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摘自:王震的三次长征,作者:穆欣。文章版权归作者所有,如有侵权请联系删除

自从我军解放西安,扶眉战役大捷,胡宗南退守秦岭,国民党为了保住西南,企图依靠西北胡、马,特别是二马钳制第一野战军向四川进军。逃到广州的国民党政府,为此召开了有胡宗南、马步芳和马鸿逵参加的“西北联防会议”,策划所谓“兰州决战计划”,企图以青马退守兰州,吸引我军主力于兰州城下,然后纠合马鸿逵与胡宗南残部夹击围歼一野于兰州外围。

青马摆开架势死守兰州,以图决战

一野前委分析战局时认为,胡宗南背靠四川,过早把他压入四川,对第二野战军入川作战不利,暂时不去管他;同时进攻二马,则分散了兵力。所以决定先打青马,后打宁马。兰州是解放大西北必取的战略要地。青马摆开架势,死守兰州,以图决战。彭德怀说:“马步芳要在兰州决战消灭我们,这太好了。我们不怕他守,就怕他跑掉。如果他真的不跑,我们来个将计就计,看谁把谁消灭在兰州。”

8月4日,彭德怀向各兵团下达了进军兰州、歼灭青马的作战命令。部署以第二兵团和第十九兵团分两路包围兰州;由王震率领第一兵团附第六十二军为左路,取武山、陇西、渭源,得手后经临夏渡黄河,直取青马老巢西宁,断绝青马后路。

8月6日,中央军委电复彭德怀时指出:“八月四日发来歼灭甘青匪军的预备命令一般甚好,唯请注意左兵团所取之路线似过于迂回,且经临洮、临夏渡黄河直取西宁,系深入马家老巢,过去四方面军曾打算走此路西渡,因遇阻路险折回,望令一兵团负责仔细调查此路道路粮食情况及渡河条件,尤其是回民关系如何,对大军经过具有决定意义。”“据一般了解,青马残暴,在其主力未被歼前,对我敌意甚深,而回民中间又不若宁(夏)回曾受过我很好影响,故对深入青马老巢寻其主力决战,必须谨慎行事,大意不得,望以此意告王震为要。”

王震对整个战略部署了如指掌

王震对整个战略部署了如指掌,清楚每个环节的利害得失以及他所率领的左翼兵团每进一步的重大作用。他在动员部队快速行动时,对各军领导讲明了这次行动的意义。他说:“这次战役,二兵团、十九兵团攻兰州,十九兵团派一个军附坦克营抗击宁马,我一兵团渡洮河绕到西宁以西来个大迂回。彭总请示毛主席,毛主席说,这个计划很好,就是左兵团(我们一兵团)艰苦一些,由此可见我们任务的艰巨了。”

又说:“不要以为没争得主攻兰州的任务,就是上级瞧不起我们。我们现在的任务也十分重要。我们跑到马步芳的家门口去打烂他的坛坛罐罐,他一定更心痛。他的那些当官的、当兵的,大部分都是青海人,你去抄他的家,他们在兰州能不动心?能安心为他们卖命?我们就是要加快步子赶到青海门口的临夏,去动摇他的军心。另外,我们控制黄河通道,把西宁和兰州分开。西宁来兵,我们堵着打;兰州退兵,我们顶着打;宁马来援,我们围着打;他们要往新疆逃跑,我们截着打。兰州主攻部队的这些后顾之忧,全由我们解决了。这任务重要得很嘛!虽然彭总关心我们,行军时间放得慢些,但我们要加快速度,争取时间早一天到临夏,让彭总和兰州主攻部队早放心!”

