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孟秋:1964年生于河南省南阳地区南召县。斋号:三钵莲舍。现任教于西安美术学院国画系,特聘教授。1990年毕业于西安美术学院国画系花鸟专业,获艺术学学士学位,师从肖焕、刘保申、张之光先生。2002年毕业于西安美术学院国画系花鸟专业研究生部,导师张之光先生,获文学硕士学位。

本文从两个部分论述写意画的用意:

第一部分:论述有关意的概念在中国美学史上的几层含义,说明在主体、客体、本体三者关系中,重在以主体之意的实现为目的:意的概念,在中国美学史上源远流长。自先秦著作《周易》提出“立象以尽意”至魏晋南北朝文论《文心雕龙》提出“窥意象而运斤”和同时代王弼提出“得意忘象”。“立象以尽意”是表述意与象的关系,为表情达意而立象,充分体现了作为主体人的意志的实现;“窥意象而运斤”是根据意象表达的需要而实施形式手段;“得意忘象”是重在以人意的实现为目的。

第二部分:从立意的角度论述两个观点:即生活内容的立意和表现形式的立意。生活内容的立意有,一是表现自然美,二是借物寓意,三是强调抒写性灵;表现形式的立意,一是形式美法则的运用,即关于结构、节奏、对比、统一、均衡等绘画本体的形式设定和实施过程,这里立意主要是“立”形式之“意”,思考的问题是“怎样表现”。二是笔意和墨意的形式表达,即通过对笔意和墨意所呈现的个体风格之美的论述,说明主体审美意志(人意)、客体生活内容(物意)、本体表现形式(笔意)三者的关系是:运用笔意(手段)、状写物意(媒介)、抒发人意(目的)。

(一)

古人云:“画乃心印”(《图画见闻志》)即画是心灵的反映,心灵即“意象”之“意”,意即人的主体思想情感。因此,对意的研究首先必须从中国人对人的认识,即关于人的观念入手。中国艺术旨在表现人的主体精神,将山川、人物、花鸟的表现视为借题和媒介,自然界是人的精神载体,以寄托主观之思想情意,强调主体精神把握客体事物内外关系的主动性追求。严格地讲,任何艺术作品,都是主、客、本三体的综合表现,在占主导地位的传统中国画艺术思想中,三者关系始终以主体为主。我国最早的关于意与象的论述,也正强调了主体精神表现的目的性,《系辞上传》:“子曰:书不尽言,言不尽意。然则,圣人之意,其不可见乎?子曰:圣人立象以尽意”。尽意是目的,立象是手段,立象是为了深刻地表达意。意与象二者融为一体,为同一事物的两个方面。可见,主体与客体的关系中,主体在艺术作品中始终居于主导地位,这是中国艺术不以肖似对象之形为旨归,而以传神写意为旨归的根本思想渊源。

刘勰《文心雕龙》(神思篇)提出“窥意象而运斤”发展了“立象以尽意”的思想,将艺术创作主、客关系扩展到主客与本体的关系,因为“运斤”就是按照意象施行形式美法则,“运斤”的过程就是将意象转化落实到画面上的形式操作过程。所以说“运斤”是指方法和手段,属绘画本体范畴。因此作为方法的“运斤”就离不开围绕画面而展开的形式编排和笔墨的运用等,即对内容进行形式美的创造。如果说“立象以尽意”是侧重意志的论述,那么“窥意象而运斤”则是重在作为方法的论述。

同时,王弼提出了“得意忘象”的命题,意思是说“象”本身不是目的,只是为了显现“意”,人意的实现是目的,是第一位的,人意即人的精神本质和情感特征,主体之意已有所得,作为内容观照的自然之“象”就退居其次。这一思想对“立象以尽意”的命题作了进一步的发挥,从另一个角度对意与象的关系作了深一层探讨。

(二)

立意,即所谓“意在笔先”。立意从两个方面进行思考,即生活内容和表现形式。

生活内容的立意有如下几个方面:

一,是表现自然美。即表现自然界万事万物所具备的自身鲜明的“美”的物征。所谓“画花花带笑,画鸟鸟如生”。如牡丹之富丽端庄,水仙之清白素雅,兰草之风流潇洒,松竹之刚劲挺拔,芍药之娉婷多姿,藤萝之茂盛繁华;再如虎的威武、狮的雄壮、高山竣拔、大海宏阔等等。这种自然的事物是一般人所能共同感受到的美的特质,经过作者的强化表现,从而唤起审美欣赏者的共鸣。

