾车去广东河源游玩,住了一家名字非常高大上的酒店,而且我是在知名APP上预定的,然而这家酒店的卫生间居然四处淌水,你们可以想象一下我的心情。

  虽然我认真在该APP上对这家酒店给了差评,但是那种不爽似乎不是给个差评就能消除的。

  万万没想到,日本人供奉厕神

  日本人在厕所问题上是有洁癖的,当然,这是因为日本人和其他国家的人确实有点不一样,我说的是厕所方面,你别想歪了。

  日本是有“厕所日”的,定在11月10日,呵呵,天蝎座。

  日本人供奉很多神,而“厕神”是其中很重要的一位。重要到什么程度呢?据说她是管生育的,这一点似乎和送子观音的神通相似。

  在福岛,孩子出生后第三周,长辈要抱着婴儿到三家邻居串门,把宝宝抱进邻居家的厕所,放上一枚5元硬币,请厕神保佑孩子健康成长。在另一些地区,如果家里生的是女孩,会先在她额头写上“犬”字再抱进厕所,祈祷厕神保佑女孩将来像狗狗一样多子多孙。

  在更早之前,厕所还被用来兼做产房,也是为了祈求厕神保佑孩子肠胃强壮,健康成长。

  厕神还主管收获,在日本一些地区,迄今还保留着一个风俗——一家人坐在厕所前的一张草席上,向厕神致意,每人吃一口饭,表示领受了厕神的恩赐。

  所以,在这样的民俗信仰中出生长大的日本人,端着便当到干净整洁的厕所里,当着厕神的面用餐,是不是也是理所当然的?

  有了这样的历史脉络,再来看新闻:“某些公司禁止员工在厕所吃饭”似乎也能理解日本人的行为模式了。

  不少日本人在厕所午休

  在这方面,应该说欧洲人和中国人的行为模式从历史上来看就是不一样的,这也就决定了欧洲人、中国人对在厕所吃饭的新闻的诧异。

  信仰决定了厕所在日本人心中的地位,日本人民自然就要极尽能工巧匠之能事,把各种精巧的,能让人愉快、舒爽的东西搬进或者装进厕所里。

  比如,日本人民首先发明了在厕所里播放音乐,正好来掩盖那些羞羞的嘘嘘声。

  在某些公共厕所的马桶间,还装有指示灯:马桶间外面的红色指示灯亮起,表示里面“有人”,蓝色的表示为“无人”。

  如果你有幸进入日本人的家庭,你会发现某些家庭真的是把厕所变成了一个休闲场所,里面甚至可能会有小书架,或者摆放陶瓷盘的博古架。

  日本人从来都认为厕所是重要的地方,其重要程度不低于客厅和卧室,所以,他们愿意在这方寸之地展现他们对品质生活的热爱。

  日本人民可能发明创造的想象力未必有欧美人那么天马行空,但是在已经被发明创造出来的物件上进行不断迭代、创新的能力是极其可怕的。

  欧洲人曾经因为厕所问题吃大亏

  欧洲人在历史上基本上是游牧民族,他们在较长时间内习惯了没有厕所,他们怎么解决问题呢?

  几种办法,其一,在自己家里的院子里挖个坑,到了一定阶段,实在受不了了,请人把粪便挑出去。

  其二,趁雨天的时候把桶里的粪便倒在街上,希望雨水把粪便冲走。

  当然,他们也曾发明水厕,就是把厕所建在河道附近,这是很有讲究的,既不能太远,太远即使涨水也很难把粪便冲走。

  当然也不能太近,太近则很容易连厕所带人都被河水冲走。

  那么,还有一个办法就是蹲在桥上往下方便,所以欧洲某些著名城市的著名古桥看似风光,在历史上,他们还部分承担了公共厕所的功能,是不是有点出乎意料?

