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的女性又是那样光彩夺目。玻璃天花板被击碎的刹那是如此振聋发聩、不同凡响。

  

  ——遇言姐

  前日,已卸任的美国首位女性大法官桑德拉·奥康纳(Sandra Day O'Connor)宣布自己患有失智症,不能继续参与公共生活。

  她在一封公开信中写道:

  医生诊断出我患有早期失智症,可能是阿尔兹海默症。随着这种情况的发展,我不再能够参与公共生活了。

  ▲1981年赴任,2005年退休的奥康纳是美国首位女性大法官

  1981年,50岁的奥康纳由里根总统提名为大法官。2005年,75岁的奥康纳因照顾患病的丈夫宣布退休。

  巧合的是,里根与丈夫,这两位改变了奥康纳一生的男性,也都因阿兹海默症而过世。

  同样患上此病的还有里根的故交老友,被媒体称为“两个人走在一起好像老夫老妻”的撒切尔夫人。是非成败转头空,且偷浮生半日闲,说起来也是令人唏嘘。

  ▲大法官是一项薪酬永不裁减(首席大法官年薪223,500美元,而其他大法官则为213,900美元),一旦任命,除非去世、自愿退休或遭到定罪弹劾否则任期无限的终身职务,主要职责是对宪法作出最终解释

  美国联邦最高法院由9位德高望重、阅案无数的大法官组成,每个大法官皆由总统提名,经过参议院听证后表决批准委任。

  自1869年联邦最高法院成立以来,美国历史上一共有过113位大法官,其中4位为女性。在之前的推送中,遇言姐介绍过新晋网红金斯伯格大法官(美国顶级大法官,新晋网红,结婚56年,她才是真正的强者),贫民窟走出的索托马约尔大法官(从学渣到耶鲁,从贫民窟到联邦法院,她走对了哪几步?)。

  ▲遇言姐大爱的金斯伯格奶奶,1933年出生于纽约布鲁克林的犹太人家庭。在哈佛大学读书时的她同时还要照顾患癌的丈夫和年幼的女儿

  ▲波多黎各移民后裔,索尼娅·索托马约尔,1954年出生于纽约布朗克斯的贫民窟,9岁丧父,并患有先天性糖尿病

  女性,由于身份歧视的历史原因,由于服务家庭的性别天性,她们在获得与男性同等成就的职场之路上尤为艰难,付出良多。

  然而,成功的女性又是那样光彩夺目。玻璃天花板被击碎的刹那是如此振聋发聩、不同凡响,每个人背后的故事都可谱写出“一个女人的史诗”。

  ▲目前的9位联邦最高法院大法官中有3位女性

  比如金斯伯格大法官,在哈佛法学院读书期间,一边要照顾患睾丸癌的丈夫,一边要照顾学龄前的女儿,有时一天只能睡2个小时。

  在担任大法官期间,金斯伯格先后接受了大肠癌、胰腺癌、心脏支架手术,却没有错过一次庭审。

  比如索托马约尔大法官,生长在纽约的贫民窟,每天被毒贩和针头围绕。在没有自动打火灶,没有一次性针头的年代,从7岁半起,她就学会了踩着板凳点燃煤气灶,在平底锅中给针头消毒,自己为自己注射胰岛素。

  再比如,遇言姐今天要介绍的奥康纳大法官,做律师时的她在6年中生下3名孩子。二儿子出生后,奥康纳专心做了5年的家庭主妇。在担任大法官期间,她患上乳腺癌,接受了切除手术。

  较之于那些刚猛一路的男性,成功女性的背后总是充满了脆弱与柔韧、离舍与进取、敏感与坚毅,种种矛盾令这些了不起的女性格外引人入胜,也令同为女性的遇言姐深深为其吸引,感同身受。

  ▲这张照片好可爱啊

  “我们不招女性”

  1930年,奥康纳出生于亚利桑那州一个拥有16万英亩(64000公顷)土地和2000头牲畜的大牧场主家庭。话说奥康纳的父母同意女儿学习法律的动机十分功利——纯粹希望做生意时能有个自己人帮衬。大家都没有想到,这个女孩未来会成为美国首位女性大法官。

  奥康纳8岁时已经能够修补栅栏、骑马放羊,之后又学会了步枪射击和卡车驾驶。

  由于地处偏远,身为长女的奥康纳小时候没有什么玩伴,她的母亲每天会花几个小时为女儿朗读《华尔街日报》、《洛杉矶时报》、《纽约客》、《星期六晚报》……新闻和社论取代童话成为了奥康纳的启蒙教材。

