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与“学”

自己在读书的时候,也曾经读过《礼记·学记》里的这段话:“是故学然后知不足,教然后知困。知不足,然后能自反也。知困,然后能自强也。故曰:教学相长也。”当时看到觉着挺有道理,但是并没有什么很真切的感受。直到当了老师以后,才真切感受到“教学相长”真不是虚的,古之人诚不我欺也!

对于历史学,我是典型的民科转正。起初,我对历史只是停留在业余爱好阶段,没事儿的时候喜欢翻看一点儿历史的东西罢了。后来想考研的时候,发觉除了历史,我什么也考不上。于是就报考了历史学专业中的思想史方向。蒙几位业师不弃,得以忝列门墙,先后在郑州大学和复旦大学读了硕士和博士。但是等我博士毕业的时候,我发现除了去大学里谋一份教职,也没有合适的工作了。就这样来到了洛阳师范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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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我的成长过程中,非常幸运地遇到过很多优秀的老师,他们带给我的影响至今犹在。但是,我过去却没有过要当老师的想法。所以,来到洛师以后很长一段时间之内,都不太适应吴老师这个称呼。至于上课,更是从来没有想到过的经历。由于种种机缘,来到学校的第一学期就要上课。而且,那个学期还恰逢学校迎接本科教学评估。对于我一个没有任何教学经验的人来说,压力是可想而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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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发现我本科的校名酒是由刘先生书写的

俗话说,照猫画虎。过去我们曾经听过有一首歌中唱道:“长大后,我就成了你。”不错,很多老师在走上讲台之后,往往会下意识地模仿自己当年的老师。可问题在于,我从来没有见过本科的历史教学是什么样子!我本科学的是工科,进入研究生阶段虽说学了历史,但研究生的课和本科生的课完全不同。硕士阶段,两位导师给我们上课,都是每周抽出半天的时间,三五个人一起上课。博士阶段,朱维铮先生上课更是天马行空。虽说我他们身上看到了很多成为优秀教师应有的品质。但是,他们给我上课的模式,都无法照搬到本科教学之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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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交给我的任务是历史学专业课《中国古代史》和《中国文化史》,备课都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我不知道什么是教案,也不知道什么是主板、副板,更不会做课件。这些还都好说,关键是讲课的内容怎么办。我当时想了想,无论如何不能照本宣科,不能当着学生的面念课本。好赖不济也是名校博士,咱丢不起那人。我想,就算是要念的话,也不能念课本,自己写点东西来念也比念课本强。于是,我决定写讲义。

”教“与“学”

在写讲义之前,我还尝试着测了一下我的语速,我知道自己语速比较快。来洛师上班之前,我还曾去看望我的硕士导师姜建设老师。姜老师除了叮嘱我要站稳三尺讲台之外,他还给我讲了一个故事。当年沈从文在中国公学的时候,准备了一节课的内容,二十多分钟就讲完了。然后,在讲台上干站到下课。后来有人反应到校长胡适那里,胡适说,他能一直站在那里,是需要勇气的!我自己掂量一下,我可没那个勇气。我想,一定要准备的比实际需要稍微多一点。讲不完没关系,无论如何不能不够。我现在基本掌握了自己的特点,原则上说,一节课,我的讲义字数在四千五百字到五千字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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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讲义写点什么呢?总不能把课本上的东西照抄下来吧?那样和念课本有什么区别?于是决定,既依托课本,又不能被课本限制。好在我自从学了历史,就养成了买书的癖好。在备课的时候,手头基本不缺资料。比如讲原始社会的时候,就看看王玉哲先生的《中华远古史》、徐旭生先生的《中华古史的传说时代》,讲到夏商时期,就看看郑杰祥先生的《夏史初探》、张光直的《商文明》,讲到西周的时候,就看看杨宽先生和许倬云先生的《西周史》……因为我讲的是中国古代史,不能不看原典。前四史,这是没问题的,相对来说比较熟悉。为了上中国古代史,我后来又看完了《晋书》、《南史》、《北史》、《新五代史》、《资治通鉴》、《续资治通鉴》、《明史纪事本末》和《清史纪事本末》等。这样,至少讲到任何一段的时候,都会有点底气。用咱们河南话讲,敢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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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这样,第一次上课的时候,依然是十分紧张。用汗湿重衣来形容我的狼狈,并不为过。没想到的是,我这半路出家的野路子,竟然没有被学生给哄下台了。

就这样,中国古代史从巫山人,一直讲到鸦片战争之前。两遍下来之后,最大的感受是自己能够有这样一个难得的机会,让我把中国古代史从远古讲到近代。我说过,我并非历史学科班出身。在考研和考博的时候虽然也学过中国古代史,但是自己学和给学生讲,完全是两回事情!自己在学的时候,一些似是而非的东西,完全可以跳过去。但是在给学生讲的时候,则不能都躲着不说。备课的过程,对于我来说,就是一个全新的学习过程,使得我对中国古代几千的历史,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尤其是明白了为什么会有“通史”这个概念。通史一定要能融会贯通。现在很多好的大学,各个阶段都有专家。讲到秦汉,就请秦汉史的专家来讲。讲到宋元,就请宋元史的专家来讲。把一部中国通史,讲成了断代史的集合。中国通史,绝对不是断代史的罗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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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了,缺点也是非常明显的。我这个人,本来兴趣就比较广。这样一来,我的读书就更杂了。我博士毕业的头几年,事情没有现在那么多,还是有点儿时间读书的。看看我一年到头读的书单,很难看得出来我是学秦汉经学史的!我的这些阅读对于我写论文来说,没有直接的帮助。好在,我学历史本来就是奔着兴趣来的。

当然,有些课,我讲了好几次,也没讲顺。比如,讲《历史文献学》。在很多大学,经学史都是设在文献学下的。我本人对文献学,肯定是有兴趣的。但是,我始终没有找到一个讲文献学的好方法。尤其是面对着一大堆书单的时候,的确觉着很枯燥。当我讲着觉得枯燥的时候,学生们听的时候就会更枯燥。

刚刚过去的这个学期里,系里又交给我一门新课《中国政治史》。坦率地说,这个学期的教学任务虽说也应付过去了,其实就我自己来说,还没讲顺。时间紧,总是借口,自己的惰性还是主因。假如明年还让我上的话,我想我会争取弥补这个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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