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哪怕你一事无成

3月23日,明尼阿波利斯市郊一处公墓,一棵十几米高的橡树之下,众人默默地在送别一个匆忙终结的年轻生命。半个月前,自己画下生命休止符的凯丽.凯特琳静卧在棺木之中,她的身上穿的是自己生前珍爱的里约奥运会美国奥运代表团开幕式入场团服。走的太匆匆,甚至没有给亲人留下任何遗言,父母坚信一心痴迷自行车运动的女儿一定以奥运之旅为傲,那块三年前赢得宝贵的银牌原本被寄望会在一年后的东京变为金牌。

爱你,哪怕你一事无成

公墓不远处就是一家场地自行车训练场,凯特琳爱上这项运动的起点。从训练场到墓地,凯特琳仅仅走过了23年的好年华,她那些一道训练比赛的队友从全国各地赶来,要送小姐妹最后一程,那套奥运团服会引得全美自行车大家庭为之垂泪。葬礼行将结束,棺盖合上的一瞬间,凯特琳三胞胎中的妹妹克莉丝汀向前一步,将一张小纸条塞进棺椁,她有最后一段话要讲给姐姐听——“凯丽,如果可以用的生命来唤回你的生,我都愿意。爱你,哪怕你一事无成。”

爱你,哪怕你一事无成

2月底的一天,克莉丝汀的电话响了,居然是一年多未曾联络的凯特琳打来的,姐妹两人因为各自忙着本科毕业之后的人生选择而疏远了很久。凯特琳错过了世界锦标赛,正在斯坦福大学的计算数学系学习,年初一次训练中跌倒导致的头部不适让她似乎刹那间换了人生,这个世人无不羡慕拥有完美人生的姑娘大脑里万马奔腾,思绪难以停歇,让她崩溃不已,一次不成功的自杀则让世界彻底崩塌了。这是凯特琳打给家人的最后一通电话,甚至可以被视为最后一次对世界的求助。

爱你,哪怕你一事无成

克莉丝汀对于电话甚是惊奇,姐姐与她鲜有情感沟通,总是执拗地活在自己的世界之中。电话里,凯特琳承认一系列的人生打击让她已然失去了判断力,她问妹妹到底怎么看她的未来?克莉丝汀小心翼翼地建议姐姐可以做些公开演讲,讲述一下战胜自杀念头的经历,帮助那些挣扎在生命边缘的人们;可以在家里专心远程课程,继续计算数学的学业,那样可以避开身边人;也可以拥有自己的农场,终日与马儿为伴;如果还想骑自行车,那就随自己的心情就好了。这通电话持续了两个半小时,凯特琳的心情慢慢好起来了,但最终的一句话还是把妹妹吓到了——“如果一个月之内,情况不发生变化,我还会自杀的。”

