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父子矛盾、兄妹矛盾、夫妻矛盾以及回忆线中的母女矛盾,那些 “都不好”之所以让观众沸腾,或许不仅仅在于剧中的苏明玉被家庭狠狠地伤害,更在于剧外是一句“我发现《都挺好》的故事就在身边”。当苏明玉跳出家庭的范畴,以职场人为叙事角度,让家庭的柴米油盐进化为职场里反白日梦的克制与理性,《都挺好》的意义就已经远远超脱于一部家庭伦理剧的范畴。

文|石榴

人们总说“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有各自的不幸”。

也许是戏剧化需要多样性,中国家庭剧中,“不幸”的表现似乎一直是主旋律。从催婚潮、育儿难,到第三者、中年危机,冲突激烈的家庭关系像是哆来A梦的口袋,总有拿不完的“神秘武器”。

但若仔细回想,看似是容纳多元的家庭剧在实际运作过程中,总能在那些新瓶中咂摸出些旧酒的味道。那是源于一套同质化的家庭想象——一方面,家庭剧的角色被极大地概括为或极端或扁平的形象,另一方面,家庭剧的价值也被不断地窄化为一地鸡毛背后的家和万事兴。

毋庸置疑,那些囚于一亩三分地的贫瘠话题,正在杀死观众对于家庭剧的想象力。

当类型影视作品迅速膨胀的体积,溢出了我们早已习惯并理所当然的传统话语框架。有勇气挑战传统,《都挺好》不是第一个,但却是偏差调校的极佳注脚。

从开播至今,《都挺好》和主角苏明玉当年毅然决然决定与家庭决裂一样,在脱离出传统家庭剧的束缚后,和盘托出的或许是一股子更大的野心。

比如第一次不加掩饰的将家丑外扬;比如从父母和子女两个角度看待孝心问题;比如在家庭的一方天地外,在职场上的大展拳脚。

一部作品之所以能够成为现象级,题材在次,而内容在前。

《都挺好》构筑出潮水中央的奇葩苏家,又延伸出无数话题与“街坊”相议。如同一个社会的棱镜,所映射出的并非单纯是中国式家庭的五味杂陈,更是一幅被现实笼罩的众生相。

反白日梦的克制与理性
展现最真实的职场围城

现实主义的题材,总是离不开社会环境中“最有戏”的那群人。

如果说能让吃瓜网友暂时放下打倒苏家这群“渣男”的欲望,而兴致勃勃地探讨起原生家庭之外的话题,那么一定是来自“蒙太撒娇”和“小蒙总告白”的蒙家“必杀技”。

作为都市人群的物质与精神支撑,很少有家庭剧能够独立于职场之外。但是,为了更纯粹地突出源于家庭的危机和矛盾,职场往往被家庭伦理剧而一笔带过。

然而,在《都挺好》中,源于职场的较量和危机不仅仅是苏明玉在原生家庭之外的信念支撑,更是全剧不可或缺的情感助力。

从因为母亲葬礼而失约公司客户,到公司危机时的重大抉择,再到家族企业难断的“家务事”……可以说,《都挺好》中的职场戏同样是精确击打观众的“有效武器”。

尤其是身为全剧职场线高潮的派系之争,在老蒙病危、孙经理夺权、明玉柳青绝地反击、老毛上演反间计等各种剧情的跌宕起伏间,其激烈博弈的精彩程度不亚于对于苏家原生家庭的剖析。

当苏明玉跳出家庭的范畴,以职场人为叙事角度,让家庭的柴米油盐进化为职场里反白日梦的克制与理性,《都挺好》的意义就已经远远超脱于一部家庭伦理剧的范畴。毋庸置疑,这是家庭剧所做出的一大突破。

而被点缀在剧情之中的大哥苏明哲的失业风波、二哥苏明成的投资失败以及朱丽因亲缘关系而引发的职场危机等事件,从生活到职业的全面化塑造,让剧中的各个角色都像拥有了生命般,自然而然地步向曲折的命运轨迹。

打破桎梏的“爱的教育”
见众生的同时也思自己

当大哥苏明哲又一次念叨起“我是苏家长子”,在吴非泣不成声的斥责声中,“失偶式婚姻”的问题也同样击中了观众敏感的内心。

有意思的是,在苏母去世前,这个刚刚买了大房子,准备约公司老板一同外出郊游的家庭拥有着人人羡慕的平凡与幸福——虽然背负着房贷,但工作稳定、家庭安宁、未来可期。

亲人的离世是无可改写的悲剧,但苏明哲屡教不改的尽孝方式,却在进一步摧毁着这个家庭。忠孝,常常是中国家庭剧的核心主题,但当一部作品如此清醒地打破桎梏,也不禁让荧屏外的观众开始反思:因为“大家”而难以维持“小家”,值得吗?

从表层看,《都挺好》讲述的是一个被历史遗留问题束缚着的传统家庭,但在这个大家庭之外,其所延伸的枝蔓又再次扎根于苏家三子女的小家庭之中,进而萌发出新的问题:如何爱?又要如何表达爱?