  ▲8岁时的奥康纳已经是名不错的骑手

  16岁时,奥康纳进入斯坦福大学,并以优异成绩获得经济学学位。随后,她又赴法学院进修,成为后来同为大法官的威廉·伦奎斯特的同班同学。

  ▲2005年卸任和过世的,第16任首席大法官威廉·伦奎斯特(中),据说学生时代跟奥康纳约会过

  1952年,奥康纳以在102位学生中名列第三的成绩从法学院毕业。同年,她与同学约翰·杰·奥康纳结婚。

  作为年龄相仿的两位女性,奥康纳大法官与金斯伯格大法官的早期经历十分相似。在还没有政治正确一说的1950年代,她们都在女生数量稀少的法学院获得了出色的成绩,却因为性别原因而数次被律所拒之门外。

  ▲虽然政治倾向不同,奥康纳大法官和金斯伯格大法官是同事也是挚友

  毕业后的奥康纳立志当一名律师,然而发出去的求职信得到的回复如出一辙:“我们不招女职员。”当她费尽关系拿到了一家律所的面试机会后,该律所的合伙人皱着眉头说“我们从来不招女性律师,你觉得来这当秘书怎么样?”

  比奥康纳小3岁的金斯伯格的遭遇也好不到哪去。从哈佛大学毕业后,法学院教授推荐找不到律所工作的金斯伯格去最高法院做助理,法兰克福特大法官毫不犹疑地回应:“我从来不招女人当助理。”

  谁又想到,这两位被精英男性认为只配做秘书和助理的女性,数年后成为对美国宪法拥有终极解释权的大法官本官?

  无法进入律所工作的奥康纳只得转向公共服务事业。她找了一份政府律师的工作——没有固定薪酬,甚至没有独立办公室。奥康纳跟上司说:“我跟你的秘书相处得还算不错,挤一挤应该坐得下。”

  不久后,奥康纳的三名孩子接踵而至。为了照顾家庭,这位斯坦福的高材生不惜辞去工作,专心做了5年的家庭主妇。直到孩子们进入小学,她才重返职场。

  ▲奥康纳和三名孩子

  1965年,从法学院毕业13年后,已经有了丰富政治经验的奥康纳当上了亚利桑那州的助理司法部长。

  1969年,39岁的奥康纳当选亚利桑那州首位女性参议员。

  1972年,奥康纳成为了亚利桑那州参议院的多数党领袖,成为了那个男权当道的年代里凤毛麟角的女性政治领导人。稍后,她又先后担任基层法院和上诉法院的法官。

  ▲里根早在竞选时便承诺要提名一位女性大法官

  1981年,里根寻找女性大法官的候选人时,作为共和党内为数不多同时具备学历、年龄、人脉优势的女性,奥康纳是没有悬念的人选。

  在经历了101位男性大法官之后,联邦最高法院终于迎来了第一位女性。人们甚至还给奥康纳起了个简称——FWOTSC(First Woman of the Supreme Court)。这意味着从1960年开始,美国轰轰烈烈的女权运动达到顶峰。

  在奥康纳担任大法官的25年来,她发表的关于堕胎、死刑、平权等议题的意见对21世纪的美国影响深远。

  ▲2009年,奥康纳获奥巴马总统授予总统自由勋章

  奥康纳在担任最高法院大法官期间,被认为是温和的保守派,经常在重大的争议问题上投下决定性一票,如2000年的《布什诉戈尔案》曾被《福布斯杂志》选为最有权力的女人之一。

  “我一旦作出决定

  就绝不会回头”

  

  奥康纳曾经三次因为家庭原因放弃事业。

  在二儿子出生后,身为律所合伙人的奥康纳辞去了工作。从1960到1965年,30出头年纪,正处于事业黄金期的她专心做了5年的家庭主妇。直到孩子们进入小学,她才重返职场。

  1974年,因为想要兼顾家庭,不惑之年的奥康纳放弃了参议院连任竞选,转而投入法院体系。

  2005年,身为大法官的奥康纳因为要照顾患有阿兹海默症的丈夫而选择退休,她说:“我一旦作出决定就绝不会回头。”

  甚至,在奥康纳刚成为大法官的时候,有一次外出演讲,被问到女性如何平衡事业与家庭的时候,她回答:“女性当然应该永远把家庭放在第一位。”(这句话如今是要被田园女权主义者骂死的)

  ▲奥康纳作出离开高等法院的决定后,她的弟弟艾伦说:“这样的决定对她来说非常痛苦,但她不会对这个选择感到后悔”

