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小红珠让她陪客人吃茶谈天,零翠儿哪愿做这等污秽之事,她拼命抗拒,但小红珠脸色一变,叫来两个窑子里蓄养的大茶壶,将她绑在柱子上一通暴打。这些大茶壶下手特别狠,他们不打窑姐的脸蛋,窑姐全靠这一张脸吃饭,打坏了可就没什么价值了。他们架起她的胳膊,用鞋底子猛抽她的两胁,才打了几下零翠儿就昏了过去。等醒来之后零翠儿还是不愿答应,小红珠又换了一副面孔,假惺惺地来劝她:“你也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你每天吃的饭穿的衣花的全是干妈我的银子,光出不进怎么能行?你也体谅体谅干妈的难处,再说现在又不是让你去做那种事,只不过让你陪他们聊聊天,这你要是也不做可怎么办呢?”零翠儿受不住小红珠的哭丧脸,因此开口说道:“那我就只陪说话,你不能逼我做坏事!”小红珠满面春风:“好好好,干妈从来不强迫你做不愿做的事。”

事实证明零翠儿那时还是太天真了。打从那天开始,她在外面陪一些达官贵人公子哥儿吃茶,她很讨厌这些人放肆的言语和淫邪的目光,但为了生存却又不得不忍受甚至强作欢颜。周围没有一个可以倾诉的人,其他和她同等命运的窑姐早已顺从得近乎麻木,不再去想未来如何如何。可她强迫自己不能作同样打算,因为她毕竟还年轻。

但她最担心的事情最后还是发生了。有一天早上,小红珠把她叫过去,一边修理着手指甲一边开口说道:“零翠儿,你也老大不小的了,干妈在你身上投入也不少,你今天就准备梳栊吧。”她明白这是要做什么,当即拿前时的言语去做反驳,小红珠半晌不语,只冷冷地盯着她:“你想好了?”零翠儿虽然被看得发毛,但还是倔强地道:“想好了。”小红珠不再多言,冲身旁的大茶壶喊道:“把我那只猫抱出来。”那只猫零翠儿见过,是上个月才从别人家抱来的,现在也就一拃多长。她不明白小红珠抱猫做什么。小红珠等小猫抱出来后,喝令大茶壶将她绑起来,并且将小猫塞进她的裤子,再将裤带牢牢地束住,这样小猫就只能蜷缩在她两腿之间动弹不得。小红珠冷笑一声,冲大茶壶一扬下巴:“开始吧。

那大茶壶拿出一根绑了铁丝的牛皮鞭子,对准小猫的位置狠狠地抽了下去,小猫惨叫一声,在零翠儿裤子里拼命挣扎,一边挣扎还一边用锋利的爪子连抓乱挠。零翠儿只觉皮肉俱裂,针扎般的疼痛如潮水一样涌来,眼泪刹那间不受控地淌了出来,瞬间糊满了眼眶。她忍不住出声大叫:“啊!”大茶壶才不理她的反应,第一鞭落下之后随即便是第二鞭第三鞭,小猫在困境之中使出全力抓向四周,将零翠儿的腿上抓得鲜血淋漓,血点子渗透裤子洇了出来。她惨叫了两声,随即低声呻吟起来。小红珠冷哼一声道:“叫你敬酒不吃吃罚酒,今天看你嘴硬到什么时候。”

大茶壶鞭落如雨,小猫的身体钻向哪里他便抽向哪里,一下一下极为沉重。小猫疯了似地四下乱撞,却完全找不到出路,就只能一次又一次地抓向零翠儿。初始零翠儿尚在大叫不迭,可随后往往她叫到一半便又被小猫的抓挠呛了回去,这个过程持续了约有半柱香的时间,零翠儿叫出的声音已完全不类人声,变成了高亢而撕裂的惨号。小红珠一挥手:“停。”大茶壶终于住了手,零翠儿兀自呻吟不迭,但整张脸都疼得变了形,眼珠向外努出,下唇几乎都被牙齿给咬烂了。小红珠凑近零翠儿:“你说你受这一顿打是何苦来着呢,再说干妈也不会亏待你。你自己好好想想该怎么办吧。”零翠儿眼中已经流不出泪水,她红肿的眼睛木然盯向门外,既不点头也不摇头。