第一兵团即于8月11日出甘谷、武山,一路消灭敌人,接连解放陇西、漳县、渭源、会川几座县城,于16日提前攻占了临洮县城。8月20日,由王震主持,在临洮召开了第一兵团党委会。他在讲话中说,部队7月24日从宝鸡出发,向甘肃进军,一路上冒溽热酷暑,露营淋雨,到8月17日止,总计歼敌9048人,解放县城13座。

他说:“有些人是庸俗的事务主义者,没有政治远见。有几个开小差的,就大惊小怪。要用部队中革命的英雄主义,群众的积极性和创造性,以及对胜利坚毅的信心去教育群众。有些干部不从发展上看问题,开几个小差这有什么奇怪,不要因这一点就反映出消极情绪,只有政治上的庸人才这样看问题。毛泽东式的军人就无所畏惧,就应充满革命英雄主义的气概。要使战士们懂得我们是为什么作战,这样他便能忍受人所不能忍受的痛苦。

要消灭敌人,要打到天涯海角。对那些缺乏胆识的人,要用革命的英雄主义去鼓舞他。革命要胜利跑几个怕什么,革命不顺利时张国焘跑了也不怕。苏沃洛夫常说:你是老虎敌人便是绵羊,你是绵羊敌人便是老虎。同志们要懂得,战争开始打一个城要死好几百人,现在一枪不放解放十几座县城。一军战士说‘宁愿多走十里路,不愿少走一里路’。有些首长比士兵落后,我们南下时毛主席说‘任务明确,旗帜鲜明,指出光明,提出困难’。我们是能克服困难的,只有机会主义者才怕困难。”

第一兵团攻占临夏 矛头直指西宁

部队急欲从临洮快速前进,却被滚滚洮河挡住了去路。水上唯一的一座浮桥,被逃跑的敌骑兵第三旅点火烧毁了。洮河是黄河的支流,从宝昆山的绝壁下流过,水流甚急,每秒流速3米,河宽125米,最浅的地方有4米深,深处达8—9米,这条河上渡口极少,来往行人全依赖这条用木船联结起来的浮桥,或用羊皮筏子摆渡,敌人凭此天险作为甘肃的第三道防线。王震即令部队工兵团迅速修复渡桥。工兵团18日下午2时从会川赶到,以每小时12里的速度赶到河边,连续苦战72小时,建起一座大桥。部队越过洮河,21日解放康乐,继续向临夏进攻。

第一野战军主力于8月21日向兰州进击,第一兵团第二军五师于22日占领临夏。临夏守敌新编骑兵军未战即溃,一部被歼,大部逃散。彭德怀在兰州前线得知此讯,大声叫好。他向攻城部队的指挥员们高兴地说:“太好了,没想到王胡子的左路一兵团,进展得如此迅速,提前占领了临夏。快把这个消息通报整个战场。不单是要我们知道,更要让敌人知道。”他也同意王震提出的意见:进占永靖,控制黄河,暂留临夏,视兰州战役的进程,再作进军西宁的计划。

临夏的解放,粉碎了敌人企图以新编军等部向我军侧背夹击的计划,保障了野战军主力围攻兰州的五个军左侧的安全,增大了青马右翼威胁。第一兵团攻占临夏以后,矛头直指西宁,青马的老巢处于险境,迫使马步芳不得不从兰州城下抽调骑兵第八旅和骑兵第十四旅回西宁担任守备任务,尤对我军攻克兰州、歼灭青马主力起了极大的配合作用。

早在进入回民聚居地区以前,第一兵团各部普遍进行了尊重回民宗教信仰、风俗习惯的教育。我军坚决执行民族政策的实际行动,部队良好的群众纪律,粉碎了国民党反动派为挑拨我和少数民族关系而散布的共产党“灭回灭教”等种种反共谰言。大军所到之处,深得饱受青马残酷压迫的回汉同胞的拥戴,随时可见回汉群众热烈欢迎我军的感人场面。指战员见此情景,不禁欢呼“政治进军万岁!”“政策胜利万岁!”8月21日,第一兵团解放康乐县城。当日,王震乘吉普车行经苏家集。这里共有80余户人家,其中回民占30户。

