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闪的红星》拍摄于1974年。它带着那个时代的特有烙印,传导着当时的社会思潮。

在影片中,实际上,我们可以看到,它关注的问题是事业的传承的问题。“孩子”这一主题词在电影里屡屡出现,而孩子与父亲的关系,在影片里构成了最直接的情感互动关系。

影片里与其说是表现了孩子与敌人也就是终极BOSS的斗争,勿宁说,是一个孩子如何寻找自己的父亲,回到父亲的身边,那意味着一种精神的慰藉,而这构成了电影里比与BOSS生死搏斗更为感人而动人的部分。

开始的时候,孩子也就是潘冬子仅仅是父亲行为的观望者,当父亲去带领红军进驻的时候,潘冬子还未进入到父亲的事业中,可以看出,匆匆而去的父亲,连自己去做什么,都没有告诉儿子。

后来父亲中弹,在他取子弹的时候,他让孩子走到病房门外,但潘冬子在父亲手术成功后,迅即来父亲的身边,见证了父亲的无畏壮举。这时候,他已经走近了父亲。

父亲随主力红军离开之后,他被“想爸爸”这一种情感折磨,到山上去等待父亲归来,而母亲的一句戏言,映山红开的时候,父亲就会回来,则构成了电影里的情感催泪剂,而这一情节,也比较真实地传导出了孩子内心里的简单的思维方式,那就是相信直感。

在期待父亲归来的心态作用下,潘冬子用实际行动,去推进事业的前进,早日实现父亲归来就是最终胜利的时刻的到来。

因此,电影里的情感线索,就是孩子与父亲的关系,电影运用诸种梦幻式的手段,再现孩子心里的那种人性的诉求,潜藏着孩子对父亲的致敬,实际上,这里传导着的是七十年代一直被主流意识加以宣示的“接班人”的问题。

而这个接班人的主题,在影片里,是巧妙地建立在对盼父亲归来的孩子的心理动机之上的。

电影与小说原著相比,可以看出,原著过于简陋。李心田的小说,相当于一部原始素材,而电影改编的部分,仅仅撷取了小说里的三分之一,小说单线发展,一直写到渡江战役,而电影里则从1931年到1936年这一段时间。电影里最后父亲的归来,其实是带领游击队下山,共赴抗日前线。在电影里,这次归来,被描写成一次彻底的胜利,但实际上,电影隐藏了一个背景,那就是红军归来,是与胡汉三为首的反派势力建立了抗日统一战线,而电影的巧妙之处,是在这一战线建成之前,由潘冬子手刃了胡汉三,从而在电影的结尾部分,巧妙地回避了胡汉三作为友邦的出现,试想一下,如果胡汉三没有被杀死,他会与潘冬子的父亲把盏言欢,对于电影来说,是一个何等尴尬的场面。

电影截取了小说的前半段,将胜利的节点,放在国共合作、红军可以回到敌占区的这一个时点上,为影片设置了一个完美的胜利的句号。而在小说中,潘冬子与父亲的相见,还要经过漫长的抗战与解放战争这一段时间。

影片里的潘冬子的原型是不是许世友的儿子许光?

答案应该是否定的。只能说小说作者李心田综合了多种素材,形成了潘冬子这个形象。从李心田的自述中,至少他创作的潘冬子来源有四个:

第一个来源,是李心田在建国初期担任过南京军区举办的部队文化速成中学教员,学生中有许世友的儿子许光,政治部主任鲍先志的儿子鲍声苏。许光1929年出生于鄂豫皖根据地的湖北麻城,而《闪闪的红星》里的潘冬子,小说里写他出生于1927年,电影改成了1924年,这样做的原因,就是要让潘冬子才出身的时候,正好要赶上红军进入江西红色根据地。许光与鲍声苏都有相似的经历,就是红军离开后,他们留在沦陷后的根据地,都有相似的寻找父亲这一个历程。这无疑启发了李心田的创作。据作者李心田后来接受记者时所说,潘冬子的事迹更多地从鲍声苏的经历中撷取了情节要素。

第二个来源,李心田曾经听说,江西红军长征后,一位父亲留下一个军帽给儿子,儿子珍藏着这一父亲留下的记忆,坚守着对父亲的信念。这一个情节更有戏剧性,构成了《闪闪的红星》里的象征性主题。

第三个来源,抗战时胶东地区有一位女党员,年仅十七岁,入党后的第二天,就被敌人烧死了,这构成了电影里潘冬子母亲的经历原型。

第四个来源,作者说曾看到毛主席的三个孩子流浪上海,后来找到两个,一个失踪。

可以看出,这四个来源,都是反映了革命者的后代的遭际,而实际上,这个切入点,恰恰是与中国革命的总体特征相关的。红色革命从秋收起义开始,实际上,每一次根据地的建立,都是一次被逼撤退的结果。秋收起义攻打长沙不克后,被逼选择来到井冈山,敌人围剿,又迁徙到赣南建立了以瑞金为中心的根据地,敌人再次围剿,开始了长征,来到了延安,建立了新的根据地。延安失守,再次寻找新的根据地,最终绝地反击,一剑封喉。《闪闪的红星》的大背景即建基于中国革命的这种特殊的脉线,反映了后方根据地如何在共震于前线的战斗中,所遭遇到的创伤及奋斗,而尤其是通过后方这一条特别的视角,更多地交织着情感的线索,能够更容易以小搏大地衬托着事业创造中的精神诉求。

即使今天来看,《闪闪的红星》依然散发着人性与人情的魅力,原因即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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