  ▲奥康纳自己也曾是癌症病人,1987年,身为大法官的她被诊断患有乳癌,并做了切除手术

  今年,接连扫获大奖的HBO女性剧《大小谎言》,遇言姐个人不是特别认同。尤其是劳拉·邓恩饰演的PayPal公司董事,简直用力过猛到了面目可憎的地步。难道女强人就意味着不择手段的孤家寡人?我觉得这根本不是在体谅职业女性,而是在抹黑职业女性。

  与《大小谎言》的过度解读相比,无论是曾辞职回家做主妇的奥康纳,还是为照顾丈夫选择延毕的金斯伯格,她们从来没有拒绝过女性的性别标签,并且认为自己对家庭的奉献是一种正常的协作模式,而并非激进主义者口中的“牺牲自我”、“依附男性”。

  事实上,相较于早年冷淡孩子,晚年孤独凄凉的铁娘子撒切尔夫人,奥康纳和金斯伯格的家庭生活都很幸福。

  ▲奥康纳和丈夫约翰育有三个儿子和六名孙辈。2009年,约翰在儿孙的陪伴下过世

  ▲金斯伯格的女儿是哥伦比亚大学法学院教授,和父母一样毕业于哈佛大学

  最为人津津乐道的是,奥康纳辞掉大法官职位来照顾患上老年失智的丈夫,而这位75岁的老头儿不仅不记得老妻,还同疗养院的一位老太太谈起了“恋爱”。

  当奥康纳看着丈夫与“恋人”手牵着手坐在门廊上的摇椅时,她的反应是,为丈夫获得平静和安宁而感到欣慰。

  “奥康纳大法官的释然反应揭示了暮年之爱丰富而豁达的一面”。《纽约时报》在一篇名为《爱在失智蔓延时》的文章中赞赏到,“奥康纳深刻而饱满的愛,为现代人提供了少见的楷模。”

  说到这里,遇言姐想到,琼瑶每天都要问失智的老伴儿平鑫涛还爱不爱自己,记不记得自己。相比之下,奥康纳的境界倒是更令我赞同。如同心理学家玛丽·波博所说:“年轻的爱,是希望自己快乐。年老的爱,是希望对方快乐。”

  ▲奥康纳的儿子告诉媒体:“对于爸爸的‘恋情’,妈妈并不失望愤怒,而是很高兴,因为它明显改善了爸爸的情绪。”

  如今,在丈夫过世的9年后,奥康纳自己也被诊断为早期失智。在声明中,奥康纳写道,自己将与朋友和家人相伴。她说:

  带着失智走完人生最后一程或许难受,但我的生命中有过无数幸运之事,足以令我升起感恩之心。

  这封声明与提名奥康纳出任大法官的里根,在1994年发出的声明遥相呼应。在里根宣布自己患病的公开信中,他说:

  我是千百万个受阿兹海默症折磨的美国人之一,我现在展开我的人生落日之旅。

  ▲就算是里根这样有着辉煌经历的总统,晚年也是把过去遗忘得一干二净

  ▲在公开信中,奥康纳大法官除了揭露自己的病情,还呼吁党派合作,“将国家的共同利益置于自身之上”

  真正强大的人既非像河豚一样自我膨胀,四处扎人,视世界为假想敌;也不会自怨自艾,因一时困囿而怀疑自己的价值。他们必是从容自在,不卑不亢,保持信仰,就像金斯伯格和奥康纳这两位女性大法官一样,在追求自我价值的同时亦欣然接受性别的天然属性。她们的人生圆满,笃定,没有被任何一种偏激的观念所撕裂。

  眼下,对女权主义的解读各种扭曲、偏激、煽动的营销号甚至把女性的独立跟口红色号、养“小奶狗”联系在一起,顶着女权大旗,行皮条客之事,使得只谈权利,不谈义务的双标风愈演愈烈。

  真正的女权是促进性别阶级的平等,让女性拥有与男性同等的机会,更多的选择。我们希望看到的是两性和谐相处而不是互相对立。这才是女权运动的意义所在。

  奥康纳、金斯伯格那些前辈,她们交错呼应的人生让我们看到,对于真正强悍的女性,平权从不是几声大骂“抠逼男”、“穷逼男”的撒泼,或是将妇女节改叫“女生节”、“女王节”的矫情,而是通过殊途同归的方式,一次次改变了社会的走向,影响了一代又一代的年轻人。

  这些了不起的女性,才称得上女权的灯塔,以及一个时代的偶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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