王震一到这里,就被回汉人民拥围在中间,他们向他问长问短,亲切异常。这时我军教导队过来,一个回民战士看见大胡子老头,高呼“塞助!”立刻被团团围住。这个回民战士挺起胸膛说:“伊斯兰兄弟们,马鸿逵匪徒造谣说解放军剥我们的皮,挖我们的眼,你看我们回来了,我们要打倒马步芳!”他激动的声音使每个回民为之感动,不少人眼泪直流。

王震对年长的陈老汉说:“陈老先生,你卖一头牛,让阿訇念经给我们兄弟听。”立刻掌声四起,不少人高呼:“毛泽东的政策万岁!”临夏解放第二天,王震乘车前往,经过和政县城,回民群众成群结队拥挤在汽车旁边,谛听王震讲话。有的回民深受感动,痛哭失声,有的回民当场为我军祈祷。到达临夏以后,他又听到看到许多感人的事迹。8月29日,在临夏开的藏族代表(他们是来欢迎解放军去解放他们家乡的)会上,王震讲完话,一位藏族老人眼泪汪汪地说:“王司令员,你记住我们藏族的痛苦,深深的记在心中!”说罢流着泪,紧紧握住王震的手,全场不少人流了泪。王震向中央军委和一野前委所写《关于回民工作的报告》中说:

“当进入洮西后,取得初战胜利,大批释放回俘,回族被反动派强迫组织的居民武装与空室清野,立即为我党我军的鲜明政策的宣传和实际行动与严明纪律所瓦解。在我军的先头部队过后,回汉人民即纷纷扶老携幼驱赶牛羊回家,热烈感激和欢迎我军,茅棚小屋、路边大树皆贴满群众感激的‘欢迎毛主席、毛主席万岁’等标语口号。我军进入临夏城时,回汉群众还到三十里外欢迎我们,满街人山人海,这对于部队教育鼓励极大。青马匪新编骑兵军三个师两万余人,为我所俘虏者仅一千七八百人,伤亡二三百人,但现仅存二百余人,其余皆逃亡回家了(有一村强拉去五十八名回民壮丁,这次即回去了五十七名)。

不同言语之萨拉回回(在青马匪军中充当中下级军官者最多)群众亦均回家。藏民自动解决周匪嘉彬部队,送来俘虏,请示协助处理。来慰劳我军的藏民中,有一七十七岁的老人,在十二年前曾为总司令带过路,他在欢迎会上说‘我看到救星,我们藏民得救了。我是有了曾孙的人,我将曾孙贡献给毛主席、朱总司令’。他这番话,感动得到会人员都流泪了。近来部队逃亡减少,正进行‘敌人逃到哪里,打到哪里’的动员号召,部队的战斗情绪高涨,这与受到汉、回、藏人民热烈欢迎与感激是分不开的。”

一野前委发出《对临夏回民工作指示》

临夏位于甘肃、青海交界处,旧称“河州”,是回民聚居的地方。马步芳祖辈的老家,就住在临夏西乡的韩家集。马步芳的祖父马海晏,1871年是回民首领马占鳌手下的一员主将,几代做官,根基很深。到马步芳这一代,统治青海(包括临夏)已有七十余年。马步芳、马步青,甚至马鸿逵属下的许多高级军官,都是临夏籍人,形成了一个扯不破的裙带网。这些军官的许多家族、亲属,至今仍都居住在这里。当我军临近临夏时,和马家军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上层人士,都带着全家逃到深山里去躲避,他们还胁迫一般回民离开家园。

在临夏解放的当天,一野前委就给第一兵团发来《对临夏回民工作指示》:“临夏是战争罪犯马步芳、马鸿逵等匪首的老巢,是甘宁青三省许多回民,特别是青宁两马匪军干部的故乡,是历史上多次回汉仇杀的地区。回族封建统治阶级在临夏占压倒优势,已豢养和收买了许多走狗,统治着广大的回民,尤其是汉人。回汉两族人民虽然在反对国民党反动派统治是一致的,但是历代反动统治阶级所制造的民族隔阂情绪,至今还或多或少的仍然残留在人们的心里。因此在临夏能否正确执行党的政策和策略,不仅关系着临夏工作的开展,而且对于争取西北广大回民与瓦解青宁两马匪军,也是有重大影响的。”《指示》对于团结回汉人民彻底消灭两马和蒋介石、胡宗南残余的方针,处理两马匪首在临夏的财产,成立回民临时区乡自治政府以及优待回民俘虏等问题,都作出明确的规定,要求在部队中反复进行教育,“务使在全体军人中有深刻的认识与了解和坚决彻底的执行”。

