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清风慕竹

北方的游牧民族柔然汗国经常侵扰北魏的边境,抢掠人口和财物,太武帝想北伐以消除这个隐患。没想到这个动议刚向大臣们提出,就遭到了自己非常宠信的权臣刘洁的反对。他说,“柔然没有固定的住所,东迁西移,没有常性,上次出兵征伐,劳而无功。不如推广农耕,积蓄粮食,等待他们送上门来。”

刘洁的说法很不对太武帝的心意,他没吱声,而是把目光投向了别的大臣,希望大家都说说,最终能把思想都统一到北伐上来。可刘洁发了言,就像给琴定好了调,发表意见的到是踊跃,奏的却都是一个音:打柔然难以成功。

太武帝对这种众口一词很不满意,就询问一直没有开口的司徒崔浩的意见。崔浩回答道:“柔然虽然居无定所,但我们兵出突然,他们必定毫无准备,所以战争一定能够取胜。”太武帝对此深以为然,同意了崔浩的意见,并且当即发布了北伐的命令。

刘洁的建议被否,就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当众打在了脸上,除了火辣辣的感觉,一种强烈的羞辱感更是让他抬不起头来。在北魏,刘洁说话虽说不上一言九鼎,一句顶一万句,但也绝对是说话好使,说哪儿办哪儿,道理很简单,地位那儿摆着呢。

刘洁是长乐信都(河北冀县)人,力大无比,足智多谋,年轻时就从军征战,屡立战功。一次他与剽悍的夏国赫连勃勃的骑兵部队遭遇,刘洁奋勇战斗,坐骑中箭而亡,他就攀山越岭,徒步杀敌,战刀都砍弯了,箭囊里的箭也射空了,最终被胡人俘虏,押送到赫连勃勃的大营。面对敌人的刀丛剑林,刘洁毫不畏惧,与赫连勃勃对话直呼其字,自始至终神态自若。这不禁使一向勇猛的赫连勃勃产生了惺惺相惜之感,因佩服他的壮勇,而无条件将其释放。刘洁后来历尽艰辛回到北魏,受命与古弼等人辅佐太子,执掌起朝政大权。太武帝继位后,刘洁发挥他敢于直言、处事果断的性格特点,每次商议军务国事,都切中要害,没有转弯没角和保留隐藏,深得皇上的信任,被称为有柱石的才能,破格提拔为尚书令。

进入了核心领导层,位高权重了,刘洁开始有点找不着北了。他的果断变成了专断,大胆变成了胆大,凡是向他阿谀奉迎,表示依附的人,都做官升迁,而胆敢违背他的心意,对他心怀不满的人,都被找渣罢免。朝廷内外,见了他人人都为之侧目,少有人敢正眼看他。将领们外出征战,夺取城市,抢到金银财宝的,都要分一份给他,否则功劳就可能变成苦劳,甚至徒劳。

可能正因为如此吧,刘洁对自己说话非常看重,现在关于朝政的重大问题的意见被否,他不仅觉得面子上过不去,而更严重的问题,就是日后的威信要打折扣,如此下去,谁还会拿自己的话当回事呢?在经历一番紧张的思想斗争后,刘洁想出了一个挽救的办法,要想证明自己的智慧高人一筹,那就必须让此次北伐失败。

太武帝率一部人马亲自出征后,刘洁利用负责发布诏令的权力,假传圣旨,偷偷变更了各路大军会师的时间和地点。太武帝的部队孤军深入,遭遇柔然军队,果然如崔浩所预料的,毫无防范的柔然人吓得四处逃散。太子拓跋晃打算追击,被暗藏心机的刘洁苦苦劝止。太武帝在鹿浑谷等候了六天之久,各路人马无一到达,柔然部众得以远逃,太武帝追击不及,只得撤军。在班师途中,穿越瀚海沙漠时,粮食吃完,士卒有很多饿死。刘洁借机又暗中派人煽风点火,军心大为骚动。他假意关心,力劝太武帝抛下大军,先轻装回师,太武帝不同意,亲自带领大军脱离了险境。

一次重大的军事行动就这样无功而返,回到首都后,刘洁当夜便起草了一份奏章,将失败的根源归罪于司徒崔浩。好在太武帝不是个糊涂人,批复说:“各路将领不能按期会师,遇上贼寇又不攻击,罪在各路将领,与崔浩何干?”崔浩也不甘心被人当作替罪的羔羊,通过秘密调查,掌握了刘洁假传圣旨的证据,向太武帝进行了检举揭发。太武帝勃然大怒,下令将刘洁逮捕。之后,更多的问题暴露出来。刘洁非常迷信,太武帝出征前,他让右丞相张嵩图谶书推求未来,提问说:“北魏之后,刘姓的应该称王,有没有我的姓名?”张嵩说:“有姓无名。”他还曾私下对自己的亲信说:“如果这次出征劳而无功,皇上不能回来,我就拥立乐平王拓跋丕。”这可不是简单的错误了,傲慢不可一世的刘洁以叛逆罪被夷灭三族。

人这一生难免会说错话,办错事,但错误本身往往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不能正视错误,甚至想方设法来掩饰错误。那种费尽心机地掩饰、唯恐暴露的心理会使人的心态失衡,严重影响到正常的理性思维与判断,从而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直至滑落万劫不复的深渊。刘洁的悲剧让人感叹,也让人深思。(清风慕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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