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苏阿九

人们常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但一开始遇见你,我竟分不清到底是福还是祸,在最后的最后,也只不过是心平气和的和你说了再见,不,或许是……此生再也不见。

我是一名大二的学生,主修法学,我的成绩在学校也算名列前茅,每年的奖学金也是必不可少的,别人的大学生活都是想做什么做什么,但似乎只有我的生活每天除了学习就是学习,当然,还有兼职。

我家里情况不太好,父母都是普通百姓,每天在钢筋水泥的工地里干活,我知道,他们是为了我才这样拼命。

所以我看见别人光鲜亮丽的生活,我也只是偶尔会羡慕,但我不会去因此埋怨我的父母,我知道他们已经尽其所能给了我最好的,所以我努力学习,靠奖学金来支撑大学的生活,也会做做兼职。

我想,若一直就这样也好,等我大学毕业,找到工作,父母就不用这么辛苦了,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我的未来有无限可能,但是老天好像偏不让你如愿,似乎只有这样,才对得起每个人刚出生时的那一声声啼哭。

我正在自习室复习今天老师讲的那些知识,法学本来就需要记很多东西,而且必须要记得清晰才可以,即便再枯燥我也要一点一点把他们啃下来。

“嗡嗡嗡,嗡嗡嗡……”,突然手机响了。

我一看是妈妈打来的,有点疑惑,毕竟这个时候,母亲和父亲都休息了,一般是不会给我打电话的。但我还是毫不犹豫的接了起来。

“喂,妈,怎么了,怎么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

“安安,你爸爸今天加班,再回家的路上出了车祸,现在还在急救室,妈妈害怕,害怕……”,接着传来的是母亲因为悲痛的哭声。

当我到达医院的时候,父亲已经转入重症监护室,在来的路上,母亲打电话说父亲捡回了一条命,只要熬过今晚,就没事了,这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随后,警察也来了,了解完情况后就走了,他们还要处理肇事者。我和母亲在病房外面守着,谁都不愿去休息,这种时候,谁都没办法安心睡觉,只能祈求父亲能好好地。我是学法的虽然只有大二,但平常本就好好学习,而且经常在外面找个工作做兼职,自然知道该走的法律程序,但现在,最重要的是父亲。

第二天,父亲转入了普通病房,幸好,幸好,老天爷对我还没那么差。

我该去处理赔偿事宜了,这种情况,我心知肚明,今后的让日子可能更难过了,但我不能露出脆弱,母亲和父亲还需要我。

三天后,事情都处理的差不多,我也该回到学校,因为这些事已经耽误了一些学业,我有时候都不敢想未来该怎么办。虽说有赔偿,但父亲还需要一段时间的休养,赔偿只能支付基本的医药费,还有生活费,只有母亲一个人挣钱是肯定不够的,况且现在父亲身边不能没有人照顾,我也要抓紧时间,看看有没有工资高的兼职可以做。

事情的发展似乎也越来越艰难,直到我拼命走了一步险棋。

那天,我又接到电话,是母亲打来的,说父亲恢复的不错,让我不要担心,生活费也不要担心,母亲说她找到了一个在晚上上班的工作,我问母亲做什么,母亲只是说很轻松,不用担心她。我不是傻子,上了年龄的人有什么人会要,除了打扫卫生,要不就是在工厂干活。我从未像现在这样恨自己的无力,像个废人,什么忙都帮不上,却还拖累了父母。

我从没对钱产生如此强烈的渴望,钱很重要,更何况是现在,我自己可以不花钱,但父亲的身体不可以。

我日思夜想有什么赚钱快的方法,直到我看见了一则招聘广告。

在KTV去做服务生,只招收女性,我知道这意味什么,但我无法选择,这钱很多,而且也快,经过再三挣扎,我还是去了。到地方后,和我想的差不多,烟雾缭绕,灯光暗淡,到处透着奢靡的气息,这里的领班告诉我,只是给客人点歌,陪客人喝酒,不会出事的。

我有点犹豫,但一想到父母的情况,只能咬着牙上。领班说了一些注意的地方后就把我带到包厢的位置,推开门,“服务生找见了,有需要可以告诉她”,说完便走了,我抬眼看去,歌声震耳欲聋,灯光暧昧,桌上摆卖了酒杯,沙发上坐着一圈男人,还有几个旁边陪着几个女人,我有点害怕,便找到点歌台坐在那。幸好,没有什么人找我,大家都在玩自己的,只是偶尔会有人叫我为他们点歌。

第一晚,平安无事,没有什么事发生,我拿到当天的工资很开心。确实容易,但也危险。

第二晚,我照常去了,由于昨晚,我心里没那么担心会出什么事。我坐在包厢,看他们一个个喝醉后丑态毕露,不由得有点恶心,正想着,突然听到有人叫我。

“点歌台的那位姑娘,你来一下。”一个有点发福的中年男人说道,顺便拍了拍身边的空位。

我知道他们想做什么,无非是陪酒,但陪酒期间,发生点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我有点犹豫。,但一想到父亲的医药费,便不再纠结。

刚坐下,便听到“会喝酒吗,来,陪我们喝喝酒。”