爱你,哪怕你一事无成

放下电话,克莉丝汀赶紧联络父母,大家要不惜一切代价救救凯特琳。半个月后,警方在加州的公寓中,发现了凯特琳的尸体,确认为自杀,家人的亲情也无法留住年轻的生命,她决绝地还是走了。又过了一个月,凯特琳生前住过的那间小公寓房门被打开了,她的亲人要将她属于的东西带回家。爸爸的眼睛依旧红肿着,只要静下来,他就会默默流泪,忏悔自己无力挽救自己的女儿,如今也浑身无力,只能看着妻子和儿子收拾着爱女遗物。哥哥科林找到了妹妹的手机,想从中找到妹妹一心向死的秘密,第一眼他就看到手机屏保上的那副图片,一张音乐专辑的封面,一把匕首刺进后背,赫然写着Try to die,一家人的泪水又一次奔流难止。妈妈颤巍巍地自言自语,都以为对于自己的女儿再了解不过了,但我们根本无法知晓她的内心,居然如此的封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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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在无法想象,去年11月,凯特琳还和队友一道登上了场地自行车世界杯集体追逐赛的领奖台,那是她的第三个世界冠军,成功的甜蜜滋养着她,现场的欢腾无与伦比,就等着东京奥运会再能登上最高领奖台了。赛场之外,研究生课程刚刚开始,凯特琳终日活在数字的世界里,她要继续成功,要在硅谷找到自己的未来。短短几个月,凯特琳就被死神带走了,这是为什么?当众人不再追问后,凯特琳的家人不会停止去探寻的,她的爸爸是病理学研究者,他认定自己女儿平日承受了超负荷的训练和学业压力,心理负担过重,加之自小就根植在灵魂中的为了成功不惜一切的人生信条,让女儿不曾为自己留出人生的退路。加之,1月5日训练中的头部受伤,大脑中的神秘病变会让人完全处于旁人无法理解的境况之中。凯特琳的妈妈是阿尔海默综合征的研究者,她毅然决定捐出女儿的大脑,用科学的手段去洞察女儿生命最后的变化。这个家庭,美国自行车运动的大家庭,都在等着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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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特琳生在一个标准意义上的中产家庭,甚至要更加优渥一些,家中有自己的小体育馆,每年一家人都会去欧洲旅游。平日里,一家人更愿意宅在家中,开开茶会,吃吃烧烤,爱意浓浓。兄妹三人都是邻居眼中别人家最出色的孩子,学业一流,运动场上的小明星,学校乐队中的主角,而凯特琳则更是其中的佼佼者。自小父母不断告诉孩子们,只要努力,一定可以做得更好,同时还有一个潜意识也在被强化,如果不能做到最成功,则毫无意义。凯特琳是这一意识的忠实信徒,在小学如果她的算数题做不对的话,她会躲在房间里尖叫很久,在那时候这会被认定为要强的表现,为了作业完美她不愿意停歇一分钟。

小时候,凯特琳很怕马,为了能解决这个问题,她找来一本厚达512页的《马匹与骑士大全》拼命研读,书被翻得破烂不堪,最后不得不用绳子绑着。自己的房间里,摆放着几十座小马雕塑,任何人不得触碰,凯特琳给它们都标上了序号。直到上了中学,凯特琳容易紧张的情绪才算消散一些,不再一个人埋头在书中,也愿意与兄妹们说说话,有些亲情表达了,这一切都是因为不断的成功让她快乐,一个注定一生要沉醉于成功的女孩子,只是没有人可以想到,所谓这一生不过23年。

爱你,哪怕你一事无成

在妹妹的带动下,凯特琳走上了自行车训练场,不知天分,还是超人的后天努力,只需要两年时间,她就在美国自行车协会的选拔中被认定为奥运选手后备了。21岁,一块奥运银牌挂在胸前,人生算是很完美了。凯特琳曾经说过,自行车运动对她来讲最迷人的地方,在于需要她倾注所有的专注度才能达至成功,为了成功,她竭尽所能,少有言语,她不惧怕任何的生理病痛,不愿意开始任何一段干扰训练的情感旅程,终日将自己封闭在成功的路径之中。直到后来她主动与队友们攀谈说笑,才让大家察觉到这个沉默孤独的队友原来也会开心地小。再后来,身为学校乐团首席小提琴手的凯特琳为全队拉起悠扬乐曲时,大家才从内心中接受了她,那一刻人生好美。

爱你,哪怕你一事无成

封闭自我,没有朋友,这是凯特琳生活的真实,有些轻微社交恐惧症的她并非不需要朋友,而是她更需要成功,她把每一分钟花在了通向成功的路上。自行车运动本来还算是凯特琳的治愈系,让她有勇气与更多人交往,但内心的闭锁未曾改变。那次训练中致命伤病后,凯特琳感知到脑子里终日奔腾不止,无法专注做任何事情,她察觉到自己无法再走向成功了。第一次尝试自杀,她吸入了有毒气体,但被及时发现就醒了。但这根本无法释放她心中的困兽,这个原本完美的姑娘至死都有个执念——我如果不再是个运动员,那我什么都不是了。这就她终结自己生命的理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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