二,是借物寓意。借助象征、比兴等文学手法,缘物寄情。从文学作品看,《诗经》中就应用了比、兴手法。屈原以兰草比君子,《桔颂》意在颂人。某些花鸟题材,如兰、竹、牡丹等,长期以来已经在人们心目中形成了特定的象征含意。《宣和画谱》有这样的论述:“故花之于牡丹芍药、禽之于鸾凤孔翠,必使之富贵;而松竹梅菊,鸥鹭雁鹜,必见之幽闲。至于鹤之轩昂,鹰隼之击搏,杨柳梧桐之扶疏风流,乔松古柏之岁寒磊落…展张于图画,有以兴起人之意者。”宋代文同画竹曾自赋诗有“虚心异众草、劲节逾凡木”,可见其画竹寄寓君子之风,近代画家石鲁画松并自题诗日:“吾爱华山松,高高且重重,龙拿巨灵石,铁擘撼雷风,参天迎朝日,历立高山顶,青青长挺秀,老壮更精忠。”不难看出,这不仅只是在为华山松写照,更重要的是在通过华山松的某些自然特点,赞颂石鲁心目中的老壮革命英雄,也是在表白自己的崇高信念与审美追求。

三,是抒写性灵,即表现艺术家的个性,强调“自我”。和表现自然美的特质所不同的是,同一自然属性的事物,在不同作者眼里,却有着截然不同的感受,在不同作者的笔下会出现迥然不同的面貌。如同样是梅的题材,却各有意趣:“秀丽如美人,孤冷如老纳,屈强如诤臣;离奇如侠,清逸如仙,寒瘦枯寂,坚贞古傲”。再如同样是牡丹花,在朱耷的笔端是潇疏惨淡的“溅泪之花”,而在齐白石笔下却是强烈而艳丽的“富贵之花”。这种强调“自我”抒发个性的表现,实际是一种缘物寄情的借题手法,与其说这些自然物具有不同的品质,毋宁说是作者把人的精神融化在它们身上,这些气质神韵其实是属于审美主体的人,而并非属于作为审美对象的物,是把主体意念寓于形象之中使客观对象的自然美升化为艺术美.

同一事物在不同作者笔下有迥然不同的面貌,而不同的事物会在同一画家笔下呈现出共同的审美趋向,如吴昌硕的作品,其写意花鸟画以篆书用笔入画,浑厚苍劲,沉雄劲健且又恣肆酣畅,其笔下的梅、荷、竹、菊,都体现出作者浑厚苍劲的审美特点。再如华嵓用笔细挺、设色清丽,其笔下的松、鹤、梅、竹、八哥、牡丹、也都体现着寓苍于秀的个性气息。个性的鲜明的画家笔下都有自己的独特的笔意风格,这种属于画家个性总体意味的呈现与画家审美理想和好恶情感有关,这种个体风格之美又通过不同美感的“笔意”和“墨意”来表现。

表现形式的立意有如下几个方面:

一,是形式美法则的运用,即关于结构、节奏、对比、统一,均衡等要素。属于绘画本体范畴。这里立意主要是“立”形式之“意”,思考的问题是“怎样表现”。

清代沈宗骞《芥舟学画编》(卷一•山水•布置)中这样写道:“一幅之山,居中而最高者为主山,以下山石,多寡参差不一,必要气脉联贯,有草蛇灰线之意。一幅之树,在近而大者谓当家树,以上林木,疏密老稚不一,必要渐远渐小,有迤丽层叠之势,每作一图,必立意如此。”这是谈山水画的布置,其中“气脉联贯,有草蛇灰线之意”,关系到画面的整体结构和大的龙脉走势;还谈到画面主次的安排以及大小、多寡、疏密、老稚、曲直、远近的对比变化,并把这些表现因素明确归入立意范畴:“每作一图,必立意如此。”在这里,立意的内容就是立意定景、置陈布势,就是运用宾主,呼应、开合、露藏、繁简、疏密、虚实、参差等表现因素,按照变化统一的美感法则,建立画面的秩序。

