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洋槐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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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洋槐花

文/沧海一粟

周末的下午，携妻到兴平河堤路游玩，我们循着阡陌追逐嬉戏，在十里荷香边濯足击水。正玩在兴头上，妻子突然问我，洋槐花什么时候开？我说，可能还得几天。她说，应该就是现在。

正在我们争论不休之际，电话响了，一看是父亲打来的。父亲这个时候打电话，该不会是家里有什么事情吧？我满腹狐疑，听电话里传来父亲的声音：我在你家门口，给你驮了一袋子洋槐花，听说城里人希欠爱吃，一斤要卖4.5块钱，你有时间拿到市场上去卖了。

赶回家，天色已晚。上了楼，门口却不见父亲，只有那个装得鼓鼓囊囊的蛇皮袋子依门斜立着。我正纳闷时，父亲的电话又响了：等你等不见，看天快黑了，我也没有啥事，就回来了，洋槐花在门口放着，记着抽空去卖了，我忙活了大半天，都拣得干干净净，包管向卖很。

我把袋子挪进屋里，解开袋口，朵朵洋槐花新鲜晶莹洁白，直逼我的眼睛！我仿佛看见，烈日下，满树的洋槐花交相辉映，霞光万道……父亲站在梯子上，双腿微微抖索着，头仰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树上的洋槐花，一手紧搂着树干，一手紧攥着钩搭来回使劲地拧着，每钩下一抓洋槐花，父亲才能把钩搭挂在树枝上，缓一会儿，并用衣袖抹去从额头流下的和着尘土的灰色汗水。一晌午才钩了这么一点，父亲数说母亲站着说话不腰疼，嫌我钩得慢你上来……

眼睛的闸门一时间就失控了，我再也阻挡不住泪水的泗流。妻一脸惊讶地看着我，边给我擦脸边说：你今天怎么了，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从来没有见过你哭，今天怎么眼泪汪汪的，一袋子洋槐花至于吗？

这一袋子洋槐花足足有50多斤，摆在面前，委实让我做了难。听父亲的话去市场卖，一则我没有从商经历，再则我面情软，脸皮薄，加上市场上有没有闲地，让不让摆都不得而知。

妻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问我怎么完成父亲的任务。我说，明天试试去卖。她笑着说，就你，还是算了吧，你什么人别人不知道我还不清楚！还是交给我吧！

晚上回来，我急切地问她，把洋槐花处理怎么样了？她说，胜利完成任务。这么快？才一天功夫，我有些不大相信，问她怎么处理的。她说，都送人了。

我一听差点气得半死，骂她，你说得轻巧，我爸我妈都70的人了，沿低架高地勾这些洋槐花为了啥？你说送人就送人了，这样做对得起他老人家吗？我问她把洋槐花都送给谁了。

她说，还能送给谁？送你那些狐朋狗友了，以及左邻右舍。我抖了抖蛇皮袋子，发现里面还有差不多10斤洋槐花，就问她，那怎么还剩这么多？她说，留一些咱们拌麦饭，再剩一些给你父母送回家里去。我说，剩下的洋槐花，干脆咱们吃完得了，家里有的是，再说父亲大老远亲自送来咱再送回去也不好看，会让父母多心的。

她神秘地一笑说，你真是个书呆子，教了二十多年书把你都教瓜了，什么事都弄不成，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我说，那就说说你的高论，听听你的天花乱坠。

她突然变得一本正经起来说，我这样做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你想想，如果不剩些洋槐花送回去，就你父母的性格，会认为这东西好卖，肯定还会再上树勾的，都70的人了，他们钩洋槐花你能放心？剩一些送回去，他们就绝了幻想，咱们在这里也安心。

明天你一大早就送回去，顺便给他们些钱，就说是卖洋槐花的钱，记住，不要给多了，别误解，不是我小气，如果给多了，他两个说不定再给你钩一袋子洋槐花送来。

一大早，我就带上剩下的那些洋槐花回家了。父亲问，洋槐花卖的挺快吧，能卖200块吧，那边要是好卖，我和你妈今天再钩些，刚好你也回来了，下午顺便捎走，也免得我大老远给你送去。城里开销大，娃还要上学，既然城里人希欠咱这洋槐花，你卖完了我和你妈再给你钩，你要是忙我就给你送去。我和你妈都老了，也没有钱帮你，还好咱乡下洋槐树多，只要我和你妈还能动弹，年年给你钩，给你送。

母亲也在一旁附和着。我几乎不能插嘴，想说什么又一时想不出来。这时，父亲看见了我拿回来的蛇皮袋子，发现里面还有洋槐花，神情略显凝重的问我，怎么还没有卖完？我说，市场上到处都有卖洋槐花的，根本就卖不出去，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都没有卖完，那天你去送洋槐花，我也没有见到你，怕你生气，今天回来看看你和我妈，顺便把剩下的洋槐花带回来。我从兜里掏出来200元钱说，这是洋槐花卖的钱，你和我妈拿去花吧。

父亲摆摆手说，我和你妈也没有什么消费，这200块钱给娃买早餐吧，我没钱了再问你要，你和你妈聊，我到南岸地转转。看着父亲出门时的身影，我知道他心里一定很失望。我真想哭出声来，因为母亲在面前，只能强颜欢笑，听母亲说些村里的新闻和家长里短的事情。

从家里回来，她笑着问，按没按我教的做？我把那200块钱刚掏出来，还没有来得及给她，她就用两个手指飞快地夹走了，还冒出来一句：完璧归赵。见她去看电视，我终于禁不住泪如雨下，急忙跑到洗手间以水覆面。

朦胧中，我又看见：那满树的洋槐花在烈日下交相辉映，霞光万道；父亲抖索着双腿站在梯子上，仰着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洋槐花，一手紧搂着树干，一手紧攥着钩搭来回使劲拧；一会催促快点快点……

稿件管理：紫烟幽梦

稿件审阅：吴秀明

简评：可怜天下父母心，可敬天下父母心！本文通过父亲给我送洋槐花的事情，体现了父母对子女的无私奉献精神，令人感动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