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天社@内蒙古分社】一棵树文/罗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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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棵树释则旭（则旭法师） - 禅

一棵树

文/罗旋

一棵树，村名。一座山，那边小桥流水，稻花芬芳；这边炊烟袅袅，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那棵树像是卫士，守一方平安。

村里有两个脱贫攻坚干部，年长的姓鲁，年轻的姓方。老鲁是农牧局干部，原是办公室主任，因不愿当局长家奴，辞掉。在单位不得烟抽，要个项目也是抠巴的，说是给村民翻耕土地，项目款给翻耕着，村民说：别忽悠人了，不需要。这地自己侍弄得放心，外人糊弄，还得自己收拾破烂的残局。老鲁当初满有热情，一兜兜凉水泼将过来，心冷了，索性给贫困户申请了几十只羊，把联系动物疫病卡一放，叮嘱几句，回单位了。难怪，农民们伤的不轻呀，从甜菜说起，说好了的，有最低保护价，合同也签了，手押也按了，甜菜也丰收了，鬼怪的，糖企老总跑路了，找担保公司吧，妈的，是一伙的。一年辛苦打水漂了。转年又有沼气工程项目，家家户户动员，建吧，热火朝天，忙忙乎乎，结果一到了冬天，全部报废，这地区有半年低温期，不适合建沼气池。推广这个项目的人把项目补贴款拿到手，啥都不管了，再去琢磨新的来钱项目。甜叶菊种植也是一个好项目，可一提“甜”字，大家心就“哇凉哇凉的”，作罢。农民最怕折腾。老鲁成了替罪羔羊，说话不占份量，外挤内压，索性在单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只耳朵工作着，另一只休息，一杯茶喝一上午，下午再沏一杯，日子波澜不惊。

小方年富力强，是水务局党办副主任，重点培养对象，把村里情况摸个透，制定了中短期计划，先增收再稳步巩固成果，下一步就是水乡+旅游+电商的模式展开工作，长期计划是把那座山的水给引到这个村里来。

水务局给村里打了十几口机电井，这可不是样子货，实打实的是机井，有些地方弄个小房，什么都没有，就变成机井房了。这样的小房比比皆是，能不能出水浇地不好说。

加上原有的能用的机井差不多二十口了，够用。村民们以前都种玉米，这几年，玉米退出保护价都降到三毛多钱，这才慌了神，都想该种些什么？小方就动员老鲁，让农业专家给村民讲课，推荐一些易操作能坚持的品种。老鲁把四个专家用车拉上，到村委会后，放下专家，就把车开到山下，望着那座山，发呆。晚上再把专家拉回来，十天下来，专家们略胖，小方和老鲁瘦了。改变观念是件艰苦的事。再后来，小方动员一家信誉不错的公司，把村民的一部分土地流转，种了红辣椒，剩下的，还是种玉米。好不容易有了一个能带动村民致富的项目，老鲁、小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争取来——三十座设施农业大棚。这个项目被“锦上添花”拿去了，“雪中送炭”毛都没摸着，小方嘴角一排小泡泡，打蔫了。算算账，百余户村民的收入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老鲁也知足，村民们都知足了。

和“锦上添花”有差距，小方想如何缩短这种差距。村民的玉米秸秆也卖给小方联系一家养殖企业，该能让村民得到的实惠都得到了，就差转变观念这个难关了。

两人分工开始：小方负责让村民们快速致富，老鲁负责引水工程。

“一村一品”，小方想打造红辣椒这个品牌，一方面流转的土地收入稳定，效益比玉米多出许多；二，动员村民房前屋后都种红辣椒，一年下来，村民的收入看得见摸得着。村民又可在企业里打工，一举两得。千余亩地近一年都种植上了红辣椒，村民不但任何风险。开始一家一家做工作，现在不用了，有尝着甜头的就起了示范作用。急不得，你越急，村民就越觉得你可疑，不是着急升官就是捞一些好处就闪。

老鲁没事总往山根跑，他推测这是两座山，间隔很窄，一米多宽，所以有一棵松树，正好是山空子，那山空子年复一年由一点一点堆积而成，如果那样，把水库流水一憋，慢慢就会让山那边的水到这边来，这样就不用放炮崩山又费时又费钱了。

和小方没商量呢，小方升职了，到另一局当副局长了，剩下老鲁一个人了，要资金没资金，要人力没人力了，这头疼的毛病又找上来。好在地方不大，小方还是好联系上的。一番推杯换盏，小方拍着胸脯说：“多了不好说，二十万没问题，我再把这两年的奖金捐出来，小三十万。”老鲁脸涨得有些潮红：“我再加十万。”这就敲定了。

地里的活忙的已没活了，许多村民又猫冬玩儿麻将了，老鲁动员几个好劳力，开始憋水库下来的水，闸门是加固的，能起到拦水的目的。几天下来，几个民工嘴上不说，心里直打鼓：“不是又折腾呢吧！”打鼓归打鼓，活儿还得干，人家付工钱了。闸门安妥了，有小方找的工程师。接下来得把水流的方向、流量预测好了，河渠都设计好了，就等水突然冒出来。小方心里没底，也忙，顾不上这个理论上可行，实际上需要商榷的事。小半年过去了，小方再没过问这事。

老鲁嘴上的泡消了一阵又生长出来。每天都看一次两回的，这抠抠那挖挖，眉头紧锁。村民们看老鲁还这般执着就劝他：“不用天天来，我们帮忙看着。”老鲁还是放心不下，执意每天来，许多村民就认为老鲁是个实在人，不可能忽悠，就陪着老鲁一起去看。日子一天天过去，老鲁都回去上班大半年了，还在坚持。

实在头疼，住院了，在医院接到村民电话，说有一股水流出来了。老鲁以为村民安慰他，没把事放在心上，又一个村民打电话，直到村委会主任来电话，他才一拔点滴针，直奔一棵树。

哦，一棵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