若无整体的形式布置与秩序安排,就会使画面支离破碎,缺乏气势联贯。明代李式玉对此论道:“今之画者,观其初作数树焉,意止矣,及徐而见其势之有余也,复缀之以树;继作数峰焉,意止矣,及徐而见其势之有余也,复缀之以峰,再作亭榭桥道诸物,意止矣,及徐见其势之有余也,复杂以他物。如是,画安得佳?”(《赤牍》)这段文字形象地论述了立意不明,气势相断的情景,也从反面说明了立意的重要性。

王原祁在《雨窗漫笔》中,对画面形式美的法则与运用,有更详尽的论述,其中写道:“意在笔先,为画中要诀,作画于搦管时,需安闲恬适,扫尽俗肠,默对素幅,凝神静气,看高下,审左右,幅内幅外,来路去路,胸有成竹,然后濡毫吮墨,先定形势,次分间架,次布疏密,次别浓淡,转换敲击、东呼西应,自然水到渠成,天然凑拍。”以上短短数语,形式法则尽在其中,从大的形势间架到小的表现手段以及最后的节奏调整与画面呼应,始终围绕着形式的施行过程。画之布局以取势为第一,所以“先定形势”。形势是画面龙脉的走势,这是能否施行其它因素的先决条件,因为力靠势显,才具有方向趋势,有势才能显出动感和生气,这种“势”又是在一定“形”域之内呈现的,所以形、势相联。“次分间架”,间架与结构的涵义相近,都是指一幅画的大的骨架,“譬如一个人的架势,架势安排不好,再在笔墨上下死劲也是白搭。”(何海霞语)“次布疏密”,疏与密的变化构成画面空白的大小节奏,由于中国画是以纸素作空间和背景,因此,画材的“有”与纸素的“无”的对比就犹为明显,画材的疏密也就特别重要。“次别浓淡”,浓淡是黑白两色不同程度的混合而形成的“明暗”层次,(黑白灰),浓淡除表现光色本来的黑白层次外,因处理手段的不同能产生不同的情绪和意味,浓淡在画面上构成深浅不同的平面节奏(画面上下左右的墨色节奏变化)和空间节奏(画面近中远空间中的墨色节奏变化)。浓与淡有时以客体形象本来的黑白为依据,但更多则是以能动地表现主题和情感为需要,以及展示墨韵作为绘画精神载体的节律美。浓淡的另一个重要作用是表现虚实,所谓无虚不能显实,无实不能存虚,虚实相生,浓淡相用。“转换敲击,东呼西应”,这是调整全局,使其在变化中保持统一的手段,是对诸如“干湿浓淡、疏密聚散、虚实强弱、松紧联断、完缺整零、清浊隐现”等表现因素,按照画面的需要进行“度”的调整,使各种形式语汇在对比中构成有秩序的整体。而构成秩序的形式美法则主要是节奏和平衡,所以“敲击”要在“转换”中进行,“呼应”也应“东西”兼顾。极其形象地描述了调整节奏和平衡画面的实施过程。以上是形式美法则的运用,此外表现形式的立意还有笔意与墨意。

二,笔意与墨意的形式表达

笔意是笔的使用中所承载的来自创作者自身的审美意向和精神力量,所谓意在笔先,以意使笔,心使腕运。中国画要求用笔要以一种特定的意念驱使笔的行走。韩拙《山水纯全集》云:“夫画者笔也,斯乃心运也”。清代布颜图《画学心法问答》对笔与意的关系有如下解释:“故学之者必先意而后笔,意为笔之体,笔为意之用,务要笔意相倚而不疑。笔之有意犹利之有刃,利有刃虽老木盘错而无不随意而发,无不追心取势,以意使笔,笔笔取神而溢乎笔之外,笔笔用意而发乎笔之先。”石鲁把“以意命笔”与“以形命笔”和“以法命笔”作比较,强调用意的重要。《石鲁学画录》有这样的论述:“夫以意命笔者,即意在笔先,因意而成象,以象而达意。看去劈头劈脑几笔,若高山崩石,半空杀纸,非故作狂态,哗众取宠也。乃意明情足而成风,定体悉质而成势,如定音而起舞,行笔则准、则狠、则活矣。意到而笔自住;而以形命笔者,则兢兢于形;以法命笔者,则拘于定法。唯意命笔则笔活。”石鲁强调的是意对笔的统帅作用,是否意明情足、用意通达,更关系到理法之趣。

