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露染黄山坡草,薄雾绵绵知岁寒。一行大雁南归去,几枝孤柳影徘徊。

东海仍旧在高歌,沙场未见英雄还。明月堂前照空巢,夏日残荷伴丝馆。

秋意绵绵的早晨,总是这样的季节,总是这样的日子,总是大约这个时间,太阳刚刚到那棵皂荚树的最低的丫子。

没有邀请,没有承诺,更没有约定,表伯总提着两筒面条,一对邵阳大曲,踏过汩汩不断的石板桥,站在皂荚树巨冠下,乐呵呵地大声喊,“老表,生日快乐,身体健康。”

父亲也是乐呵呵地迎上去,“你太客气了,太客气了。”握过手之后,接过生日礼物,请进屋里,“等你吃面。”

低矮的四方桌子上只有两个菜,一个道是豆豉剁辣椒,另一道剁辣椒萝卜皮。

表伯坐下,闻一下面条,一定会说上一句,“面条煮得不错,香味很浓,今年的长寿面比往年的好,你看你看,一年比一年好。哈哈哈。”他快乐地笑着,又夹起小碟中的剁辣椒,夹上几段放在嘴里,慢慢地品,“好,好,剁辣椒,谁做的?”然后,端起来,用筷子赶一大半在面条里,面条一下就染红了。

父亲将酒倒在表伯跟前的茶杯,“先喝一点酒。”

表伯端起盛酒的茶杯,跟父亲碰杯,“祝身体健康。”

父亲又回一句,“每年就是你客气。”

“你我是老表,那是应该的。不来,就不像话。”

父亲说:“几十年了,只你才长情。”

“我是哥哥,你是弟弟,兄弟班子,就是要这样吧。”表伯常问,“晚稻收成怎样?”

父亲说:“有七八百斤一亩。”

“还要熬些米酒吧?”

“嗯,熬百来斤米酒。”

“熬酒时,别忘了叫我帮忙。”

父亲说:“那当然,上熬酒煎一个人还是不行的。”

“我帮你烧火,我烧火很好的。”他喝一口酒,嘴抿得紧紧的,然后放出一声气息。

“好的,好的。”

“地里红薯挖完了吗?”

“明天开始,有时间挖了。”

“我同你一去,我慢慢挖,挖多少算多少。”

父亲说:“你当干部的,还是别做这个,把腰闪了,可不好。”

“不会,不会,石灰坯子,我能挑一百多斤。”表伯又问,“刮红薯片子吗?”

“刮,孩子们都爱吃。”

“叫我。一起刮,反正我也没事。”

父亲说:“好。”

这样的场景,重复了几十春秋,他们的聊天只有这些,不会有太多的新鲜的事,但他们从不觉得枯燥,像背唐诗宋词一样。

今年,又到了秋天,还是这个季节,还是这个日子,还是这个时间,太阳照样升起。

只是门前的皂荚树没有了,因为修路牺牲了它。

不仅皂荚树消失在了时间的长河中,表伯的身影也不会再出现在这里了。岁月是如此的无情,让他也像皂荚树一样消失了,永远地消失了。

没有表伯的出现,父亲的生日便一定少了一个人祝福,这个生日也冷了许多。

巍巍青山清清水,辈辈旧迹轻轻回。项羽悲歌今犹在,不见闯王突重围。

古来历史如旦夕,人生一世又何微?昨天兄弟同堂闹,今日举杯问土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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