王震对临夏的历史、地理状况、人性民情、宗教和政治情况,从西安解放后就作过研究分析,经过连日的调查证实,他得出一个结论:如能得到这里的民心,定可动摇兰州和青海敌人的军心,如得到这里宗教界和上层人士的拥护和帮助,即可扫除敌人反动宣传的影响,用更多的和平方式解放青海。于是,他感到一路上他所重视的民族政策教育是符合实际和有预见的。

临夏周围,有马家军头目的许多宅第。马步芳、马步青、马鸿逵等在这里都有大公馆,修建得都像皇帝的宫廷(他们在青海和宁夏,还有更加豪华的别墅)。王震率兵团部到临夏后,驻扎在马步青公馆里。比较起来,马步青公馆还不算最阔绰的,但已极其奢华。这座公馆分上下两个部分。上公馆叫蝴蝶楼,形如蝴蝶。“此房从三十六年(1947年)修起,修了4年,修时老百姓每天400人,自带干粮,给马家做工役。另外,马调来一个团参加修建。上公馆占地200余亩。原来此地是一个300余家的小村庄,叫白家庄,马修公馆时,老百姓被赶走,房子拆了。现在很多失去家园的人,仍流浪在临夏街头。……下公馆更为讲究,一进去四五所大院子,像庙堂似的宫殿,绿瓦金砖、红漆彩绘,室内走道统统铺上地毯。左院面临花园,其后为三层楼,要形容其装饰,完全和戏剧舞台摆设一样。到处是红绸缎,坐的凳椅嵌着花钿石、大理石,其上置绣花垫子。吃的东西中外无奇不有,用的化妆品纯系法国产品,食具均为象牙、金银器皿。(马步青原有5个太太)每个太太8个丫环伺候,平时全家多达两千人,最少时亦千把人。……”

王震一走进这座公馆就气得发抖。他愤慨地说:“我一路看见农民那么可怜,十三四岁的女孩子穿不起裤子,而这些土军阀像皇帝一样享受。我真的农民意识又来了,我真想放火烧了这罪恶的地方。”他强压着心头怒火,一面叫各部队都派代表到这些公馆里参观,进行阶级教育,以增强对这班土军阀的仇恨;同时,还从指挥作战、建立政权等繁忙的公务中挤出时间,亲自做当地宗教和上层人士的工作;前往青海的循化县去和投诚的马家军人士谈判。他还派宣传队到夏河以西藏民聚居区宣传我党我军的民族政策,进行调查研究。

组织“劝降团”的工作

王震经常与临夏宗教界和上层人士接触,通过他们传播共产党、解放军的救国主张和各种政策,扫除敌人反动宣传的影响,力求有助于用和平方式解放青海。他亲自登门拜访当地上层人物,并且派人叫回逃匿山间的马匪亲属马丕烈等。

马丕烈曾任青马第八十二军副官长、青海财政厅长、伪国大代表,是第八十八军军长马继援的舅舅。经过王震劝说,马丕烈答应帮助我军对马家军做工作。他还请来马步芳的叔父马良,马良又推荐汉族士绅徐秀直、祁子果和其他在社会上有声望的青马亲属来与王震见面。他们一起很快组成“临夏赴青海和平代表团”(又称“劝降团”),帮助我军劝说青马军官放下武器,归顺解放军。王震又请夫人、兵团司令部秘书王季青和第六师师长张仲瀚等,连夜字斟句酌地写了一封词严义正的《劝降书》,派参议卢德和司令部参谋李骥作为代表,协助“劝降团”进行工作。

