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戴姆勒与克莱斯勒曾经9年的“联姻”比起来，雷诺与日产的“婚姻”走过了19个年头，一直令人惊奇。前年，戈恩又把三菱汽车给弄了进来，雷诺-日产联盟扩容。去年，雷诺-日产-三菱联盟的汽车总销量超过1000万辆，跃居世界第二。眼看着就要成为2018年世界汽车销量第一，不曾想，11月19日下午四点半，这个联盟迎来了噩运：当这个超级联盟的缔造者卡洛斯·戈恩和他的亲信格雷格·凯利在日本东京羽田机场走下N155AN号专机时被东京地方检察院特搜部的人带走。

戈恩被拘捕的理由是涉嫌违反《金融产品交易法》，少申报了约50亿日元（约合人民币3.08亿元）的薪酬。这意味着涉嫌巨额逃税。仅凭这一点，戈恩就很可能难免囹圄之灾。另外，在戈恩两位亲信的配合之下，日产还查出戈恩涉嫌侵吞公款。这两位亲信一个是会长办公室里最亲的亲信，一个是秘书室室长。这两位“股肱之臣”受凯利的指示，拿着日产荷兰子公司的资金在巴西和黎巴嫩给戈恩购买高档私宅。2010年之后，连续7年，戈恩的薪酬跻身日本薪酬榜前10名之列，还曾在2010~2012年连续三年位居榜首。尽管如此，戈恩还把家人数千万日元的旅游、餐饮等费用拿到公司来报销。

戈恩的超高薪酬一直让日产员工不满。日本人不认可欧美社会巨大的劳动报酬差距。例如，日本公务员的薪酬就与美欧差距较大。11月16日，改组后的安倍晋三内阁公布了13位新成员包括家人资产在内的总资产，安倍内阁所有成员的总资产平均数约为人民币548.4万元。

戈恩的祖籍是黎巴嫩，但加入了法国籍。他经常作出让雷诺受惠的经营决断，这令日产很生气。例如，2016年，日产主力小型车Micra原本确定在印度生产，但戈恩把它交给了雷诺的法国工厂；今年11月8日，他又将日产的新款商用车交给了雷诺法国工厂生产。

据报道，2005年，戈恩把日产和雷诺两家企业的首席执行官一肩挑时，开始变得独裁。特别是2009年路易·施韦泽卸任雷诺董事长之后，戈恩再无约束。随着权力越来越集中，“救世主”、“Charisma（超凡领袖）”、“成本杀手”逐渐变成了独裁者。戈恩的独断专行不仅带来腐败，也招致众叛亲离，日本媒体干脆称其为“暴君”。无法抗争的高管和员工纷纷离职，出现了“大树底下不长草”的现象。日产前副社长安迪·帕尔默曾被视为戈恩的接班人，但被排挤走了，目前担任阿斯顿·马丁的首席执行官；被确信将成为戈恩接班人的雷诺首席运营官卡洛斯·塔瓦雷斯也走了，去做了标致雪铁龙集团的掌门人；今年5月，因为对联盟经营提了很多建议，日产首席财务官约瑟夫·皮特辞了职。

事实上，戈恩并不打算退休，他要把雷诺-日产-三菱联盟变成“戈恩帝国”。自2015年起， 持有雷诺15％股权的法国政府一直在推动雷诺与日产的合并事宜，这招致日产不满。日产觉得自己才应该是联盟的主导者。去年，日产销售了580万辆汽车，雷诺只有380万辆；最近几年，日产贡献了雷诺5成以上的利润。从截至今年11月19日的总市值来看，日产为4.2439万亿日元，雷诺仅为2.25万亿日元，日产约为雷诺的两倍。可是，雷诺持有日产43.4%的股份，日产持有雷诺15%没有投票权的股份。日媒认为这个联盟是个“不平衡的怪兽”。

2015年12月，法国政府与日产就不干预日产经营达成协议，约定：“日产的经营判断在遭受不当干扰之际，有权撤走对雷诺的出资”。这是雷诺的缓兵之举。今年6月，戈恩连任雷诺首席执行官，取消了退休计划。有报道称，法国政府当时提出的连任条件是：尽快改变在资本关系上日产可以取消合作的条件，形成即使戈恩离任也无法取消的不可逆的关系。今年4月，戈恩突然向日产高层宣布，要调整日产与雷诺的资本关系。有消息说，戈恩打算在2019年春季完成这个任务，最近有可能发出要约。日产与戈恩的关系立即处于剑拔弩张的状态。

在日产被揭露出任用无资质人员实施整车检查的丑闻之后，在6月26日召开的例行股东大会上，戈恩认为日产首席执行官西川广人应该为此担责，把自己“摘”了出来。日产在北美、欧洲和中国等主力市场因销售不振而陷入苦战，预计本财年净利润将减少33%，戈恩也认为是首席执行官无能。这让戈恩一手提拔起来的西川广人极为愤怒。再加上这些年来戈恩开除了约2万名日产员工，惹下众怒。日本产业界认为，戈恩“杀了日本人，肥了法国人”。这股怨气在日产内部已经积聚了许久，只是等待爆发的时机。

日产再也不能错过机会了，于是采取断然决然的措施。因为自从卸任日产首席执行官职务后，戈恩来日本的机会越来越少。

“保卫日本汽车业”成了日本产业界乃至政界的共识。接下来，法、日公开博弈将拉开大幕。目前，法国的目标是维持联盟的稳定性。而日本则不同，其最低目标是把日产在雷诺里的股权提高到25％以上，这样，根据日本的《公司法》，雷诺对日产的表决权自然消失。法国人可以拒绝日本人的要求，但日本人已经铁了心要抗争到底；法国人可以抬高要价，但太高的话日本人不答应；让日产来主导联盟，法国人不答应，而日本人甚至还会把雷诺看成是累赘；如果双方平起平坐，只会扯皮不断，失去效率。所以，无论怎样看，在“仇气”弥漫的背景下，雷诺-日产-三菱这个超级联盟很可能命不久矣。

文：秦淑文 编辑：李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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