笔意所呈现的个体风格之美,清代郑绩作了详尽分析,强调意虽属主观,但要靠笔呈现,作者将笔意的品格趋向,作为立意的范畴,一幅优秀的中国画作品必定有一种统一的笔意贯穿其中,呈现出笔调的统一。郑绩《梦幻居画学简明》曰“作画须先立意,若先不能立意,而遽然下笔,则胸无主宰,手心相错,断无足取。夫意者,笔之意也,先立其意而后落笔,所谓意在笔先也,然笔意亦无他焉,在品格取韵而已。品格取韵则有曰简古,曰奇幻、曰韶秀、曰苍老、曰淋漓、曰雄厚、曰清逸、曰味外味,种种不一,皆所谓先立其意而后落笔。”这里论及品格之差异实际是主体精神性情之差异,即所谓“笔情墨性,皆以其人之性情为本。”《梦幻居画学简明•论意》对笔意的个体品格之美有分别详述如下:

“意欲简古,笔须少而秃拙。笔笔矫健,笔笔玲珑,不多用皴擦。用墨多浓,复染以水墨。设色不宜艳,墨绿墨赭,乃得古意。”由此“简古”一格,联想到宋代简笔人物画家梁楷,其秉性疏野,不拘小节,创水墨逸笔的简笔画风,自成一格,代表作《泼墨仙人》和《太白行吟图》正体现了作者心神虚静,一尘不染,超脱于是非世俗、落落不凡的笔意境界,杳然渺然,意蕴深远。

“意欲奇幻,则笔率形颠,最忌平匀,布置则从意外立局,疏密纵横,不以规矩准绳较尺寸。若非人间寻常可到之处,庶可疑作奇幻。”明代花鸟画家徐渭,大写意作花卉,奔放淋漓,“半生落魄已成翁,独立书斋啸晚风”的心境,也使得作品“不求形似求生韵,根拔皆吾五指栽”。如《墨花卷》用笔似狂草,乱而不断,大刀阔斧,纵横驰骋。

“意欲韶秀,笔长尖细,用力筋韧,用墨光洁,望之袅娜如迎风杨柳,丰姿如出水芙蓉,斯为得之。”清代杨州画派画家华嵓,在工笔和写意之间开拓出自己道路。远宗唐寅,近师恽南田,轻清绚淡的设色,清出不媚。如《碧桃疏柳》、《群鸟鸣春》等作品,淡雅秀逸、温润婉约、妩媚多姿,笔意中透出潇洒的神韵和秀颖的才气;画中线条的构成,笔迹的运动体现出流丽之美,连绵挥写,牵丝萦带,颇与“韶秀”一格相近。

“意欲苍老,笔重而劲,笔笔从腕力中折出,故曰有生辣气。墨主焦,景宜大,虽一二分合,如天马行空,任情收止”。“苍老”一格与“劲健”、“雄浑”同属阳刚之美,至大至刚之美。苍老雄浑之美之所以具有震憾人心的力量和不断伸张变化的功能,就因它内在集聚着“真体”——人的精神力量。如清代海派画家吴昌硕,他的画脱胎于篆书的用笔,浑厚苍劲,“笔动走蛟龙”所作梅竹、松石、天竹、紫藤等,气势磅礴,笔意多取“篆书”、“金石”之趣。观其作品,可体现“苍老”一格。“意欲淋漓,笔须爽朗流利。或重或轻,一气连接,毫无凝滞。墨当浓淡湿化,景宜新雨初晴,所谓‘元气淋漓障犹湿’是也。”淋漓品格,有如清初八大山人之作,其花鸟画多用湿而浓的墨,这样的笔意,即所谓:“愤慨悲歌,忧愤于世,一一寄情于笔墨”郑燮在其作品上题道:“横涂竖抹千千幅,墨点无多泪点多。”形成了浑朴酣畅、明朗秀健的风神韵致。

“意欲雄厚,笔圆气足,层叠皴起,再三加擦,墨宜浓焦,复用水墨衬染。景不须多,最忌琐碎,峭壁乔松,一亭一瀑为高。”雄厚与上文“苍老”同属阳刚之美。黄钺《二十四画品•沉雄》有一段论述,有助于理解“雄厚”品格:“目击万里,心游大荒,魄力破地,天为之昂,括之无遗,恢之弥张,名将临敌,骏马勒缰。诗曰魏武,书曰真卿,虽不能至,夫亦可方。”黄钺用曹操的诗的气势和颜真卿书法的雄厚的笔意为其表征,状阔无垠,魄力惊人。的确,当人们引吭高唱“秋风萧瑟,洪波涌起”或“烈士暮年,壮心不已”(《步出夏门行》)的时候,会感到一股雄浑之气喷薄而出,而人们品赏颜真卿的书法作品,同样会萌发这种魄力不凡的美感。

