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光中充满民族隐喻的一首诗，“不要扶！我没醉！"

"不要扶！我没醉！":反抗宣言VS民族讽刺

——余光中《五陵少年》里的民族隐喻

一提到余光中，大多数人都会想起那首熟悉的《乡愁》，在这首饱含深情的诗中，诗人用一腔赤诚吟诵出中国诗歌的千古之题——思乡之情，他将抽象的乡愁具化为邮票、海峡等为人们所熟知的具体事物，引起万千读者的共鸣，小小的诗歌凝聚了与亲人祖国时空相隔而造就的斑斑血泪，理所当然地成为余光中的代表作。而更是由于语文教材对本诗的选取，使得在大多数人的印象里，余光中似乎就是一个充满乡愁，诗风朴实而忧伤的诗人。

而事实上，他的风格千变万化，他的成就远不仅此。

一、"艺术上的多妻主义者"

实际上，许多著名文人的文学风格都并非单一，苏轼有"大江东去"（《念奴娇》）这样的极尽豪放的词作，亦有"似花还似非花"（《水龙吟》）这样的缠绵婉约之作；杜甫有忧国忧民、气势雄浑的《登高》，亦有含蓄婉转，写闺情相思的《月夜》；连大家所熟知的诗风平淡自然的陶渊明，除了"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这样的真醇之作，亦不乏"金刚怒目"之作品……

而余光中，更是被称为"艺术上的多妻主义者"，他既可以写出乡愁这样的作品，亦可以写出极具现代化色彩的诗篇。你或许听过余光中的另一篇代表作《寻李白》，但你读过他笔下穿越而来，因醉酒超速驾驶而被扣留驾照、因酒债被扣留的李白吗？余光中不同的艺术风格不是一篇文章就能说完的，简单来说，他在艺术上经历了从西方到东方的回归，从现代到传统的回归。《乡愁》算是他后期风格回归的作品。

余光中古典与现代结合的诗风十分受读者欢迎，尤其是他的代表作《寻李白》和《五陵少年》，《寻李白》曾被选入中学课本，读者应该都比较熟悉。今天，笔者着重分析一下他的《五陵少年》。

二、个人角度：执着寻醉里隐藏的壮志难酬

《五陵少年》，是一首有着民族隐喻意味的诗。诗中的主人公，既是诗人，亦是中国——正处在历史转型期的中国。

这首诗，乍一看豪气干云，再一品感慨万端。

诗的主人公，身上留着祖先沸腾的血液，血液里刻着无尽的浩瀚历史，喜怒哀乐都带着祖先不灭的印记。

但是，所有的荣光都已逝去，历史的光芒只是虚幌，再伟大的祖先也改变不了"我"潦倒落魄的事实。而今的"我"，左伴关节炎，右伴中伤风，长期受失眠的折磨，半醉半醒，浑浑噩噩，只有到武侠里寻求寄托。让人不由思考：生命的意义何在？历史的作用何在？

"我"英雄迟暮，"我"步履蹒跚，但"我"仍有胸中一团豪气，"我"执着地到醉里寻梦。那么，"我"的梦，又是什么？是五陵少年的豪肆轻狂？是车马轻裘？是饱含诗情的笔？还是酣畅淋漓的酒？……不管是什么，都是寻不回的梦。因此，那一句"不要扶，我没醉!"，像是夜里孤狼声嘶力竭的嚎叫，是壮志难酬的孤愤，亦是年华老去的不甘。豪气干云的宣言掩不去斯人落寞的事实，使人读之动容。

三、民族隐喻：历史转型期的苦闷彷徨

以上是从个人角度分析，从另一个角度看，这首诗又多了讽刺意义。

诗中的"我"像极了内外交困下的中国还有那些在历史变迁下无所适从的国人：

汉唐的辉煌早已成为历史，国人还抱着历史的残梦，守着天朝大国的自大观，在列强侵略下彷徨无措，寻不到出路，又丢不开身份，自叹垂垂老矣。可悲可叹。

诗中的"燧人氏、大禹、涿鹿、后羿射日、卫青、五花马、千金裘"等等，都是中华五千年历史的象征，而在内外交困的中国，古时的成就并不能代表今天的成功，空抱着历史而不努力往前走，结局注定凄惨。而这时再看"不要扶，我没醉!"，就不再是一个反抗宣言，而是执迷不悟不知悔改，沉迷于幻想不正视现实，是对现实的逃避，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愚蠢。但诗里又非全是反讽。在那饱含留恋与关怀的诗句里，透出的是复杂的心绪，或哀其不幸，或又怒其不争，浸透着诗人对民族的期望。

余光中借《五陵少年》这个形象来展示对民族命运的思考，体现了他对国家民族的关怀，这与他的《乡愁》等作品在本质上是一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