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府呈钱次第看，

篆文肉好尽朱丹。

纤腰拜贺天威霁，

诏免云台召史宫。

司钥库检得天启钱数枚，古色斑驳，不知何代物。进至御前，上问昔年拟年号者为谁，改曰召来面问。左右以阁下及翰林官对，玉容艴然。明日，客氏入见，谀词庆贺， 谓此天降嘉祥，钱源不竭之征也。上颐解，为改前命。云台即后左门召对大臣之所，亦曰平台。

这是明代秦征兰写的《天启宫词》，说的是关于明代熹宗天启初期的一件事情。有人在司钥库所存的古钱中，偶然发现天启钱大、小数枚，色泽古朴，不知何时所铸，进献宫中（图 39-1 )，请皇上过目。熹宗问以前是谁草拟的“天启”年号，左右皆无言以对，熹宗很生气。皇上的乳母客氏听说后朝见祝贺，说这是天降嘉祥、钱源不竭的征兆，熹宗高兴得面露笑容。

明代司钥库位于皇城西北角，主要掌管收贮制钱以给赏赐。在司钥库发现的天启钱，是元末农民起义军首领徐寿辉所铸铜钱。徐氏建立天完政权，初元治平、太平。元至正十八年（ 1358 )，改年号为天启，历时八个月，复改元天定。

“天启”之意，多指上天的启示。《左传·闵公元年》：“卜偃曰：‘毕万之后必大。万，盈数也；魏，大名也。以是始赏，天启之矣。’”《史记·晋世家》作“天开”。裴骃集解引服虔曰：“以魏赏毕万，是为天开其福。”

这种天启钱面文为“天启通宝”，有楷、篆两种书体，对读，光背。分小平钱、折二、折三等三种币值。

泉界为了区别于明代熹宗天启年间（1621 —1627 )所铸铜钱，将徐氏政权所铸钱币简称为“徐天启”，因存世数量稀少，而日显珍贵。

楷书徐天启与明天启钱文的区别在于：楷书徐天启币材为红铜，面、背外郭较窄，“天”字前两画较长，略向右上方斜，撇捺两画距内穿较远；“启”字“户”部字头为一撇，“户”部的第二画横折左侧不出头。

明天启使用的币材为黄铜，面、背外郭较宽，“天”字前两画略短，与内穿基本平行，撇捺两画紧贴内穿，“启”字 “户”部字头为一短横，几乎与内穿平行，或者是一点，“户”部的第二画横折从左侧出头(图39-2)。

清代就有人分辨不清两种天启饯，从而错失珍泉。戴熙在《古泉丛话》卷三中谈到，元末钱文均模仿至正钱，所以徐天启与明天启钱文风格迥然不同。他在京师时，听说山西泉商以重价购买古钱，而徐天启却为之所弃，主要是因为不知是徐寿辉所铸，以为是明天启钱，戴氏将此珍钱买下。

徐天启

清代乾嘉年间，杭州泉友创立钱社，社友们时常互换藏品，曾留下一段马爱林用徐天启钱换取姜怡亭唐镜的故事，颇具戏剧性。徐珂《清稗类钞.鉴赏类》：“嘉、道间，马爱林与姜怡亭遇于道，彼此问所得。姜出怀中一唐镜示之，甚精。马徐出一天启通宝钱大如当三者，意若不甚惜。姜请易以镜，马欣然从之。既而知为徐贞一所铸，乃大悔曰：‘怡亭绐我。’后马又得一品当二者。”民国时期，董培芳流离至苏州，找到王荫嘉，用一枚天启通宝折三楷书钱来乞求借五元钱。

徐天启

近四十年来，楷书天启钱偶有零显发现，得到泉界关注。1974年4月，广东省琼海县潭门公社草塘大队文四生产队O 一四五号渔船上的渔民，在西沙群岛北礁礁盘上发现一条明代沉船残迹，打捞起汉至明代铜钱403.2公斤，其中有元末农民政权铸造的天启通宝2枚。

1988年10月，在安徽蚌埠青年街工地出土一罐铜钱，其中元末农民起义军铸造的钱币布5种22枚，包括一枚天启通宝折三钱。

1997年5月，琼海潭门镇渔民在该海域作业时，打捞起 一批古代铜锭和铜钱。元末农民政权铸币有天启通宝、天定通 宝、大中通宝、大义通宝等。

2010年底，在浙江省杭州市西湖区蒋村街道一处建筑工 地上，发现一座明代洪武年间的钱币窖藏。其口部距地表深约 2米，为一长方形土坑。出土钱币重1000多公斤，共计37万余枚，约110多个种类，挑选出485枚作为标本。天启通宝揩书钱5枚，对读，光背，体着绿锈。其中，折二钱一枚（图39- 3)，折三钱4枚（图39-4)。

国博藏有天启通宝楷书钱，分为小平、折二、折三钱。“天启通宝”四字钱文，对读，光背。上博藏天启通宝楷书钱7枚， 均为对读，光背。有小平钱3枚，折二钱一枚，折三钱3枚（图 39-5)。北京市古代钱币展览馆藏有天启通宝楷书折三钱一枚。

上述有关天启钱的发现及馆藏钱币均为楷书钱，而篆文钱极为罕见。清代道光年间，杭州钱社社友王检叔有一篆书天启通宝，大如当二钱。他的藏泉最奇也最精，但是从不拿出来让人看。作为晚辈的戴熙只见过这枚钱的拓本，也没辨別出真假，实物早已不知下落。

1945年1月，罗伯昭撰文，详述篆文徐天启钱发现、收藏的来龙去脉，颇有意趣：近人吴门陈扬民藏有篆文天启钱，据说这枚钱光亮如新，毫无色彩，泉界同道疑之，周仲芬以低廉的价格买去，后与其他藏泉一起卖给了张叔驯，张氏对此钱亦漠然置之。

民国初期，重庆有一个小孩儿在洄水沟淘沟，竟然淘出一枚缺角篆文铜钱。刘树之遇到了这个孩子，买下了此钱。因刘氏不识钱文，将这枚钱拿给毛厚青看。毛氏说是天启钱，用一元买下，又以三十五元的价格卖给了成都泉商张文彬。张氏转卖给龚熙台，得七十元。后来，龚氏藏品辗转上海，张叔驯见此缺角天启，色泽古朴，文字如一，爱不释手，以千金购入。用这枚缺角钱作为参照，反观陈扬民所藏天启钱当为真品。

大约是1944年的一天，罗伯昭在报纸上看到一条转让钱币的消息，急忙与其联系。第二天，卖主携带藏泉而至。自我介绍说姓吴，籍贯杭州，这些钱币是其先祖吴淳沧留下来的。藏品上自刀布，下至同治，约有两千枚，有一半经过火蚀。其中竞然有一对真书、篆书折二天启钱。篆文钱色泽浑穆，文字精湛，一望可知为真品。罗氏见之，大喜过望，将吴氏藏品全部买下。

元末农民起义军首领徐寿辉铸行天启通宝楷、篆书体铜钱的历史价值在于它反映出元末义军在与元军进行军事斗争的同时，还通过铸造铜钱，发行货币的经济手段来与元政府进行抗衡，以达到在政治、军事上打击对手的目的。

有关徐天启的故事似乎总是那么离奇、有趣，清代刘喜海也曾以明代熹宗天启年间的逸闻大做文章：

天启遗钱内库储，

红巾僭号寿辉徐。

茄花解语天威霁，

宰相如何未读书。

——（《嘉荫簃论泉绝句》卷下）

本文转自 霍宏伟 老师著作 《古钱极品》 ，天眷堂整理发布。