“劝降团”组织起来后,就经循化前往西宁,一路劝说青马人员向我军投诚。到达西宁后,当晚找到西宁市原警察局督察长,组织了三十多人维持社会治安,并召集各种小型会议宣传解放军的政策。马丕烈等还到西宁上五庄马步芳的公馆,劝说从兰州逃回来的青马第八十二军副军长赵遂、参谋长马文鼎、第一○○师师长谭呈祥、第一二九军副军长韩德铭、三五七师师长杨修戌向解放军投诚;到海晏劝说准备逃跑的青马第一九○师师长马振武、第三四八师师长韩有禄等放下武器。第一野战军副司令员张宗逊在《回忆录》里写道:“一兵团把甘肃青马有威望的家属组织了一个劝降团,随军到青海劝降,这是个很成功的经验。这个劝降团不断地揭露青马的反共宣传,而且为我军的行动提供了很大方便。九月五日,第一军解放了西宁,受到各族人民热烈欢迎。劝降团动员敌军政官员和散兵到军管会报到,对维持地方秩序,起到很大作用。”

第一兵团在临夏地区稍作逗留,即向西宁进军。8月27日,第一军进至永靖黄河渡口,第二军解放黄河南岸之循化,因为这两个渡口被守敌逃跑时破坏,前进受阻。第一、二两军首长亲临河岸,察看地形;广大指战员群策群力,克服困难,在当地少数民族群众协助下搜集船只,修船造筏。第一军于28日开始渡河,至9月2日渡河完毕。第二军在循化渡口渡河。这里水深流急,泅渡困难,对岸又有敌军防守,第五师十四团经过三天搜集和抢修船只、寻找水手,以四个班与军侦察队一个排,在炮火掩护下,由草滩坝强渡成功。我军主力迅速北渡,展开攻击,即将守敌击溃。9月4日,第六十二军一部也由永靖北渡完毕。

青海马步芳集团彻底覆灭

各部队渡过黄河以后,分路疾速前进。9月2日至5日,第六十二军先头部队一八五师解放民和,第三军一个营占领享堂,第二军五师进至甘都镇,第一军骑兵侦察部队进至平安驿,第三军八师解放乐都县,第二军五师解放化隆。我军所到之处,势如摧枯拉朽,敌人不是望风溃逃,便是纷纷投诚。

王震在指挥作战中,一向顾全大局,注意团结。这次他在率领第一兵团进军青海行动中,再次体现了共产党员的高贵品质和革命的优良作风:“第二军的前身主要是他长期领导和指导的三五九旅,他对二军总是严格要求,对其他部队总是多加关照。一、二两军解放青海,本来二军五师可以先进入西宁,他下令五师停止行动,决定一军部队先进西宁。”①

9月5日,第一军派出的先遣骑兵侦察部队约六百余人,于中午率先进入青海省西宁市。第一军前卫部队第二师五团到达平安驿时,遇到前来迎接解放军的原西北民生公司开来的13辆汽车,遂乘车入城。6日,第一军主力、第二军前卫第五师开进西宁市,受到各族群众的热烈欢迎。西宁解放后,青马第八十二军副军长赵遂等率部一千三百余人投降,新编骑兵军第二旅向我驻临夏部队投降。宣布投降的还有第一○○、二四八、三五七师和骑兵第八旅等二十余名师旅以上军官,投降的下级军官和士兵共二千余名。至此,青海马步芳军事集团彻底覆灭,除玉树、果洛地区外,青海大部分地区宣告解放。

9月8日,中共中央电贺西宁解放。青海马步芳集团全军覆没,青海全境解放,兰州战役基本结束。这一胜利从根本上推翻了马步芳家族在青海、甘南长达数十年的封建统治,为我军向宁夏、新疆进军,解放大西北奠定了基础。兰州解放后,西北残敌已完全处于分散孤立的境地,青马集团残部溃不成军,基本上丧失了作战能力;宁马集团虽尚未遭歼灭性打击,但因孤立无援,内部矛盾激化,已难支撑局面;逃往河西走廊的国民党残军败将,派系复杂,主战派和主和派明争暗斗,也很难组织有力的抵抗;胡宗南集团驻守陕南、陇南各部,依据国民党总的部署,随时准备入川。唯新疆尚有驻军七万多人,还有一定战斗力,但孤立塞外,其主要将领大都认清了大势已去,正在考虑出路,有走和平解放道路的意向。

