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东北或者附近城市地区的姑娘们,小时候估计都玩过一种很具有挑战的游戏,名字叫嘎拉哈。我记得在我小时候,只要家里吃羊肉,一定要挑挑有没有羊嘎拉哈,留起来,攒到4个之后就会跟小朋友们玩一整天。

在去年看一部悬疑电视剧的时候,破案的线索居然提到了嘎拉哈,当时觉得倍感亲切,勾起了不少小时候的回忆。

截图来自《无证之罪》

抓嘎啦哈是关东民间较为普遍的游戏“抓”字读音chua(另一写作:欻嘎拉哈),“嘎啦哈”为满语,即牛羊等的后腿髌骨,呈长方形,是不规则的六面体,人们给容易站稳的四面起了名字:那个凹面叫做“坑儿”,凸面称为“背儿”,耳朵状的侧面称为“珍儿”,较平的侧面叫做“轮儿”。也有的叫做“珍、轮、豹、坑”,或者叫“珍、轮、肚、坑”的。

玩嘎啦哈大多是在春节到二月二期间。基本有两种玩法:一是“泼真儿”,二是抓嘎啦哈。“泼真儿”又叫“掷真儿”、“撂正儿”。嘎啦哈的数目较多,参加玩要的人超过4个以上时,才做这种游戏。四五人围坐在炕上,划拳定出参赛者的先后顺序,或每人分配等数量的嘎啦哈,尔后各人随意拿出几个,以拿出的多少定名次。先由第一人把所有的嘎啦哈泼在炕面上,泼的人先把“真儿”拣起,归己所有;然后寻找相同类型的,用手指弹击,一个嘎拉哈弹中另一个相同类型的嘎啦哈,这两个嘎啦哈就都归己所有。如果殳弹中,或碰撞了别一个类型的嘎啦哈,就失去再弹击的权利。这时就由第二人收起余下的嘎啦哈,重新泼撒重新拣“真儿”。如此反复轮递,直至所有的嘎啦哈全被各家收净,再计算各家所得的多寡,决定胜负,派出名次来。

女孩子和年轻媳妇玩抓嘎啦哈时,一般每人出5个嘎啦哈,通过划拳定出参赛次序,由第一人先抓。此前要缝一个布袋或穿钱码头。布口袋由五颜六色的布块缝制而成,里面装上多半的五谷杂粮。有的用20个铜大钱穿成串,这就是钱码头。抓时,一只手把钱码头抛起二三尺高,在钱码头起落的瞬间,用抛钱码头的这只手疾快地抓起泼撒在炕上的嘎啦哈。及至钱码头落下时,抛钱码头的这只手还要把它接住,拣在手里的数量不等的嘎啦哈又不许掉下一个。抓时还要拣相同类型的,不许碰撞或捡拾别种类型的嘎啦哈。如果违反上述规定,就丢失了再抓下去的机会,交由第二人继续抓。经过反复数轮,嘎啦哈全部抓完,看谁得的嘎啦哈多,谁就是赢家,并根据抓嘎啦哈的多少,排出名次。

关于抓嘎啦哈这种游戏的起源,据关东民间传说称与金兀术有关。

金兀术幼年时贪玩耍,不习鞍马弓箭其父完颜阿骨打让他出外学艺。他射死许多狍子、黑熊和野猪,并取下了嘎啦哈。武艺学成了,这时一个白发老妈妈叫他把3个嘎啦哈朝上扔3次,再接3次,练得准确娴熟了,才让他带走这3个嘎啦哈。于是金兀术就成了最灵巧、最有胆量、最有气力的人了。为此,女真各家各户为使自己的孩子有出息,就把各种嘎拉哈收集起来,让他们朝空扔着玩,从此,抓嘎啦哈就成了孩子们常玩的一种游戏。

其实,留存和摆弄动物骨块来源于原始时期的图腾崇拜和宗教信仰,中国北方以原始渔猎生产为主的诸多民族都有佩戴骨饰的习惯。骨饰表明他们征服了野兽和残酷的大自然,是他们苦难经历的历史记载。后来,人们开始索取动物身上有特征的部位如“嘎拉哈”,磨制圆滑,染上色彩,抛着玩要,于是产生了这种抓嘎拉哈连北方的汉民族也喜欢的民间游戏“抓嘎拉哈”。

早在金朝时, “嘎拉哈”已经成为贵族和平民所喜爱的游戏活动。早期的嘎拉哈是取自鹿,獐、狍、麋等野生动物的腿骨,人们随手抛掷,以嘎拉哈的倒仰横侧分胜负,以猪羊赌输赢,多为男人游戏,是在室外进行,主要是未成年的男孩子,流行于以狩猎为生计的山区。后来多改用家养的猪、羊腿骨上的嘎拉哈,并将其涂有红绿黄等颜色。玩法也由抛掷改为“抓子儿”,它演变为北方少数民族的妇女儿童进而包括众多汉族民众都喜爱的游戏活动。《红楼梦》里面就有描写丫头们趁宝玉高兴的时候,在炕上摆围棋、掷色子、“抓子儿”等游戏的场面。

