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熄灯号丨身在军营,最是怀念家乡那熟悉的味道……

你是我的小树

我的夜空和梦

是风

在四季不停向我吹拂

——《姥姥》

姥姥的咸菜缸

慕佩洲

日历翻至11月,北京寒风渐渐凛冽。一日下班路上,不知谁家饭菜香飘出厨房,“无情”地袭击我早已饥肠辘辘的胃肠。我仔细辨别这味道,突然在复杂的气味中寻摸到了一丝蒸咸菜的痕迹。味蕾翻腾间,我突然想到姥姥教给我的一句俗语:“小雪腌菜,雪里红。”我的思绪也随着这家乡的味道飘向了远方。

老家胶东乡村的冬天仿佛就是从腌菜开始的,那口年复一年“站立”在老宅院子里的腌菜缸,承载着儿时太多味蕾上的记忆。每年秋风催促着红叶归根,苹果点亮了树梢,姥姥拖出腌菜缸冲洗备用,我便知道,故乡有滋有味的冬要来了。

姥姥是乡里出了名的腌菜好手,那个年代受条件所限,冬天新鲜蔬菜极少,价格又贵,姥姥可能传承了太姥姥的精道手艺,每到小雪时节便备足了新鲜蔬菜,腌制够一大家子过冬下饭的咸菜。我家腌的菜放到门口晾晒时,路过的婆姨们都会交口称赞。

姥姥最称心如意的腌菜缸本是老家用了很久的大水缸,村里通了自来水后便“退居二线”被遗忘在角落里。过惯了苦日子的姥姥舍不得,便拿来当腌菜缸。

暗红色瓦质在经年的风吹日晒中愈加黯淡粗糙,但就是这样不起眼的物件,却“孕育”着一家人冬日生活的调剂。每逢腌菜前,姥姥便把这口大缸用清水装满,拖到阳光下浸泡几天,藏在坛子里的灰尘和蛛网被轻易除去,但坛壁内那淡淡的齁咸味却是洗磨不尽。胶东腌制咸菜重盐重酱,味道浓厚的大酱与酱油将内壁染浸成了墨黑色,时间沉淀的这股挥之不去的齁咸味,成为了萦绕老家庭院的独特记忆。

坛子洗净后,姥姥将它摆在院子当中承接几天上天的馈赠。后来我常想,姥姥的腌菜之所以如此入味且不同于他人,定是在传承中或是自己不断实践的经验中,所获得的独到的秘方。

这上天的馈赠便是小雪时节后的霜降。每日清晨,村中的炊烟刚升腾起几缕,姥姥便穿上衣服急匆匆地跑去庭院中看这口大缸。好奇的我也跟着跑去,望见姥姥趴在缸口笑开了花,便也想一探究竟。奈何大缸比我还高,姥姥便抱起我来,原来,内壁上落上了一层薄薄的霜,而这些霜在缸里化为底水,仿佛是腌菜不可或缺的作料。

不仅仅是大缸需要霜,那些早就洗净备好的蔬菜也要被霜渗透,那样会特别有嚼头。然而姥姥还不知足,她认为雪比霜更适合腌菜,冬雪降临时,还会特意把大缸埋入雪中。

一切准备就绪,等到一个晴天,姥姥便开始真正腌菜了。她在缸里一层又一层地叠上各种蔬菜,叠一层菜撒一把盐、刷一层大酱,最后再加入酱油,整个冬天的滋味便被储藏在缸内。

待到完全入味了,姥姥便把缸内的菜蔬分别装入小瓷坛内备用。分坛时,姥姥敲开缸面上的薄冰,变戏法似地从水缸里取出雪里红、芥菜根、萝卜、白菜、黄瓜……整个小院子里瞬间充溢浓厚的咸酱味,惹得我味蕾翻腾。

我从不怀疑姥姥的腌菜手艺,只要是地里长的,她都可以入坛腌制。在别人家饭桌上只有萝卜、芥菜、萝卜干等俗气的咸菜时,姥姥腌制的雪里红、酸菜、豆角等花样咸菜作为家里的招牌菜,引来村里的年轻媳妇们上门取经,姥姥也是倾囊相授。

时光荏苒,如今我已长大成人穿上军装,在异乡的土地上打拼着。老家院子里的腌菜缸也早已矮于我的腰际,而姥姥去世后,我的记忆里仿佛再没有用心去看一眼那个腌菜缸。去年冬天,回老家探亲,三姨端上我最爱吃的雪里红,筷子送至嘴边的一瞬间,那熟悉的腌菜味如同带着我看缸底的姥姥,一把将我紧紧抱住。

晚安!

(主播:吕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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