  城堡的老爷和贵妇人也是有如厕需要的,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因为敌人的马快,说不定瞬间就到了城堡之下,老爷总不能还没方便完,提着裤子就跑吧,于是城堡的主人们为了在方便的时候不冒被刀砍的风险,决定在室内修建厕所,这应该也是欧洲开始修建室内厕所的开端。

  这种厕所大多藏在塔楼里,老爷们冠以“更衣室”的名称:塔楼往外延伸,在边上的一块石板上挖个洞,排泄物通过洞口掉进下面的护城河里。

  坏处当然是显而易见的,天长日久,护城河很臭,而且居民都往这里面倒粪便,请诸位脑补一下那个一望无际,那个臭无边界,那个令人绝望。哇哇哇!

  好处也不是没有,比如敌人来攻击,护城河已经从简单的防御工具进化为粪便级防御工具了,简直堪称核武器。

  真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不,真的勇士敢于冲进布满粪便的护城河里!

  然后,他还必须穿过护城河,一身臭气地攻入城去,但愿他不会被熏晕了。

  正因为是这样的卫生状况,所以,贵族老爷们更愿意待在乡下的庄园里,不但有现酿的葡萄酒,还有可以随时催眠的阳光与音乐,清新的没有异味的空气,最重要的时候,如果要便便的话,也没有太大的压力。

  那一望无际的原野是可以安静释放的地方,有花香有树高,在这里可以聆听游牧民族基因里本来就有的奔放与自在,还能看蚂蚱打架、蚂蚁搬家。

  如果是在庄园里上厕所,相信夫人小姐们更愿意在庄园解决问题,那么也没问题。庄园里的厕所清理起来也很方便,反正有的是肥料去处,有的是仆人可以使唤,再也不会有在城堡的塔楼里方便时的担心:敌人的神箭手会不会射伤了俺的屁股。

  抽水马桶开启伦敦新时代

  欧洲城市的干净整洁历史的开端神器是抽水马桶。

  500多年前,英国人约翰·哈灵顿发明了抽水马桶,并且他把自己发明的首个抽水马桶献给了英国女王伊丽莎白一世。

  苏格兰钟表匠库明和发明家布拉马后来改进了哈灵顿的发明,并且注册专利批量生产,现代的抽水马桶才算成型。

  欧洲人在厕所文明史上写下了辉煌的一页,而且挽救了很多人的性命,拯救了一座城的颓废。

  伦敦开始雄心勃勃的下水道改造计划,把千家万户马桶冲走的东西统一排出城市。(伦敦这个城市名的翻译居然和抽水马桶有某种神秘关联,谁干的?真是有趣的历史。)

  这是历史性的时刻,值得讴歌。

  古希腊人的厕所已经颇有现代气息

  很快,伦敦的死亡率下降了将近一半,大规模瘟疫也和这座城市说了再见,伦敦人迎来了身体健康和精神愉悦双重的小巅峰时刻,惊喜不惊喜?开心不开心?

  有说法是:伦敦作为一流国际大都市的地位,就是从抽水马桶入户的时刻奠定的!本人深表赞同。

  不过,欧洲人民在厕所方面的匠心确实比不上日本人民。

  毕竟,欧洲人民修建厕所的出发点只是基于解决卫生问题的目的,而日本人民则是因为信仰问题而膜拜厕所,信仰和膜拜的力量是巨大的。

  那么,中国在这方面如何?

  正如我前面所说,中国人其实也在迅速提升自己对品质生活的乐趣,包括在厕所这样的方寸之地:

  我们也经历了由集体而私人,由粗犷至细腻,由大众至分层,由普通至奢华的分层与进阶。

  具体到更细微的点上,国人如今其实也不必为了一个马桶圈飘扬过海,甚至也不必为了买个性价比甚高的马桶辛苦海淘,两眼发红。

  中国历史上最讲究的马桶是后蜀皇帝孟昶的,用黄金打造,镶满七彩宝石。但是奢华则奢华矣,没有什么高科技含量。

  如今我也用上了有十几个按钮的音乐抽水马桶,虽然有时候觉得自己的跑步配速总是突破不了某个极限很烦恼,但是只要一坐在这个马桶上释放压力,顿时感觉人生很美好。

  是的,总是很美好。

  (图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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