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在纽约学电影,毕业后的几年,一片无成。1990年夏天,李安所有计划全部死绝,再次打算回台湾,但听说当时台湾电影业也不景气,就放弃了,继续扎在纽约郊区。

老婆出去赚钱,李安在家做饭。家务之余,李安会写写剧本。老婆惠嘉给了他极大的自由,并没有要求他必须出去上班,但老婆不喜欢他的状态,「他不拍电影时就像个死人」。

1990年暑假,李安的次子李淳出生,家里忙不过来,岳父岳母飞到美国来帮忙。老婆提前和父母打了招呼,千万别问李安电影的事。这个时期是李安最低沉的一个阶段,老婆怕他太脆弱,受不住岳父岳母的一点压力。

刚一下飞机,惠嘉就叮嘱父母千万别提拍片的事,怕伤了李安。李安自己也知道彼此之间存在着这份碰不得的脆弱,为了缓解,他每天全神贯注都投入到做菜上,他天天给岳父岳母做好饭好菜,「我就是为了封他们的嘴」。有一天,岳母实在忍不住了,直接对李安说:「你这么会烧菜,我来投资给你开馆子好不好?」李安心碎婉拒,说了一句:「开餐馆跟家里烧饭不一样。」然后就躲回房间写影评了。

刚拍完《推手》时,李安跟着《推手》开始到处跑影展,参加各种活动,吃各种饭。有一次《霸王别姬》的制片人徐枫请吃饭,除了李安,在座的还有王家卫、陈凯歌、张国荣。李安当时最大的感触是:「那些菜真好吃,一想到远在美国的太太不能同享,心里就很难过。」

李安和他老婆两个人都很酷。《喜宴》在柏林参展,评委会决定,李安的《喜宴》和谢飞的《香魂女》一起拿下当年柏林金熊奖。接到通知电话时是半夜,李安正在旅馆睡觉。挂了电话,他给在美国的老婆打了一个,报喜。被吵醒的老婆没什么好情绪,得知两个华语电影一起拿了金熊奖,发出疑问:「没有别的国家参加吗?」李安连说两个有。然后,这通电话也就结束了,二人分别继续睡觉。

李安对太太一直都心存感念:「惠嘉对我最大的支持,就是她自己独立生活。她没有要求我一定要出去上班。当然她赚的还不够用,因为研究员只是微薄的基本薪水,有时双方家里也会变相接济一下。我一直不想让父母操心,我们家从来不谈钱的,但爸妈也会寄钱来给我们救急。」

李安说他和太太是典型的互补性格,他是委婉柔和又心不在焉,不太懂得照顾自己和别人,太太是性情刚直专注、独立聪明。

「在生活里,不论我的事业处于低潮或高峰,我们的感情一直差不多,相处上也没太大差别。当我低潮时,太太比较主动,是我迁就她的行程;在我高峰时,有时她要迁就我的行程。」

李安觉得,夫妻间相处如一切事体,不是一成不变的,都需要做适度调整,甚至以变化来保持不变。以前我在外面谦卑,回家一样谦卑。他在外面比较神气活现,回家再谦卑,就觉得是在调整,其实只是保持不变。

一次,大红大紫的李安和太太去买菜,一个人走过来对他太太说:「你真好命,你先生现在还有空陪你来买菜!」

「你有没有搞错啊,是我今天特别抽空陪他来买菜的!」

这就是惠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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