中央军委解放大西北的战略方针,就是要在陕西、甘肃、宁夏、青海四省就地干净彻底消灭胡(宗南)、马(步芳、鸿逵)的兵力,不让他们退到新疆去,免留后患。

解放兰州之战开始的时候,毛泽东曾致电彭德怀、张宗逊并告贺龙、习仲勋,部署集中三个兵团全力攻取兰州时,要求“王震兵团从(黄河)上游渡河后,似宜迂回于兰州后方,即切断兰州通青海及通新疆的路并参加攻击,而主要是切断新疆的路,务不使马步芳退至新疆,为害无穷”。兰州解放后,毛泽东又于8月30日致电彭德怀、张宗逊:“看你们二十九日致王(震)张(希钦)电,知马(马步芳、马鸿逵)匪分两路退却,且有退新疆可能。我们亦从伊犁方面获得同样消息。为此,请你们考虑青海、宁夏两方面暂缓进兵,先占张掖、武威,再占青海、宁夏。如何,盼复。”

中央军委决定进军新疆

西宁刚一解放,王震即率第一兵团部到达市区。这时中央军委和第一野战军前委已决定第一兵团率第二军和第二兵团第六军进军新疆,并任命徐立清为兵团副政治委员。王震在西宁宣布了野战军前委关于第一军留驻青海,第二军经甘肃河西、准备向新疆挺进的决定。第二军在西宁进行了解放河西走廊、准备进疆的政治动员。

这时,国民党西北军政长官公署及第九十一、一二○军正向河西走廊撤退,加上河西原有第八补给区和河西警备总部等单位,还有四万余人。第九十一、一二○军撤至古浪后,先在乌鞘岭布防,幻想第一野战军主力南下入川,无力顾及河西,可再喘息一段时间。当得知一野将立即西进时,敌人于9日开会决定步兵乘车,骑兵掩护,继续向西撤退,企图利用我步兵难以追上汽车的困难,退至玉门地区。

为防止敌人退至新疆带来后患,第一野战军在进军青海的同时,发动甘肃河西走廊战役,对甘肃永登以西、安西以东武威、张掖、酒泉地区的国民党军进行了长距离的追击作战。8月31日,野司发布进军河西的作战命令:第一兵团第二军自青海西宁挥师北上,越过祁连山向张掖进击;第二兵团沿兰新公路及其右侧西进,第六军为右路,绕马鞘岭、腾格里大沙漠边缘的大靖向西推进;第三、四军附野战军炮兵团、战车营为左路,直取武威、酒泉。

9月10日,根据毛泽东关于“极盼早占新疆”的指示,王震率第一兵团部和第二军由西宁地区北上,沿西(宁)张(掖)公路迂回河西走廊,攻占民乐、张掖,进击玉门、敦煌。许光达率第二兵团部和第三、四、六军沿兰(州)新(疆)公路,经永登,占武威,21日与第一兵团会师张掖。

西进该走大路,还是翻越祁连山?