《红楼梦》中出现的抓嘎拉哈场景

金朝以后,玩“嘎拉哈”的风气在北方各民族中流传,满族、蒙古族、藏族等民族也出现了玩“嘎拉哈”的风俗。清朝建立后,这种游戏传到了全国各地,成为中国传统的民间娱乐活动之一。不过,汉族通常称这种游戏叫“抓羊拐”。

“嘎拉哈”的玩法各式各样,各民族的玩法也各不相同。清朝初年,徐兰在《塞上杂记》一书记载道: “嘎拉哈”分四面,凸出的一面称“珍儿“,凹进的一面称“鬼儿”,另外两面称“背儿”和“梢儿”。可见,当时的人们就利用这四个面的不同变换来进行游戏。

不过,嘎拉哈除了作为游戏工具,它还有很多其他方面的作用。

嘎拉哈有时也经常作为朋友们交往的信物。这在《蒙古秘史》中,有一段典型的叙述:“其始为安答也,铁木真十一岁时,札木合赠铁木真以公狍髀石,铁木真以铜灌髀石交为安答,于称安答之斡难河冰上击髀石时为安答焉。”髀骨即嘎拉哈。当年成吉思汗与札木合年轻的时候,彼此都视为挚友,他们交换的信物就是嘎拉哈。札木合送给成吉思汗的是个大些的、公狍的嘎拉哈,很郑重。成吉思汗送给札木合的嘎拉哈的面里凿了孔,孔里浇注了铜等金属物,而后再磨平。不但分量重,而且闪闪发光,更是认真对待的。可见嘎拉哈在朋友交往中所起的重要作用。

过去,嘎拉哈也可以用做占卜、即算卦用。有的萨满算卦时,把嘎拉哈抛向空中,落地时,“珍”的那一面朝上,则为吉祥、顺利。有的人,平时把一枚角上带孔的嘎拉哈穿上绳,系在衣服上,做装饰用。如迷路,需测方位时,把它抛向空中,落地后,其带孔的角所指的方向即可行。有一个民间传说,成吉思汗西征乃蛮部时屡攻不克,木华黎走出帐外占卜,“踢出髌骨,见‘耳’则进”。他算卦的办法是:一脚把嘎拉哈踢出,嘎拉哈落地、停稳后,“耳”的那一面朝上,则视为吉祥,命令部队出击,大胜。

在东北少数民族地区,大人们会在婴儿的摇篮下面,用线绳悬挂着一串嘎拉哈、贝壳、铜钱等物。满族、锡伯族妇女崇拜“喜利妈妈”女神,她们把嘎拉哈、彩布条等象征其形体,作为“保育神”的替身,保佑孩子平安。

古代还有金属铸造的嘎拉哈,最早始于北魏,而以辽、金、元最多。1955年10月内蒙古呼和浩特市美岱村南发现北魏砖墓一座,随葬品中有铜制的嘎拉哈一枚,长 3.1厘米,是现在发现的最早的铜嘎拉哈。1983年巴林右旗清理一座辽代古墓时,曾发现一枚钢铸的仿绵羊嘎拉哈。辽墓出土玉器中还有玉嘎拉哈,在黑龙江省绥滨县的金朝墓葬,以及金朝五座都城之一的上京故城遗址(今黑龙江省阿城县南)中,先后发现用水晶、白玉和铜等雕刻的嘎拉哈,多数中间有穿孔,可随身佩戴,类似汉族童子玉坠,长年佩戴,具吉祥之瑞。至此,嘎拉哈在北方民族生活中已经成为了财富的标志、吉祥的象征。

辽金时期的玉嘎拉哈 中国文物信息咨询中心收藏

还有一种说法,在北方一些地区,新娘娘家陪的嫁妆中,有一对装衣物的木箱,在装衣物之前要先用红布铺在衣箱底上,然后用嘎拉哈压住四角,再装衣物。

嘎拉哈在北方各民族的生产、生活中,甚至在战争和宗教仪式中,都占有重要位置。如果细究其历史,也可以说是源远流长的。在呼伦贝尔的扎赉诺尔东汉时期的古基群,前后就出土过十多枚嘎拉哈,而且,多数在一角钻扎。1986年出土的4个嘎拉哈,又被郑重其事的放在死者的棺内。这就告诉我们,至少在汉代的鲜卑人,就已经非常熟悉并普遍使用嘎拉哈了,至于其用途大概率是用来装饰、信物、算卦等等。

隋唐时期的室韦人也大量使用嘎拉哈,在海拉尔北部的一处墓葬就出土了20余枚。至于到底何时人们开始发现了其可以作为游戏工具的用途,恐怕很难查证。

参考资料:《嘎拉哈小考》程道宏;《大东北风俗史话》于济源;《辽宁文化读本》张冬秀;《海拉尔文史资料 第10辑》

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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