这一次事件过后,她有六七天没能下地,小红珠这时又跑来大献殷勤,整日价给她端茶倒水,送饭送汤。零翠儿被逼无奈,最后只能听从小红珠的安排,彻底地落进了火坑之中。而从那时开始她就对猫有一种本能的厌烦和抗拒,她讨厌猫的出现,也厌恶一切和猫相关的东西,只要看见猫她立刻抬手便打,上了山之后更是如此,久而久之云中龙上上下下都了解她这个习惯,但从来没有人知道她的这段经历。

赵灯笼当众说出云中龙山寨里出现了黑猫,蒋茗十分不快,紧接着吴绪昌说要到山寨中看看,她本待直接拒绝,但一想这二萧何足智多谋,也绝非浪得虚名之辈,反正也不费什么,让他走一遭又有何妨?当下换上一副笑脸道:“先生要去,敝寨上下同感荣光。来,这一杯酒我敬先生!”说着端起酒碗,站起来咕嘟嘟喝了个干净。吴绪昌微微一笑,也浅浅呷了一口酒。坐在吴绪昌旁边的李四宝一拉他的衣袖,低声道:“这贼娘们手挺黑,小心她使诈!”吴绪昌微微颔首:“放心,没事。”原来李四宝上次在纪家好事被搅,从此恨透了蒋茗,此时乘机在吴绪昌跟前给她上眼药。

一会儿众人酒足饭饱,镇八方让崽子们撤下宴席,混天龙蒋茗向镇八方告辞:“今日承蒙各位掌柜盛情招待,云中龙无以为报,只有日后跟随大掌柜勇猛作战,多杀几个跳子以作报答啦!”镇八方道:“好说好说。”他随即下令:“恭送蒋掌柜的回山!”吴绪昌道:“今日绺子中无事,我这就和蒋掌柜的同去。”镇八方虽说和蒋茗表面上推杯换盏关系融洽,其实他对此人也不大放心,便说道:“先生要带多少人去呢?”吴绪昌道:“就带着我那徒弟九江八去就行了。”土匪中平日里称呼姓氏都有固定的唇典,比如冯称为补丁万,齐称为横水万,石称为山根万,陈称为千斤万,李称为一脚门万,王称为虎头万,因平日用语有九江八河的说法,故称呼何姓时省去最后一字,直呼为九江八。吴先生如此说,是他没拿何栖云当外人。镇八方道:“先生路上小心,起水了就给绺子里送个海叶子。”吴绪昌不再多言,只点点头表示同意。

何栖云等小土匪是没有资格上聚义厅陪大掌柜吃饭的,所以刚才两个绺子的头目欢宴,他们还在后院就着咸菜啃冷窝头。忽然有人传报说先生找你,何栖云知道先生相召必有要事,当即将窝头往怀里一揣,三步并作两步地赶到前面来。吴绪昌见了他也不多话,只是说让他陪同到宽甸子走一趟。何栖云一边从马号那里牵出吴绪昌的坐骑,一边琢磨这件事的原委。今天先生已经施展妙手布下六丁六甲阵法,寨中上下已无他事,为什么他又要到云中龙那里去?是不是先生又有什么和太初玄武鼎有关的发现?但他见吴绪昌神情萧然,便也不敢多嘴。

吴、何两人在云中龙几大头目的簇拥下走下四面梁,又汇合了山脚的土匪一同回山。蒋茗与吴绪昌并辔而行,一路叙些江湖往事。何栖云在吴绪昌马前为他牵住缰绳,见吴绪昌不时微微颔首,偶尔也会说几句自己的看法。他和吴绪昌相处日久,知道吴绪昌兴致不高,心中就更纳了闷,但是掌柜对话,他也只有旁听的份,所以只是在前默默慢行。

到了云中龙的地盘后,云中龙的土匪吹响了牛角号。别看云中的实力不及战东道,但杜方雄活着的时候在当地积累了不少好名声,因此云中龙的消息反比战东道更为灵通。蒋茗引着吴绪昌等人才一过界,早有听到号角的当地百姓报告给了了水的土匪,不多时前方就来了八名飞骑,人人都骑着毛色鲜明的骏马,背上扛着马枪,显然这是留守山寨的土匪派遣来迎接的前哨。这八骑飞马到了蒋茗面前,次第向蒋茗和吴绪昌行礼,然后转到大队人马后面按辔缓行。向前没走多远,前方又来了八名飞骑,依然是长枪骏马,衣甲鲜明,他们施礼后也转到队中。最后当众人来到山门前时,留守山寨的土匪排成纵队迎接,吴绪昌心中暗暗称奇,口中说道:“蒋掌柜的真是练兵有方。”蒋茗脸上不露喜色,只是说道:“让先生见笑了。”

