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对于酒的记忆不是很深刻了,但是对于酒杯记忆深刻如斯,仿佛就在昨天,在我们村大多数人还在用碗喝酒的阶段,叔叔家开始用标记“双蒸”的透明玻璃杯来做酒杯,在当时很小的我看来,这是一件很高端大气上档次的事情。但是这一年大年初一去叔叔家拜年,看到一个圆咕隆咚,中间有一个大柱子的东西,叔叔解释说,这是火锅。

又是一年清明,今年的清明天气格外晴朗,虽然艳阳高照,但是每至此时,还是仿佛有点点洒洒的雨水都会浇在我们心上,一颗叫做思念的种子再次生长。

四月烟雨朦胧,美景美色,却总带着点淡淡的悲伤。我们缅怀先人,缅怀那些已远去的至亲家人。

思念之余,我们更多的是学会珍惜,看看仍陪在自己身旁的至亲,那一刻,最感慨的是,家人在,父母更健在。

古代有个孝子叫韩伯俞。

他的母亲在他犯错时,总是严厉地教导他,有时还会打他。

待他长大成人后,当他犯错时,母亲的教训依然如故。有一次母亲打他,他突然放声大哭。

母亲很惊讶,几十年来打他从未哭过,于是就问他:“为什么要哭?”

伯俞回答说:“从小到大,母亲打我,我都觉得很痛。我能感受到母亲是为了教育我才这么做。但是今天母亲打我,我已经感觉不到痛了。

这说明母亲的身体愈来愈虚弱,我奉养母亲的时间愈来愈短了。

想到此,我不禁悲从中来。”

这个小故事,让人感动不已。

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

有一些事情,当我们年轻的时候,无法懂得。当我们懂得的时候,已不再年轻。

世上有些东西可以弥补,有些东西却永无法弥补……

这世上有一种幸福,叫“父母在”。

然后我堂哥的父亲却不在了,今年清明,他可能情绪比我们更复杂得多。

(左二为叔叔)

堂哥的父亲就是我的叔叔,叔叔名叫周道玉,文中直接就叫叔叔吧。叔叔出生于1953年,比共和国成立小四岁,比我父亲小几个月,是一个讲面子的老派手艺人。最后一次见到叔叔是在去年秋天,在亲戚的婚礼上,人高马大壮如巍峨高山的叔叔已经非常消瘦,昔日凸显的肚子也不见了,让我诧异莫名。期间还拉着我问东问西,因为我要负责现场的照片拍摄,所以当时也忘记具体说了什么?还依稀记得他说:他们这一辈的人都老了,以后要靠我们这一辈了。我随声附和,没想到这一次竟然成了永别,早知道应该多聊一聊。

(故乡的老宅)

几个月后,就传来叔叔身体极为不适的消息,癌细胞已经扩散云云,再过很短的一段时间,就传来叔叔去世的噩耗,一切发生得太突然,父亲说,这下太快了,大家都措手不及。母亲说,没想到一直身体很好的道玉就这样走了,他比我还年轻呀。人生无常,叔叔走得太匆匆。

(故乡的路)

我父亲这一辈名字是按照辈份取名,姓+辈份字+名字。我父亲叫:道秋,小叔叫:道春。但是叔叔的名字却是:道玉。按照这个逻辑,不应该是道夏或者道冬吗?或者春分、雨水、惊蛰之类的吗?可见那时候取名毫无规律。

(故乡的水田)

对于叔叔的生平我确实了解不多,虽然他家和我家做了几十年的邻居,但是叔叔从小外出打工,能知道叔叔消息的就只要农忙放假,过年朝节,最近几年因为网络、手机等通讯工具的发展,能时常听到彼此亲戚的各种消息。在很久以前,这样的交流几乎是无法想象的。只能从我不太清晰的小时候的记忆,配以自己的理解来回忆叔叔的二三事了。

(故乡的水田)