在西宁进行西进准备时,第二军党委会上有过不同意见:西进该走大路,还是翻越祁连山。王震赶来参加了第二军的党委会,耐心听过大家的意见以后讲道:“要讲痛快,那当然走平路最好。我们从这里出发,再返回河口,从那里顺着兰新公路前进,沿路碰上零星敌人,打点把子仗,天亮启程,天黑宿营。多舒服,多正常啊!可是你没算算,我们从这里绕到河口,比翻越祁连山要多走五六天的路程。等我们赶到民乐、张掖,敌人早已乘坐留在酒泉的一千多辆汽车逃到新疆去了。到那时,我们再跟着逃敌的汽车跑,在没有人烟的戈壁滩上追击敌人,一路挨着饿,忍着渴,冒着风,顶着雪,再在几千里的戈壁上饿死几个,渴死几个,拖死几个。将会是个什么局面呢?我们现在从西宁前进到门源,翻过祁连山,虽然艰苦一点,我们走的是弓弦啊!二百多公里的路,可能艰苦。那里海拔高,可是咬牙坚持,用两天半或三天的时间,就可以翻过山到达民乐嘛!我们这支当年经过长征的部队,而今在没有敌人追击堵截的情况下,翻不过祁连山吗?一下山我们就直插到民乐县境,那将是什么形势呢?到那时我们和六军二兵团的同志们会合在一起,把敌人解决了,坐着汽车开进新疆,明年的这个时候,我们就可以闻到新疆的稻米香了。那当然是我们亲手种出来的。”王震的一番话,说得大家心服口服,在翻越祁连山的问题上形成了一致的决议。

王震率领兵团部和第二军于9月10日离开西宁。第五师为前卫,第六师为后卫,第四师为本队。12日,第五师攻占大通、门源,然后顶风雪、冒严寒,开始攀越祁连山。山区气候奇特,瞬息万变。上半天晴空万里,日丽风和,午后突然下起雨来。战士们衣衫被打湿了,背包沉甸甸的,脚上泥巴粘在鞋底上,越走越吃力。到了夜里,狂风呼啸,气温骤降,转眼间军装被冻硬了,像穿上了铁甲,行走中发出声响。越往上走越是艰难。14日进入终年积雪的祁连山区,15日翻越海拔四千多米的祁连山高峰。沿途荒无人烟,又遇狂风雨雪和冰雹袭击,部队缺乏防寒设备,许多指战员还光着脚,穿着单衣,加上高山缺氧,行军异常困难。但是,第五师指战员以惊人的毅力战胜狂风、大雪、奇寒等严重困难,虽冻死冻伤各百余人,仍冒着严寒奋勇前进。经过两天半的艰苦跋涉,部队终于翻越了风雪祁连山。16日神兵似的降临到祁连山麓的俄博。逃到这里的敌人,正要抢劫财物、粮食向西逃窜,突被我军截断后路,顿即乱作一团,纷纷举手投降。

王震接到第二军军长郭鹏、政委王恩茂9月16日10时电报,“十四团14日由寺湾向卧包前进中,因气候恶劣,整日雨雪交加,狂风不止,战士全身湿透,冻死130人,冻坏脚不能行走者100余人。五师直及十三团15日由寺湾向卧包前进中,同样气候恶劣,掉队100余人。部队因雨天行军费鞋颇多,十四团有400余人打赤脚的。……”王震即于当日15时复电郭鹏、王恩茂并报告彭德怀:“14日五师通过祁连山脉,与风雪狂风交加的恶劣气候斗争、奋勇前进中,已经前后通过了祁连山的无人区与气候恶劣区,这是为配合二兵团截断周(嘉彬)黄(祖勋)匪后路,全歼该匪的胜利前提。谨向全体英雄们致亲切慰问。其牺牲的百余指战员们的尸体请设法掩埋。请令五师在民乐以南地区集结休息,用白洋买牛肉炖烂饮食,相机挺进,袭占张掖或其东西。……”

彭德怀接到王震率部翻过祁连山的报告,当晚就发来了嘉勉的电报,赞扬二军翻越祁连山,截击敌人有功;号召全军学习二军这种不怕困难,在风雪交加的气候中奋勇前进的精神;并向英勇牺牲的烈士致敬致哀。

