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好》：当年真管你，真打你的老师，你还记得吗？

一、我从来没有想到，记忆中雷厉风行的她、动不动就打人的她、骂起人来歇斯底里的她，也会在拥挤的时光中，变成一个热爱跳广场的老太太，笑得和我大姨一样和蔼慈祥。

她曾经是超级厉害的啊。

和电影中温柔的女老师完全不同：我们考不好的时候，她尖着嗓子骂人；谁上课捣乱，一本书就飞了过去；谁迟到了，那凶狠的眼神能杀人……

虽然在农村，她也自有气派，烫着波浪头，抹着红嘴唇，高跟鞋蹬蹬蹬的响。当然，我们考的还不错的时候，她也笑嘻嘻的。她家不在我们村，所以就住在校园内的一个房子里。我很怕她，姐姐却不怕，带着我去她家串门子，有时候趴在她家的小桌子上写作业，饭熟了她给我们盛一碗。

“等老子哪天不上学了，就去杀了肖芳！”因为她的暴脾气，很多男孩子发过这样的狠话，但到底是少年心性，说了也就忘了。

不过，没有人不怕她，没有男孩子不被她揍的。她极少流露出女性的和暖。数学课还挺符合她的脾性，流畅、理智、富有逻辑，她在黑板上极快的画出笔直的线条，组成漂亮规整的三角形正方形。她说话办事带着一股韧劲儿，我是崇拜她的，特别认真的听课，坐的端端正正的，我学习好，估计她不会冲我发火，但每次她的粉笔头飞过来，我都会心惊肉跳。

初中三年，她是我的班主任。作为班长，我几乎成为了她的小跟班。哪个同学没来上课，她派我去找；哪个同学不交作业，她派我去催；哪个同学成绩下降了，她让我盯着……贪玩的年纪，我有不乐意，更有诸多不解：人家背后骂她、恨她，她为何还要管，不管不就行了。

她总是会管，又是打又是骂的，送走一批又一批，母老虎，泼妇，好像无论学生怎么称呼她，都不能撼动她丝毫。

不知道为什么，考上高中后，我再也没有去看过她，甚至每次回村，特别怕路上遇见她，大概在我心里，她始终是脾气古怪的一个老师吧。于是，一晃20年过去了，我再也没有见过她，只记得她打扮得很时髦，昂着头，雷厉风行的走在校园里的样子，好像一直骄傲的鹿。

前几天看了于谦的电影《老师好》，突然就想起了我的那些老师。于是清明节回了丰镇，和姐姐一拍即合，去看看老师们。过的好不好，说一说，聊一聊。

很多人看了那部电影都说拍得不好，太刻意，太程序化，武侠小说、录音机、霹雳舞、白球鞋、很丑的蓝色校服……

我不懂那些专业的评语，但是却看懂一点：即便你百般逃避，暗自咒骂，依然愿意打你、管你的老师，是真的对你好。

电影中的苗老师被学生们称为“苗霸天”，专制、蛮横、顽固，几乎集齐了青春期我们最讨厌的一类人的特点。但是，这样不讲道理的老师，却一心一意逼着孩子们考大学，固执的用不被理解的方式，为学生打算着。

啊，这个老师太讨厌了，能不能换个班主任！

相信很多人在少年时期都这么梦想过，但当我们长大，想起那个蛮狠的家伙，却湿了眼眶：啊，能不能让我再回到那个不懂事的时候，认真听他讲一节课，当他喊我回答问题的时候，我不会横眉冷对。

于是，我们两个人非常激动的定计划，去看高中老师，请初中老师吃饭。回到丰镇一中，就是想回去看看，想回头看看，看看自己成长过的地方，看看在自己成长的那段懵懂岁月，陪着我们的人。

二、我给赵老师发信息的时候，根本不知道，他刚刚从鬼门关回来。

准备上课的时候，突然心梗，被送去医院的时候，心电图都成了直线了。医院都要放弃了，没救了。

还好，他的一个学生，也就是当时的责任医生，极力抢救，硬是在短短几秒把他从鬼门关拉回来。想着就是后怕。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带着淡淡的疲惫。这一年，估计都没办法上课了。

2002年，我上了高一，赵金龙是我的班主任，物理老师。他写一手漂亮的板书，浓浓的眉毛上经常落一层厚厚的粉笔灰。

当时，他刚刚带完的一届学生里，就有姐姐。

“赵老师很帅气呢！”姐姐这么说。

是的，他正当年啊，正直、帅气、有学识、有梦想，带着金丝边框的眼睛，骑着摩托车，是很多女学生心目中最帅的老师。

当然，脾气不好，上着课，粉笔头飞一般射向正在聊天的同学。经常从后门进来，一脚踢飞某个同学的好梦。我的物理不好，常常听不懂他讲的内容，分班的时候想选文科。作为我的班主任，他及时阻止了我，认为理科的就业空间广，于是我继续留在他的班里，糊里糊涂成为了一个理科生。

我常常和同学开玩笑，要不是赵老师及时阻止了我，我肯定能成为一个优秀的文科生，继而选择汉语言文学，继而成为一个作家……

但那么幸运，我是一个理科生，逻辑思维得到了很好的锻炼，后来当了记者，写文章也不会天马行空，反而结构性较强。其实，内心特别感谢他，不知道当初没有选择文科，是不是因为这个帅气的物理老师是班主任呢？

然而他老了，刚刚做完手术，行动缓慢，声音也不洪亮了。从2005年6月分别后，我们只在同学会见过一次，当时大家都刚刚毕业，没有在这个社会上找到立足之地，并未深聊，匆匆一餐，各奔天涯。

再见，已经是十几年后了

变了好多

但他那么高兴，我们能去看他。我是那种不喜欢主动社交的人，即便想着去看看老师，也常常想，老师应该有很多学生去探望吧，缺我一个不缺。

不过，现在我不这么想了。高中三年，除了父母，他是最关心我们学习的人了。早上比任何人都早，晚上晚自习后才回去，几乎一天十几个小时都陪着我们，从来没有看到赵老师请假。他把一生都献给了这份工作，病倒的那一刻也在工作。

“以后每年回来看看赵老吧？”我们出门的时候，姐姐说。

是的，每年一次，和他聊聊天，告诉他，你的好，我们都记得。

三、初中老师的聚会，我们叫了语文老师牛老师，英语老师薛老师，数学老师肖老师。我们的初中黑圪塔洼初中早就被撤销了，但这三个老师影响了我们一生。姐姐比我大三岁，高三个年级，恰好这三个老师带了姐姐之后又带了我。

我们家穷，交不起学费，经常被校长逼着回去取学费，不允许我们继续上课。

“没事，上着吧，别怕。”薛老师总是这么给姐姐撑腰。

他是那种特别正直的人，看到不平的事，就要吹胡子瞪眼，尤其有一双大眼睛，脾气暴躁，经常打学生，看着怕人，但待姐姐和我极好，许是我们学习好且乖巧吧。当时我们都很穷，家里没有电视，他还经常组织学生去他家看电视，给学生们看新闻，讲解国家大事，告诉孩子们为什么要努力。初中时代，我们在关心琼瑶的同时，也开始关心祖国，多亏了薛老师的启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