叔叔家境从小就不好,十几岁的时候叔叔的母亲(我的满奶奶)因病去世,此后,满爷爷一个人拉扯大三个小孩,终身未娶。叔叔作为家里老大,必定要扛起家里的重担,那时候满爷爷是一个很有想法的人,六七十年代就送叔叔去学习泥瓦匠,按照现在的说法就是农民工,在我们这有个专有名词,叫:学艺。

由于时代的特性,那时候,只要在农村还有一口饭吃的农民,都不会走出去学习泥瓦工、木工之类的,完全是生活所迫。况且我们家族对于读书十分看重,爷爷、满爷爷都是识字,特别是我爷爷每年中元节写包时,那一手簪花小楷,分分钟震撼到我。我爸爸、小姑、三叔都读了高中毕业,其他姑姑、叔叔也至少读了初中,这在我们当地穷山旮旯,方圆三五里,在当时都很罕见,至于我和峰哥读了大学就更不用说了。有了文化的buff,至少能生活得过去。但是由于叔叔家的变故,于是,叔叔早早辍学,成为了我们家族第一个走出大山的人。

(家乡的山)

我们那有多穷呢?这么说吧,2018年,也就是去年年底,我们村才通上水泥硬化公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叔叔是个性格很开朗的人,从小的艰苦生活磨砺出坚强性格,在大多数的时候都能看到笑呵呵的性格,很小的时候我还依稀记得把我举高,用他那硬扎的胡须扎我。说话很大声,大老远就能听到,特别在训斥我婶的时候。

叔叔出去务工以后,时间到了八九十年代,我们村也陆续有人开始出去打工学艺,大多数是从事泥瓦工、木工、粉刷工等重体力劳动。这个时候社会主义改革开放的红利就开始显露出来了,叔叔一家也开始过得越来越好,我特意记得几个细节。

(家乡的山)

红红的大苹果

峰哥是叔叔的儿子,小时候文文静静,和我们几个泥猴子玩得很少,每当夜幕降临我一脑门子汗,浑身脏兮兮地回家时,路过叔叔家门口。这时候,偶尔就能看到峰哥手里拿着红彤彤的大苹果,像红太阳一样的大苹果仿佛散发着诱人的魔力,五十米开外都能勾引得我口水直流,虽然我们家开了个十八线的小卖部,偶尔能吃到一些糖果,但是大苹果这么奢侈的物品,对我们小孩来说是无法想象的。这么好的东西,我家过年都吃不到,可能一年能到一回酸溜溜的青苹果。

(家乡的水)

火锅

有一年过年,应该是八九十年代左右,我应该没到10岁,传统的我们每年过年都是一碗一碗的菜品端上桌。但是这一年大年初一去叔叔家拜年,看到一个圆咕隆咚,中间有一个大柱子的东西,叔叔解释说,这是火锅。突然恍然大悟,原来书上说的火锅就是这么个物件。只见叔叔慢条斯理地给我做示范,夹起一片肉,放在四周煮沸的火锅汤里,涮一涮,接着夹起熟了的菜,放到酱油碟子里转一圈,再慢慢送到嘴里,细嚼慢咽一番,最后再轻轻抿一口小酒,眉笑眼开,极为满足。于是,我也就有了第一次正儿八经吃纯正火锅的经历。

(长草的台阶)

卤菜

那个年代,还有一味菜我们家是没有,而叔叔家有的。快过年了前两天,总是从叔叔家飘来浓郁的香味,我就问我妈,叔叔家煮什么东西,怎么这么香啊。妈妈说是卤菜。于是我就知道卤菜这个词的,佩服妈妈的见多识广,同时也对叔叔家的卤菜念念不忘。暗暗心想,等到大年初一,一定要好好尝一尝,后来终于也是尝到了,顿时觉得整个吃货的人生又向前进步了。以至于后来,每年过年都都要嘱咐爸妈一定要做卤菜,虽然我妻子每年都说卤菜可以不做,又麻烦有可能做不好吃,但是我都坚持让爸妈做,她不知道,这是我的过年必吃卤菜情节啊,这个情节最初来自叔叔家。