我抬头看了眼我旁边,有位男子,看起来将近三十的男子,他西装革履,眉眼深沉,在这其中显得很显眼,不像其他人那样纵情声色。

我坐那陪他们喝酒,听他们聊天,突然有人摸我膝盖,我顺着那只手看去,是一个中年男人,我有点反胃,却也不敢有任何不满,只能不动声色地往那位叫萧祁的男人那边靠去。

“萧祁啊,你过两天就上任了,对我们这些老人要好一点啊。”一个男人说道。

“对啊,对啊,萧祁。可不能忘了我们啊。”我听到有人附和道。原来他竟是这些人的上司。我有点不可思议,看他年纪轻轻,没想到竟有这样的本事。

“你这两天不可以出任何差错,只要做到那个位置,一切就已尘埃落定。”他旁边的男子提醒道。

萧祁只是默默点头,依旧喝着他的酒,似乎对这些无动于衷。

有只咸猪手再次摸上来的时候,我突然想要赌一把,拿自己的清白赌一把,父亲的医药费可能就有着落了。

那个晚上我现在都不敢回想,我从未那样大胆过。

我看萧祁醉了以后,便送他回酒店,大家都只是以为我想要发生一夜情,便没有多想,况且萧祁也没有拒绝我的暗示。

到达酒店,我提前买好了避孕药,我手心里都是汗,但我告诉自己不能退缩。一切和我预想的一样,该发生的都发生了,只要等到明天早上,只要……

我心里有事吗,根本睡不着,迷迷糊糊等到太阳升起,我知道,要开始了。

“啊!!!”我大声尖叫,泪水从我眼中滑落。

萧祁似乎因为被吵醒很烦躁,皱着眉头,眼睛慢慢睁开,便看到我抱着被子,坐在床上哭。他似乎有些懵,不知道我哭什么。

我开始找衣服穿,“我要报警,我要报警,我遭到了强奸。”

他似是才反应过来,听到我要报警,身体有些僵硬。我在赌,我赌他的前程,赌昨晚那句话“你这两天不能出任何差错。”

我拿起了手机,我比他还要着急,如果真的报警,我昨天的计划就是白费了。

“等等,我们可以谈谈。”很好,我赌对了,剩下的就要靠我了。

“没什么可谈的,我要让你这种人受到法律的制裁。”我还在啜泣。

“你想要什么,我可以给你,只要你别报警。”他眼睛深沉,眼里无波无澜,我竟也有些害怕,但现在容不得我退缩。

“好啊,我就等你这句话,我要五十万,我们就一笔勾销。”我擦干眼泪,看着他,语气冷漠。

他不说话,就这样看着我,我不能保证,毕竟这个年纪就坐上那个位置,背后定是有人,而且自己的能力肯定不弱,万一他不答应,我什么也得不到。

时间慢慢过去,一分钟,两分钟,在十分钟后,我再次拿起了手机,开始拨打110.

“……好。”他说的极轻但我还是听见了。我赌赢了。

“这是我卡号,现在就打吧。”我将卡号发过去,他拿起手机,不知道给谁打了电话,不久,信息来了,我的卡里多了五十万。我赢了,但无法开心起来,心里难受,堵得慌。

出了酒店,我不管那个男人会怎样,我只知道我离开时他依然盯着我,似乎是因为被算计而愤怒,但我无暇顾及,我只想离开,我怕我再待下去会失控。我走着走着突然在马路边哭起来,刚开始只是悄悄流泪,再然后小声哭出来,慢慢的越哭越大声,最后直接蹲在马路边嚎啕大哭。

我知道自己像个疯子,但我无法控制自己,发泄自己的无奈,自己的狠心,自己的卑鄙,还有自己的……肮脏。

距那件事已经四年了,我有段时间常常做噩梦,半夜惊醒,梦到被人报复,逼着拿出那五万,还梦到父母被人报复。我只能一遍遍对自己说,过去了,都过去了。三年前,我拿到钱给母亲,说我中彩票中了五十万,母亲不信,再三追问,我一直说是中彩票得的,不知道我在说服母亲还是自己。那以后,家里情况好些了,我看见母亲的白发和粗糙的双手,我突然不后悔自己做的一切。

我认真学习,出去实习找工作,让自己更忙,比以前还忙,像是在躲着什么,可一切又很正常。一切都朝好的方向发展,父亲的腿早好了,母亲也不用想以前那么累,我也找到了工作,能养活自己,每月还能往家里寄钱,我现在是一名律师,在一家律师事务所工作,待遇不错,工资也高。

这天,有个男人来到事务所时,我正在整理资料,由于好奇看了一眼,这一眼便让我想起了四年前的事,他推门而入,身上似乎还带着春天下雨后特有的寒气,那是冬的残留,我有些讨厌为什么冬天不一下收走它的寒冷,而是在春雨后提醒大家它该有的凛冽。