这时山寨内的土匪也来拜见蒋茗。蒋茗侧过身介绍吴绪昌:“这位便是战东道的吴先生,江湖人称二萧何的便是。”这些土匪早都听说过吴绪昌,更了解一些他的传奇事迹,因此一个个都诚心参见,口称久仰不迭。蒋茗待他们起身后,便引众人回到山寨。何栖云将马匹委托给云中龙的马号照看,自己则随着吴绪昌登上山来。他看到云中龙占据的这一带山脉山势险峻,多是悬崖峭壁和溪谷沟壑,山路两边古木连空,乱石无数,只要在要隘处埋伏下一队人马,就是千军万马也难以逾越。蒋茗指着远处一面几成平面的悬崖说道:“那个就是城墙砬子,砬子上我们也安排了人手,下面别说是人,就是猿猴也爬不上去。”吴绪昌随口称赞了几句,蒋茗又说道:“城墙砬子前面有块空地,就是我们平时操练的地方,待哪天有空请吴先生也指点指点。”吴绪昌一摆手:“我可不擅长舞刀弄枪,这方面蒋掌柜才是行家呀。”一行人说说笑笑,不知不觉已踱入了寨中。

云中龙会客的地方叫三义堂,显然取自刘、关、张桃园三结义的典故,内里布置与战东道的聚义厅大同小异,也是正中一张宽大座椅,上面垫了整张的熊皮,可能是因为蒋茗的原因,熊皮在扶手的位置还缀了两块白兔皮,这样坐下的时候手可以直接拢到白兔皮内取暖。座椅旁边摆着一架西洋产的自鸣钟,样子十分新潮,也不知是哪家的物事,后头还堆着几件镇山石、青花瓷瓶等物件,不过摆放不成章法,显然蒋茗摆在这里也只是作为炫耀而并非真正喜欢。因为今日吴绪昌前来,蒋茗自然不便在正中就坐,就主动坐到了一边,让吴绪昌坐在了对面的位置上。何栖云沾了吴绪昌的便宜,也叨陪末座坐上了客席。吴绪昌坐下后不住前后打量三义堂的那块牌匾,蒋茗见他神情有异,便开口问道:“先生可是看出什么问题?”吴绪昌尚未答话,一个肥滚滚的身影从牌匾后坠了下来,毫无声息地落在地上,灵活地蹿上了镇山石,接着又从镇山石上跃到了蒋茗平日坐的那张熊皮椅上,赫然是一只硕大的黑猫。它如人一样蹲坐在椅子上,嘴里叼着什么东西,瞪着眼睛傲视着座中诸人。

众人见那黑猫蹿出,无不大惊失色。蒋茗尖声叫道:“老七,这猫你不是给赶出门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老七是云中龙的水香,见如此情形也是目瞪口呆:“我明明将它赶出了三义堂,谁知道它什么时候钻进来的?”蒋茗怒道:“还不快去把这黑猫抓住打死!”吴绪昌从座位上站起身:“蒋掌柜的且慢动手,这黑猫身上有尸气,不是普通的猫。”蒋茗见他开口,忙挥手止住了跃跃欲试的属下。

吴绪昌对何栖云道:“拿金梭子。”何栖云忙从怀中摸出布包,上次钉在杜老憨五心的那五枚金梭子早已被他取出来,擦拭干净又放回布包。吴绪昌手中扣住三枚金梭子,缓步向那黑猫走去。黑猫冲他昂首怒视,脖颈处的一圈长毛根根竖立,显然它对吴绪昌的紧逼颇为愤怒。吴绪昌面色沉静如水,他不疾不徐地走到距那黑猫五六步远近,忽而右臂一抬,三枚金梭子同时发出,但听黑猫一声惨叫,三枚金梭子并排扎在它口鼻之间。它一张嘴,原来含着的东西也吐了出来,云中龙眼尖的土匪却看到,那东西呈棕褐色,约有两寸来长,一端带着一片指甲,分明便是一根死人手指!说也奇怪,那黑猫中了金梭子后便似中了定身法,伏在椅上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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