早在兰州野司讨论发动河西战役和进军新疆问题时,王震说:“我率二军从青海出发,翻祁连山,取捷径直插河西走廊,堵截西逃敌人。”彭德怀劝他随六军沿兰新公路走:“部队翻过祁连山要吃很大的苦。你近两年身体不大好,我看你个人就随六军一起出发吧!”习惯与战士同甘共苦的王震,哪肯这样。他就回答彭总说:“红四方面军在那样恶劣的条件下都翻过了祁连山,今天又有汽车坐,还有什么要紧。在胜利后的今天,再走走当年西路军战友们走过的险路,会长精神添力量的。”开始王震乘坐吉普车攀登祁连山,当队伍爬上4100米高峰,见有体弱的战士晕倒路旁时,他的车就专门收容晕倒的战士,自己跟随部队徒步行军,共同经历了饥寒交迫的艰苦行程。他在张掖总结这次行动的时候说:“我们应该永远记着胜利是怎么来的,我们应该永远记取人民战士的英勇功绩。这次过雪山中,有很多战士当他迈出左脚时,他脑中还想着毛主席,奋勇前进,追击敌人,消灭敌人,当他迈出右脚时,他就英雄式地倒下了。”第二军指战员战胜恶劣气候所表现的英雄气概,使他深为感动。他在祁连山顶为这次壮行吟诗一首:“白雪罩祁连,乌云盖山巅。草原秋风狂,凯歌进新疆。”其后,部队音乐家把它谱成了一首歌。高亢的歌声,响彻在挺进途中的茫茫戈壁滩上。

王震、许光达率十万雄师直叩新疆大门

9月21日,王震率领第一兵团与许光达率领的第二兵团在张掖会师后,即挥戈西进。其时,逃到河西走廊西端的国民党军队大多为机关、后勤单位,战斗部队仅有五个师,而且只一个师组织完整、人员充实,其余四个师都已零零落落,仅有五百至千余人,士气极为低落,根本无法支撑局面,也已没有可以利用的关隘和可以固守的坚固城池了。在其内部早已分崩离析,主战派和主和派的斗争日益尖锐,不可能再作有组织的大规模的抵抗。因此,当我军先头部队兵临高台、酒泉时,国民党部队中的顽固派首领西北军政长官公署副长官兼参谋长刘任、第九十一军军长黄祖勋等都先后出逃,主和派将领掌握军权,酝酿投诚起义。

9月21日,毛泽东在致张治中的信中,说明对逃往酒泉的国民党周嘉彬、黄祖勋两个军,不采取歼灭方针而采取争取改编方针。张治中迅速将此信内容电告西北军政长官公署副长官、新疆警备总司令兼河西警备总司令陶峙岳。陶峙岳派第八补给区司令曾震五从迪化赶到酒泉临机处置。9月22日,曾震五与我第一兵团第二军五师师长徐国贤、政委李铨、副师长何家产会见,要求暂停攻击高台,并于当天往张掖求见王震,表明和平解决河西国民党部队的愿望。当晚,王震派第二军五师副参谋长刘振世(原国民党整编二十九军参谋长),到高台国民党军第二四六师防地,与西北军政长官公署副参谋长彭铭鼎、第二四六师师长沈芝生会谈,传达王震的命令:驻高台、酒泉一带的国民党军队原地待命,听候改编,并确保玉门油矿的安全。彭铭鼎当即明确表示,愿意接受解放军提出的条件,命令第一线部队撤回酒泉,原地待命。

9月24日,彭铭鼎、曾震五及河西警备总司令部参谋长汤祖坛等,在酒泉率部共三万人起义。25日,第二军五师乘车进入酒泉,受到各界群众热烈欢迎;由第三军军长黄新廷率领的快速部队到达老君庙,接管了玉门油矿;第五师又占领安西、敦煌。同时,额济纳旗防守司令也宣布与国民党脱离关系,接受中央人民政府领导。

9月27日,王震和许光达等率领第一、二兵团进驻酒泉,直接领导起义部队的接收改编工作。至此,西北五省已解放了陕、甘、宁、青,胡、马主力已被聚歼于嘉峪关内,十万雄师集结酒泉、安西之线,兵临玉门关下,直叩新疆大门。新疆各族人民获得解放的日子,已经指日可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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