我低下头,脑中一片空白,是头儿接待了他,他走后我依然回不过神,我隐约感到命运开的玩笑。后来的后来,我自以为掌控了命运,却没想到终也是命运的乘客。

那段时光我差不多已经忘了,我不敢记得,因为太疼了,疼得我不敢回想。

萧祁来是打官司的,听说是因为被一家企业给缠上,是因为涉及公司机密,我知道的也不多。对了,他见过我了,但好像没认出来,毕竟四年的变化是有点大的,他看见我时的眼神一如四年前,平淡,但当你细细看时,又怕他眼里的深沉。距上次见他已经过去一个月,一切都平安无事,我也放下心来。他的案子是我负责,刚开始我不想接,但头儿说,没有人闲着,每个人都有案子,就我一人闲着,况且这次要是能赢,我以后选职称也更容易。我有点心动,毕竟一切都相安无事,那我也不再避讳什么,这官司我接,挣钱的事不要白不要。

此后,我与萧祁经常接触,可能是与他的相遇,我对当年的事阴影也逐渐减小。抛开所有来说,萧祁还是一个不错的人,他遇事很沉着,对待女士也很绅士,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他对我比较好,可能是因为我是他的律师。由于涉及商业机密,所以我们经常在一起,如果天色太晚,他会送我回家。我因为四年前的事,与男性很少接触,萧祁是个例外。

动心,真的只在一瞬间。那天,我在马路上走,因为脑子里想案子的事情没有注意过往车辆,在紧要关头,被人一下扯到怀里,我还处于愣神状态,那人便说话,

“你是笨蛋吗啊,走路不看车吗。”他的语气急促,呼吸也略有些不稳。我看着他,突然觉得要不和他试试,我知道他还没女朋友,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找一个。我想,当时定是被鬼迷心窍,才会像四年前那样大胆,抱住了他,轻声说了句,“我害怕”。

那天过去,我们似乎默认了这种关系。

每天他都送我回家,关心我的生活,关心我的身体,我以为我是幸运的,我我能得到幸福,但我没想过,为什么他从不给我一个名分,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忘记了自己犯下的错,也忘了这世上人心难测。

那天,他让我帮个忙,让我把一个文件袋给他的同事,他落在事务所忘记拿,我没有多想,便带着文件袋到了指定地方,给他同事后我便回家了。第二天,我才知道自己有多蠢,我到公司,有人来找我,原因我泄露己方机密给了对方的律师,我将面临牢狱之灾。

我觉得这是无稽之谈,直到有人拿出照片,是我和昨天那位先生的同框照片,还有,萧祁让我拿的文件袋。

我似乎明白了什么,但不敢相信,还有人说什么我已经记不得了,只记得他从外面进来,说我拿了对方五十万,我想反驳,但因为心痛连呼吸都有点困难,五十万,五十万,原来,他是记得的,他怎么会忘,当年被人算计一道,谁会咽得下这口气,恨吗?不恨,这是我罪有应得,怪得了谁。

我只是想问问他,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不直接给我说。

人走后,我收到一条短信:想知道全部吗?来明珠酒店,我们好好叙叙旧。

我很少住酒店,我总是害怕。站在门前,我犹豫再三,终是推门而入。

他就坐在床边,和以前一样,那样看着我,我却看到了嘲讽,我觉得难堪,我知道我的爱情死了,不,准确地说应该是只有我一个人的爱情死了。

“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吗?四年前那晚你应该很清楚,我长那么大从没被人阴过,你是第一个。那个位置知道我付出了多大力气才争取来的么,钱不是问题,只是你不该那样算计我。”他声音逐渐加大,我却早已泣不成声。没有谁的人生就一帆风顺,我当年以为他事业的顺风顺水是别人帮他的。

“过来陪我睡一晚,像四年前一样,要么还清那五十万,我可以选择撤诉,一切都是误会。

我离开了那座城市,那晚我和他睡了,钱我也还了,毕竟也是个工作人员了,五十万凑得比较难,但好歹也算凑齐了。至于和他缠绵,是因为我想让自己的感情有个结局,即便是一个人的独角戏,也要画个句号。当晚他便撤诉了,第二天天刚亮我便走了,尘埃落定,终于能睡个好觉了,压了心里多年的石头终于没了。

我辞了职,去了另一座城市,在上车前,我给他发了最后一条短信:我欠你的,我还清了;你欠我的,我不要了,此后……我们……再也不见。

登上了火车,泪水迷糊了双眼,最近还真是爱哭啊。以后,重新开始。

生活那么多挫折,只是我再也不会去出卖尊严,出卖身体,总要学会熬过来,哪怕再艰难,也要守住初心,守住底线。

后来,我听说萧祁还是一个人,也没找对象,只不过比以前更沉默寡言,我也是从之前的同事那听来的。我心无波澜,只是偶尔会失神。

生活在继续,我找了一家新公司,接手了一个新案子。那天过马路,差点被车撞,也是在紧要关头,被拉进怀里,一个略带哽咽的声音响起,“你是笨蛋吗,不知道看车吗?”

我闻到了熟悉的味道,抬头入目的便是一双泛红的眼睛,带着厚重的鼻音“我欠你的还没还呢,你怎么能走?”

……

我想,生活很长,我们总要学会放过自己。

-END-

作者简介:苏阿九,一个俗女子,喝烈酒,走四方;路子野,三观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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