(家乡的路)

双蒸酒与双蒸酒杯

如果我没吃错的话,应该是个名字的酒和杯子,我今天特意百度了一下,确实有这个酒,但是不知道是不是这一种。以下是关于双蒸酒的解释:

九江双蒸酒,广东省佛山市南海区九江镇特产,中国国家地理标志产品。

九江双蒸酒产品选取优质的水、大米、黄豆、原种饼丸、肥猪肉,经过独特的酒曲生产及肥肉浸泡的工艺酿造而成,赋予了产品酒体豉香纯正,清雅,醇和甘滑,酒体协调,余味爽净,酒度低而不淡的独特风格。

2014年09月02日,原国家质检总局批准对“九江双蒸酒”实施地理标志产品保护。

(大约是这个)

对于酒的记忆不是很深刻了,但是对于酒杯记忆深刻如斯,仿佛就在昨天,在我们村大多数人还在用碗喝酒的阶段,叔叔家开始用标记“双蒸”的透明玻璃杯来做酒杯,在当时很小的我看来,这是一件很高端大气上档次的事情。有一次,叔叔看到认真看他喝酒,就对我说:你也来一杯吧。当时我鬼使神差地居然也喝了一口,当然那种火辣辣把喉咙烧透的感觉至今记忆犹新。特别是双蒸透明玻璃酒杯,一度是我觉得最时髦的酒杯,没有之一。

贴地板瓷砖

大约在我小学毕业,90年代中期左右,叔叔家搞了一次装修, 装修的重点在我看来就两点:一是在墙壁上刮了白胶,二是在家里贴了地板砖。虽然现在看来地砖过于老派,但是那时候真的很潮流,我们家的地板还是要洒水扫地的灰土地,天然有别啊,至少我家和瓷砖还隔了一个水泥地。

(家乡的油桐花)

种种迹象表明,叔叔家开始过得好了,对我们村大多数人来说,发迹了。这是叔叔外出打工多年得到的回报,让一家人开始过得越来越好,越好越红火。这个时候可能也是叔叔最幸福的时刻之一,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们奋斗了一辈子,为了什么?无非是要自己家人过得好,还有就是得到周围人的赞同与夸赞。于是乎周围的人开始叫他叫:道玉老板、包头之类的,更多人也享受到了叔叔散的好烟,据说要十块钱一包,当时大多数人抽的烟还没超过2元。

(建设新农村)

时代的潮流滚滚向前,越来越多的年轻人拥进了城里,我叔叔这一辈50年代出生的人逐渐由于体力、判断力、学习能力等不如60、70、80一代,开始泯然众人了,这是时代的潮流。我爸爸、叔叔这一辈无论再勤劳苦干,终究还是会被时代无情地淘汰,这种大概率事件包括未来老了我们这一代。

叔叔是我们家族第一个走出大山,奔向城里的人,从出生到过世,虽然最终也没能大富大贵,但是至少让妻儿生活无忧。这和我们每一天都在奔波,打拼的人并无二致,下苦工,出黑汗,抬头做人,踏实做事。

清明已过,但是有些事一辈子都忘不了。至少我能记得高大威猛的叔叔,用那硬扎的胡须扎我。记得叔叔谆谆教导我们晚辈,让我和峰哥一起加油努力,为家族争光,早日开上奔驰宝马。记得叔叔吃饭必喝酒,而且酒量还极佳,一两斤白酒不在话下。记得叔叔几里外都能听到的大嗓门,和路过的行人,村里的同辈长辈讲外面的故事,吹牛的场景。记得叔叔每到农忙,必须回家帮家里收割稻子,累得停下来歇一歇,抽根烟,眼神望着收获中的稻田,心戚戚然,一阵微吹过,扑面而来的是挥之不去的稻花香。

后记:点点滴滴还有很多,有时间再丰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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