对于苏明哲而言,满足老父亲一切要求的愚孝,让吴非与小咪暂时忍受“失偶”“失亲”式的小家,是他表达爱的方式。而二哥苏明成,则是在几十年如一日来自母亲的溺爱中,活成了抛弃了“大家”的利己主义,将爱悉数留到了“小家”。

在苏母离世之前,苏明成与二嫂朱丽是拥有二人小世界的新式夫妻,家庭供养,工作安稳,即使每个月月光也照样吃喝不愁。但在回归大家庭后,那块被扯下的遮羞布成为了矛盾的导火索,在啃老、家暴等根本矛盾的点燃下,一路火花带闪电,最终走向了离婚的终点。

如果抛却苏明成对于妹妹的态度,仅从维护这个小家庭的层面上来讲,那么他是毋庸置疑的好丈夫:出手大方、及时服软、疼爱老婆,甚至为了哄老婆开心可以随时发动“跪地大法”。但《都挺好》也在让观众看清:维护家庭,不仅仅是一个“哄”字。

苏明哲与吴非的失偶式婚姻、苏明成与朱丽利己式家庭,皆是在以爱之名,行伤害之事。

相对而言,从开播以来一直在“撒糖”苏明玉和石天冬则更符合爱与被爱的模样。但一段感情,不仅仅要相互依靠更要彼此坦诚。

不了解苏明玉原生家庭的石天冬曾不理解明玉的冷漠,而刀子嘴豆腐心的苏明玉也并不想让来自大家庭的阴影再次伤害来之不易的小幸福。

一个不了解,一个不愿说,越来越多的矛盾隔阂像极了如今小情侣们的模样。

在《都挺好》这部剧中,爱与被爱,是横在苏明玉与苏家之间的一堵高墙,是苏家三个子女各自的小家庭所必须经历的“战役”,更是在中国社会急速转型所衍生的社会巨变中,现代都市人群的典型症候。

从这个角度来说,三对情侣的三种状态,他们在面对家庭、婚姻、爱情时的态度和选择,打破了“爱的教育”的桎梏,像是一本现实主义文本,囊括了最典型的中国式情侣关系。

透过这些不同活法的情侣夫妻,观众在见众生,也在思自己。

与生活短兵相接
是为了更好的治愈

故事并没有像人们想象中那样结尾。

“渣男团C位”的苏大强在疾病面前的无能为力,似乎可以让人长叹一句“恶人自有天收”。但当他终于开始幡然悔悟像个父亲,为三位子女的未来考虑那么一星半点儿,观众也没办法再狠得下心来,斥责那个记忆日渐衰退,却还记得为女儿买下她少年时想要的习题册的老人。

尽管大家戏虐的称之为“洗白”,但却和苏明玉一般有着深度的共感,“过去的事情会过去,现在片刻的温暖也是温暖。人本来就是逐渐成长的,家庭的牵绊也很难扯断,有时候放下矛盾也是放过自己”。

一部影视作品,尤其是一部反映真实生活的家庭剧,能成为现象级,讲究的正是“共鸣”二字。

开播以来,《都挺好》与生活短兵相接。折射出的满目疮痍,让观众一个个都气成了“河豚”。

作精苏大强、拿着武打剧剧本的苏明成、将“失望颂”进行到底地苏明哲,甚至连舅舅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父子矛盾、兄妹矛盾、夫妻矛盾以及回忆线中的母女矛盾,那些 “都不好”之所以让观众沸腾,或许不仅仅在于剧中的苏明玉被家庭狠狠地伤害,更在于剧外是一句“我发现《都挺好》的故事就在身边”。

原著作者阿耐曾经这样感叹:“其他小说,有读者跟帖说亲身经历与小说类似,我会觉得荣幸。唯独《都挺好》,看这样的跟帖很扎心”。

因此,从一开始,《都挺好》所想做的,就不仅仅只是呈现矛盾,让原生家庭的一地鸡毛为现实作序,更不是为了团圆而团圆,而是切除“腐肉”,让“伤口”更好地愈合。

在《都挺好》中,苏明玉从被家庭困住,到一步步走出阴影学着爱与被爱;苏明成从名副其实的妈宝男,到在失业、离婚后重新对自我的调整;苏明哲从心有余而力不足的充大好面子,到在婚姻危机时对于自我的反思,重新回归家庭陪伴妻儿;苏大强因为得病终于看清自己混沌的一生,逐渐开始做出改变,承担起做父亲的责任。

这样的结局既有浪漫色彩,又透着一丝无奈。毕竟我们不能肯定地说,苏明玉的心伤就此愈合,就像她曾经需要一遍遍观看苏明成的道歉视频也驱散阴影一样。但这就像是一场痛苦而漫长的“脱敏”治疗,其意义或许不在于痊愈,而在于有勇气治愈——或许没有人能在家庭的风暴中独自美丽,但其实带毒的生活也可以被拯救。

鲜血淋漓的伤口,就像是房间里的黑色大象,有人恐惧了一辈子,不敢伸出手,但也有人,渐渐鼓足勇气,去触碰阴影,逐渐治愈。

而这,才是一部家庭剧最动人之处。

—The End—

出品 | 米瑞文化

主编 | 铁皮小鼓

编辑 | 昆仑

校对 | 黄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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