“意欲清逸,笔简而轻,轻中有力,交搭处明白简洁。景虽少,海阔天空,墨以淡为主,不可浓密加多。”清代扬州画派金农,其用笔简朴,常以淡墨、干笔作花卉小品,尤善梅花,气韵静逸,与此品格相近。

“何为味外味,笔若无法而有法,形似有形而无形,于僻僻涩涩中,藏活活泼泼地。固脱习派,且无矜持,只以意会,难以言传,正谓此也。”

石鲁评道:“《梦幻居画学简明》所论,乃例举各式铸模而已,善造化者,当创新体,自辟蹊径。”又说:“当于经验中导出所以然,则创造无穷,岂只简古、奇幻、韶秀、苍老、淋漓、雄厚、清逸、味外味几种哉?”犹不当识为定型美也。而可贵者,在于笔、墨、色、布置皆相生相克互相约制,互相配合,若医之处方皆依药性定分量也。岂可应效于万灵定单耶”。(《石鲁学画录》)。石鲁画论强调笔意风格在自我实践中漫漫形成,才能创造无穷,因为“人体各殊”个人性情有别,所以笔意也就是丰富多变的,不能只是一种简单的模式。

墨意是墨象形式美的语言,是由墨相的变化,诸如:浓淡干湿,破墨、积墨、泼墨、焦墨、宿墨等所呈现出的墨韵之美,绘画用笔讲笔意,用墨也要讲墨意,以达到以笔取形,以墨取色的效果。唐朝张彦远在《历代名画记》中说:“运墨而五色具”就可“谓之得意。”张彦远这个“意”是指用墨的焦浓重淡清变化,对应于景物的黑、青、赤、黄、白五色,即以墨代色之意。不同墨相之间的配置,或强或弱或浓或淡的节律变化,呈现出某种情绪上的意味,能体现墨韵的抽象美,这种墨意仍是创作主体生命情绪和心灵律动的体现,仍是“心使腕运”的结果。古人对墨意美的品味非常灵敏。如清代沈宗骞在《芥舟学画编》中谈到用墨时说:“其淡处若薄雾依微,焦处如双眸炯秀,干处有隐显不则之奇,湿处有浓翠欲滴之润,明如秋山,泽如春水,灼如晨花,秀如芳草”“大痴用墨浑融,山樵用墨洒脱,云林用墨缥缈,仲圭用墨淋漓,思翁用墨华润,亦犹夫人也。”这是对墨意的抽象意味的品评,对墨的欣赏犹如欣赏人的性情好恶和审美趋向,主体之意,待托物而出,所托之物只作为媒体而存在,可见墨意的主宰仍是主体意志。

笔意和墨意的关系密切,墨意也往往是由笔意决定的,笔意侧重用笔的骨气,墨意侧重墨韵的意味,故有以笔论气,以墨论韵的说法。

从审美欣赏的角度而论,品评作品诸如洒脱、恣纵、隽逸、虚静等,这类词是对作品格调的品评,而非画中的自然物本身,因为当笔墨形式的份额加大时,作为第一自然的客体就退居其次,此时,生态之似已转换为富有节律的笔墨符号,作者的用意在于精神本质和审美理想的实现,这也说明中国艺术所具有的人格理想主义特征。

综上所述,“意象”和“意境”重在主体与客体的关系;“窥意象而运斤”和“意匠”重在强调绘画本体的作用,即为“意”而实施形式手段。“立意”的“意”是两层涵义,即有客体形象,又有本体形式。“笔意”和“墨意”具有相对独立的审美价值,是主体精神的体现。人意的实现是目的,因此可以“得意忘象”。

总之,所有的用意都是为了达到中国画的“意”的最高境界——气韵生动的境界。

梦秋老师和刘文西院长

梦秋老师和收藏家梁喆先生

梦秋老师和刘丹老师

梦秋老师给学生指导作品

宋孟秋和他的老师

同事们!

查看原文 >>
相关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